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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天气暖和，人们摆脱了冬日的寒冷和笨拙，坐在南墙底下，或眠卧在草地上，享受冰雪过后到来的暖阳。北宋诗人王安石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五绝《题舫子》就是记载了这样一个经历。 《题舫子》 爱此江边好，留连至日斜。 眠分黄犊草，坐占白鸥沙。 王安石在历史上算得上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他推行变法，既是政治思想家，又是文学家。但是他的变法受到保守派的抵制，两度罢相。这首诗就是他离开政坛退隐故乡江宁后写的。 这首诗不同于王安石其它的诗，其它的诗歌里多有针砭时弊、借古讽今的影子。就是我们都非常熟悉的《元日》，那总把新桃换旧符，字里行间也流露出对变法改革的一种自信。 这首《题舫子》诗却远离了政治漩涡，好像是一首山水田园诗，一首纪游诗。有陶渊明诗歌那种悠闲的风格，我们仿佛从中看到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种隐逸的境界。 在这首诗中，诗人对于变法失败的耿耿于怀，对于自身遭遇的感叹，都不见了。诗人置身于大自然清新明丽的环境中，精神上的压力得到释放，紧张的思想有所放松，心态也很平和。 诗的题目是《题舫子》，舫子就是小船。题舫子就是诗人在江边草地上游玩，到了末尾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写成一首小诗，题写在小船上。 全诗四句二十字，篇幅简短。前两句“爱此江边好，流连至日斜”，既是叙事，又是抒情。意思是说诗人爱上了这里江边的优美景色，到处欣赏，以致流连忘返，不知不觉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 这两句诗虽然很平常，语意非常好理解，但是也交代出了游玩的时间和地点。既是在江边，肯定有潺潺流水，有温柔的沙滩，有绿草如茵的草坪。这就为后两句的出场奠定了基础。 诗人对这种景色十分留恋，简直着了迷。“眠分黄犊草，坐占白鸥沙”，原来只是牛犊子在草坪上吃草，只是白鸥在沙滩上嬉戏，现在诗人也参与进来了，他在草地和沙滩上随意活动，与动物打成了一片。 这里的“分”字和“占”字的用法极其精巧。草坪原来是牛羊独占，现在诗人躺在那里，故而说是牛羊和诗人分享了草地。“分”字就打破了牛羊的垄断。 诗人随处走动，还在沙滩上坐下来休息。这样原来在沙滩上跳跃的鸥鸟都很警觉，很害怕，所以它们都飞走了，此时诗人仿佛成了沙滩的主人。诗中这一个“占”字用得很传神，有一种自嘲的意味。 王安石是炼字的好手，他的“春风又绿江南岸”我们是早已知道的。唐代诗人卢纶也有一首诗叫做《山中一绝》，他写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却用了十四个字，还没有王安石十个字的优美。 《山中一绝》 饥食松花渴饮泉，偶从山后到山前。 阳坡软草厚如织，因与鹿麛相伴眠。 难怪南宋胡仔在其诗论《苕溪渔隐丛话》中要赞扬王安石的“简而妙”的。写诗贵在精炼含蓄有韵味，贵在意在言外，王安石这首诗可以说是做到了这一点。 王安石这首诗歌的韵味就在于它的言尽而意不尽。“分”和“占”两个动词的巧妙运用，“黄犊”和“白鸥”两种动物色彩的对照，简直刻画出了春天暖阳下的一副清新淡雅的江边风景图。 而这种风景图正是表达了诗人王安石在经历了改革失败、仕宦痛苦之后，一种看破红尘、回归自然的人生态度，也是诗人的一种自我解脱和安慰。 就像陶渊明一样解印归田，回到自己的故乡，回到自己理想的南山里去。但是王安石毕竟经历的太多，他在晚年的时候写下《题舫子》这样一首诗，可见他的心情仍然很难平静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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