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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中国12座城市之后,野生动物,远方与可能性

 与天为徒ytwt 2021-02-14

原创第745篇,1567880字

想象一下,如果你是一位生活在1900年的普通意大利人,你会怎么展望即将到来的20世纪呢?

那时候,欧洲已经享受了接近100年的和平年代,虽然局部还会有一些小冲突,但自从1814年维也纳会议之后,就再也没发生过大的战争,拿破仑的野心早已消逝在风中,人们已经习惯了温和的一切,与此同时,法拉第驾驭了魔法般的“电”,莱特兄弟正百折不挠的要把自己送上天,达尔文正在用进化论追杀上帝,梵高倒在了奥维尔的麦田中刚刚十年——但却留下了那么多璀璨至今的杰作。

所以,那时的世界就像一座花团锦簇的花园,虽然时不时也会有独角仙大黄蜂之类的扑棱棱飞出来吓你一跳,但总体上,到处孕育着希望,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去期待未来呢,毕竟,除了那些姹紫嫣红,眼看着还有那么多含苞待放的花蕾呢。

但我们都知道,20世纪发生了人类史上最大的瘟疫,接近10亿人感染(世界总人口17亿),4000万人丧生,然后紧接着,还有两次世界大战,又有超过8000万人的生命消失。可以想见,这些冷冰冰的数字中,碾碎了多少人的美好期冀和雄心壮志。

未来,向来亦敌亦友,他也许会用几句话让你的生命激情燃烧起来,也许又在几秒钟之后把一切砸的稀巴烂。

是不是像极了现在~

大概整整一年以前,年关刚过,凶兆初现,我送走了身边的所有人,自己一个人留守在佛罗伦萨半年,意大利没有居委会,没有方舱,也没有电商,我每隔一个月夹着购物袋去超市排队,路上遇到老太太瞄到我的N95,问我“你那样的口罩在哪买的?”,我说“中国”,老太太白眼一翻,嘴里挤出一句“哼!连上帝都在你们中国”。

说真的,我并不知道上帝在不在中国,但我知道他老人家肯定不在意大利,别说上帝,连主管健康的大天使拉斐尔也不在,否则肯定不会让病毒二次爆发。

当时三月第一次爆发,在我们中国专家的援助之下,抄作业,封城封国各种管制,6月初一度每日新增已经降到了个位数,于是人们冲出家门,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彻底浪了起来,酒吧,聚会,博物馆,专卖店,一群一群的去海边排队……不出意外的,9月份的时候,每天又新增1000以上了。

事已至此,坚持在那里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于是九月末我决定回国,事后看起来时机正好,我这边还没出隔离,每日新增就已经破万了,2020年年底,日增3万人以上。

其实应对任何灾难,哪怕是百年一遇的灾难,我也一样有应对的计划,只不过,这计划每天像翻日历一样的更新着,更新十几个版本之后,对比初版,实在已经面目全非了。但无论如何,一条主线没变,我要先走一遍中国,再走一遍世界。

于是在2020年11月末,我开始了云游华夏,原计划是21个城市,但跨了年之后疫情就又严峻了,于是只能不断的削减行程,最终走完12个城市,于春运戒严之前测了个核酸匆忙返乡。

这一路上,重要的不是天地山川,而是人,12个城市我深谈了67位朋友,其中大概一半是之前没见过面的,各行各业,各种境遇,各种立场,各种感动与收获自不必提。这个过程非常类似于一种“自我校对”,以人为鉴,我看到几十种不同的自己,然后再对比我心中的自己时,收获一些重要的启示。

其实照理说,我属于创业未半而中道瘟疫,团队散了大半又负债累累,尤其又有“境外输入病例”的嫌疑,正常来讲,遭几个白眼是很正常的,正是体验世态炎凉的好机会,但这一路走下来,各地朋友的热情款待就算说不上隆重,但也绝不含糊,绝大多数人对我都很尊敬,尊敬到一度我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我并不认为这和我从国外回来有什么关系,毕竟已经2021年了,海龟这种东西实在实在是不稀奇也不值钱的。

聊的多了,终于搞清了这种“迷之尊敬”的来源,原来在很多人眼中,我更接近一只野生动物,远方草原的狮子或者旷野的胡狼,我经历过他们没经历过的世界,做过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这让人总有些许忌惮和畏惧,而人们也没办法把我纳入国内通用的房子车子票子这样的评价体系之中,我是体系之外的人,言谈举止也很少流露什么情绪,这就很难直接判断我的底细,这又加重了一层忌惮。

而另一方面,我又意味着非常明确的未知与远方,12个城市,每到一个地方人们异口同声的提到“内卷”这个词,而实际上没人希望自己像烤鸭一样被卷到里面,而我这里有新的信息,新的思路和新的机遇,这就带来了新的可能性,所以就算对方在当地已经拥有非常强悍的权力或经济实力,他依旧渴望我能带来一些新的可能性。

因为在当前的形势之下,可能性是一种奢侈品,是比手腕上的劳力士或者门口停的保时捷更显而易见的奢侈品,身在局内的人们,与其在内卷化的浪潮中跟同胞拼刺刀来争抢那点蝇头小利,莫不如开拓海外版图,拥有一方属于自己的领地。而这样的诉求如果没有我这样的人就很难实现,所以人们自然会对我尊敬有加,再加上那点忌惮和畏惧,敬+畏=敬畏。

于是我这样一头野生动物,就成了远方的某种象征,有人需要更多机会,有人需要财富自由的可能性,有人需要逃离原地,有人需要生活中的乐趣和生机,有人希望被人羡慕,有人要挣脱父母的枷锁,有人幻想远方的诗意,有人渴望波澜壮阔的人生,有人就是要纯粹的自由,有人不在乎目的地只需要在路上的感觉……惶惶乱世,渺渺人间,我倾听着那么多人的声音。

我也许可以满足一些人的诉求吧,毕竟,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去远方的,是同路人,就跟我走吧。

这并非某种执念,只是出于最基本的责任心,我认为我对意大利,对佛罗伦萨,对文艺复兴,对Botticelli和Bocelli,对圣十字圣殿,对西西里的月光,对我们曾经的经历,对跟我奋斗过的伙伴……都负有绝对的责任,我从创业的第一天起就在跟不同的人反复说,我要盖的是一座大教堂,而不是杂货店。而没有任何一座大教堂会因为瘟疫半途而废,他只能被搁浅,不能被毁灭,所以我必须回去,完成我未竟的事业。

这就是当下了,很显然,从客观来说,这段日子确实是我有生以来的最低谷,但我很兴奋,真的很兴奋,为终于有一个可以让我纵横捭阖,火力全开的乱世而感到发自内心底层的剧烈兴奋,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期盼和呐喊,我甚至需要刻意克制一下以免自己得意忘形,毕竟我仍然身处荆棘之中,每时每刻如芒在背,需要耐心,冷静,敏锐而细致的解开面前的一个个难题。

野生动物,不盼阳光,不惜巢穴,不畏严寒,他渴望的是大漠,月光与征途。

2065年前,也就是公元前44年,凯撒大帝遇刺,身中23刀当场毙命,盖乌斯.屋大维接到了遗嘱,他被指认为凯撒的继承人,而这个18岁的少年当时正在前往马其顿的远征军中,没有任何财富也没有一兵一卒,他必须在指定时间内回到罗马,面对极端复杂的政局——刚刚行凶的元老院,愤怒的大将军安东尼以及凯撒的老对手西塞罗。

我想,18岁的屋大维当时是兴奋的,是非常非常兴奋的,那时一种发自内心底层的剧烈兴奋,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期盼和呐喊。

好在,我36岁了,远方等着我的不是明确的敌人而是各种未知的可能性,而且我不是一个人踏上征途,还有一群挚爱的伙伴们同行,对此,我由衷的感到幸福。

如是我闻,备马屯粮,擦亮佩剑,静待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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