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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病号服的那些日子 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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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那时候的异样感觉说成是美好。我必须这样承认。说起来，好像那样的美好没有什么好说的，是的，的确没有什么好说的。可那种异样感觉的浑然，在我后来的一生里，再也没有过，更不可思议的是，我想学着有，可那是学不来的。过了一个周末，我和高方好像这件事从来没有过那样自然。那不是忘记，如果我们两个有谁说起这件事——我指的是在那件事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比如说一周或者三周后——我们都会这样说，那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当然都还记得它，但我们的记忆不会赋予它特别的意义。那不是说，我们都还不知道性意识这个概念或者词语指的是什么——小学四年级，即使现在，也还是没有老师专门来教学生把这个词语与他们的身心对应起来——而是我们还沉浸在一种浑然的生命状态里。先是我们的记忆，它不把事情分门别类地放在它的不同的贮藏库里，它不去分拣这是思想的，那是情感的，或者这是感觉的，那是理性的，它平等地对待所有的事情，把它们不分高下地放在一起，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在记忆里都不具有什么经验性的意义，每件事情，休想在以后的岁月里，把我们生命的某一方面机能膨胀为一种欲望。正因为了此，在后来的两年多时间里，我和高方和别的人一样，只是一种同学关系。
从另一个角度看，作为意识的本能，我在高方揉搓我头发的时候，有的那种异样感觉，应该就是性意识的反应——它表明了高方和我都具有正常的性本能意识——她用两手揉搓我的头发，应该是她的性本能意识支配下的行为，她那天午后，在教室里，用她的两手去搓摸任何别的东西——比如说拖布把，笤帚，水桶，黑板擦，甚至我的衣服——其行为的本源都不是特别的性意识。就是说，我们都具有生命里最重的这一本能，并且，到了我们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们的这种本能能够正常地表达它们的意愿。
从生命的角度看，性意识的本能，以这样的行为表达它们的存在，具有的是真正的浑然天成的美好。
其实，在一个人的后来，这种浑然的性美好亦然是存在着的。如果仔细加快曾经有过的恋爱，在那个阶段或者过程里，就是说，在确定了两个人的相爱关系并且有着要成为夫妻结婚生子的明确意识的时候，两个人感觉在一起的美好感觉，依然是轻轻地牵手，默默相视，或者，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对方的向上，捂紧了一个人冻得发冷的手，等等，如果两个人直指目标——做爱，怀孕，生子——爱就会堕落到无人敢于问津的地步，哪是还有美好可言。
我们可不可以这样说，人生的美好，只存在于生命本能的浑然里，不超过本能的浑然范围的所有行为，都具有让人感到回肠荡气的美感。而所有越过这个界线的行为，都是人的美好感觉的相反。
人为什么会走出生命的浑然？最后，把自己丢在这个尘世，踩着前人的脚印亦步亦趋地重复着不知绕过了多少遍的圈子，看谁绕得分毫不差，谁就可以生而自在。这从根本上看，是多大的歪曲啊。
202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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