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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友 生 曾任山东工艺美术学院院务委员会委员、美术系(现造型学院)主任、教务处长、教授，校学术委员会副主任。中国工艺美术学会雕塑专业委员第一届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雕塑学会首批会员。现系山东省雕塑家协会顾问。
李友生：智者行仁，意在言外 整理/记者 吕玉峰 ■李友生 □ 记者 □ 在您几十年的艺术生涯中，不同时期创作了不同的孔子形象，尤其是近期所创作的“智者行仁”孔子像，突破了两千多年来孔子的固定形象，通过您对孔子的理解，可以和我们的读者朋友分享一下创作孔子像的历程吗，尤其是“智者行仁”孔子像的创作思路？ ■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来，我大约先后创造了十几尊大小不一的孔子像。随着阅历的加深，对孔子的理解逐渐有所变化，自己雕塑塑造手法也与过去有所不同，创作孔子艺术形象上前后也自然有所差异了。 大众对孔子的形象图像认知基本是比较统一的的，因为他是一个社会公众人物。历史上，有宋版，也有元版，但大众熟知的还是相传为唐代吴道子的孔子行教像。这些先人创作的形象为我创作孔子像提供了有益的参考。传为吴道子版的行教像的孔子比较谦恭，大家更倾向于他比较谦恭一点。但是从艺术的个性来讲，宋、元两个像的艺术成就在某些方面更有气象，豪气更盛。并不是说它们比吴道子版的艺术成就高，只能说彼此有不同的风格、不同的神韵。最初我创作的几个孔子像，比较尊重社会公众对孔子像的认知，比如泉城广场我所创作的孔子像，强调恭而威，追求严谨，比较传统。但是去年我在创作雕塑“智者行仁”时，我脑子中出现了孔子的多个形象：一是质朴的、平民的孔子，二是博学大家、气象万千的孔子。一方面，孔子是中国文化的集大成者。如果说中国文化要找一个符号型的人物，那就是孔子，这是无可替代的。所以从这种意义上说，这并不是孔子个人形象的问题，而是代表中国文化先贤、哲人的问题，代表中国气派的问题，这就对艺术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孔子的风貌是多面的，他既有儒雅博学的一面，又有威而猛的一面。温良是外在，刚毅是内涵。要把这二者统一起来，确实是一个难题。
□ 每位观众对于您雕塑的孔子像都会有自己的理解和解读，您是如何塑造和把握这尊孔子像的内涵，并以什么雕塑语言来诉说给观众的？ ■ 如上所说，创作孔子像的时候，既要表现出他的温良恭俭让，又要威猛；既表达出他表面上的谦恭，又要表达出他“荡胸生层云，胸中有丘壑”的哲人形象。这种矛盾的统一，是处理孔子像最困难的地方。 雕塑的过于谦恭，跟街上一个笑眯眯的退休老头一样，那就传达不出孔子的气概；倘若把它做的过于威严，那又与儒家的本真、最容易理解的“温良恭俭让”相去甚远。怎么使这二者结合起来，是我从一开始就考虑的问题，也是我所竭力表达的形象。那么创作出来之后，我感觉作品传达到了几分。从去年开始，在头脑中打破了孔子形象的既定模式。从动态、脸型到各个方面，打破人们脑子中固有的孔子形象。“智者行仁”是尊小像，如果处处雕琢的精巧细致，那就会流于淫巧，格调就会比较低。所以越是做小像，越是要放开，越是要强调艺术感。为此，我做了几个方面的努力：第一，打破孔子像写实的比例关系。一般的说，按现代通行做法做标准孔子像，身长一般都在7.5—— 8.5个头，这是雕塑的常识性知识。这个像大概在4——5个头左右。这种雕塑夸大了头部特征，强调孔子面部神态。由于强调了重点，从而更好烘托出了孔子整个人物的的神韵气质。第二，从手法上，尽量放松，不求面面俱到，除面部外，其他尽可能简约。匠人与艺术家的区别在于艺术家懂得“知止”。此像整体味道简约古朴。衣饰处理很概括放松，也不是交待的很具体。越是不确定的东西，越诱导观者的想象力，使人们用自己的想象和经验去补充孔子的形象。这也可以说是有些“写意”吧。写意一点，交代得似是而非一点，手法尽可能的放松、自然、质朴，这样就让人容易感觉到一种拙朴之气。越是拙朴在审美层次上就越高。第三，郑板桥总结画石艺术技巧为“皱、透、露、瘦”，这在平常人看，就有几分“丑”的意味了。“智者行仁”像也追求几分“丑”的表现手法，这更彰显了孔子的“瑰丽大观”。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生活里面人们都喜欢美的形象，艺术恰恰相反，应该寻求几分脱离生活常规的、略带缺陷化的形象。这种残缺的美往往就具有更强的艺术感染力和震撼力。曲阜大成殿供奉的那个“七漏”无遗，很“丑”的孔子像就是很典型的。八大山人画的鸟、画的荷叶都很“丑“，但是越是丑的艺术造型形象越是有高的审美情趣。艺术要和生活保持一定的距离，如果太贴近生活，那就很难引起人们的兴趣和共鸣。艺术创作只有与生活拉开距离才能更真实的表现生活真实。如何拉开距离，这就需要艺术功底了。第四，“智者行仁”像还有几分怪异。所谓“人有异相必有异能”，“奇人异相”，很多长相怪异、奇特之人，往往都是经纶奇才。而且放到艺术角度讲，要想让作品叩击心灵，必须要有突出的艺术特征，如果艺术没有自己独特的个性，表现力将是很单薄平庸的。所以综合这几个方面，“智者行仁”孔子像就得让它有几分丑，有几分奇异，质朴里面带着大家气象。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暗藏着许多求。手法尽可能的轻松、自然，不娇柔做作，不拘谨小气，不着痕迹，大方无隅，感觉把孔子的精神气质基本勾画出来的时候，戛然而止。从动态上讲，动作不大，头稍微一转，身体是很完整的一个结构，十分质朴的动作。恬淡自然的衣纹，不加任何定义地刻画和描绘，整体感觉传达出孔子的精神气度来了，点到为止。
 《智者》
《孔子》 铸铜 高45厘米 
《儒·镇纸》 铸铜 10×22厘米 
《孔子头像》 锻铜 高2米
《孔子》 □ 一个民族最重要的应该是有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智者行仁”孔子像无疑是优秀传统文化传承的方式之一，您认为，这一作品将会对观众产生怎样的影响？ ■ 谈不到什么影响。但这个小像传达了一种雕塑的现代气息。寺院的泥塑、石窟的石雕，所用的笔法细腻精到，写意的手法并不是太多。而“智者行仁”像在写实人物的范畴里，又有着明显的的写意成分。可以认为这是对孔子像的雕塑创作是一个尝试。 孔子 “智者行仁”像一个重要的社会功能就是人们因欣赏孔子像而联想到儒学文化、中国传统文化，这对中国传统精神的流失是一种反思，能使公众更好地返璞归真。向儒学汲取精华，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从大的方面来讲，有利于社会稳健、有方向地前进。欣赏孔子，品读儒家，古为今用就是儒学文化的价值所在。一个民族不能没有信仰。现在中国人的道德约束少得可怜，所以此时我们的一剂良药就是儒学文化、中国传统文化。中华民族的文化博大精深，触手可及，但是如果我们自己不开发利用，那就是贫人忘宝、说食不饱。
《左宝贵》 □ 当今世界的主流文化为欧美文化，中国文化在历史上也曾经是主流文化，如今却成了弱势文化，但是伴随着中国的崛起、民众的文化觉醒，中国文化在国内外也逐渐有了自己的强音，雕塑这一艺术形式也是中国文化的表现形式之一，那么您认为，中国雕塑与中国文化区别于其他文明的特质是什么？未来的中国，应该怎样向世界表达自己的文明？ ■ 中国文化是世界现存民族文化中最丰厚的一种，历史悠久，文化遗产厚重博大，种类繁多，有儒、释、道、兵、墨、法、农、林、阴阳、数术、科学等不同流派。而清后期后的衰败，使中国文化的地位直线下滑。 随着中国的崛起，中国文化的发声也在逐渐增强。一二十年前，中国知名画家的作品，在国际上的价位上百万那基本就是天价了。这些年，随着中国经济和文化的崛起，我们的作品价值几千万、上亿元的也为数不少。西方文明有个很重要的特点，那就是讲科学、求理性。就雕塑而言，从古希腊开始就讲解剖，“有理有据“。直到十九世纪，一直是严谨的写实主义统治着西方国家。中华文明则不是这样的。中国艺术一直比较写意。雕塑是画塑结合，它既有形体、线条和色彩，重在表现神韵。话在画外，意在言外。
中国雕塑在上个世纪的二三十年代，向西方学习，所以走了一条写实主义路线。但是近些年，人们发现一个民族的文化要想在世界上站住脚，必须得有自己的精神风貌。作为一名雕塑家，必须要有自己的中国文化范儿，才能立于世界艺术之林。无论是中国古代的山水画、人物画，还是雕塑，它都是作者本人精神世界的自我展现。表面上，好像是他涂抹着一个客观世界，实际上是他在雕刻自己的主观世界，甚至于他而言，无所谓主观客观，就是那么一种恬淡随意、率性自在的感觉而已。这与西方文化有着天壤之别。随着发展的深入，中国要想在世界上有更强的声音和正当的地位，中国必须要继承发扬自己的优秀的文化传统。绘画也好，雕塑也好，都要有中国的精神状态，有中国古代艺术所留下的风韵味道。没有传承就没有根基。看看艺术发展史就明白了。这一个世纪，艺术就像万花筒一样，花样百出，绚丽多彩，然而大多只是昙花一现。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向西方学习，在短短的三十年里，把西方一两个世纪的艺术流派演绎了一遍。标榜现代，却与艺术背道而驰。一个艺术家必须要有自己的民族风格。我觉得日本当代艺术这一点做得比较好，他既保持了本民族的传统，又吸收了国外的现代精髓。但是一看作品就能辨识那是日本的作品。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启示。作为一名中国艺术家的作品，要有中国文化气派中国文化的气韵。
□ 可以和我们的读者朋友分享一下您的艺术历程与心得吗？ ■ 任何一位艺术家的成就都需要一个成长、成熟的过程。从整体上来讲，我感觉自己始终是雕塑艺术领域的一个学徒。 最近这几年，总想创作属于自己个性的作品，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在艺术追求上更自由一些，表现了一定的自我。我很想在雕塑作品中表现中国古代文人士大夫的气质，自己也做了一些尝试，比如近几年来雕塑了《米芾拜石》《南山有明月》《王羲之》等。
□ 您作为一位受人尊敬的教授，在您的教学生涯里培养了很多艺术家，您也获得了国家和社会给予的许多荣誉，您如何看待教学和艺术创作的关系？孔子讲因材施教，您作为艺术专业的教授，是如何把握和引导学生的个性特质与艺术创作的关系呢？ ■ 学校艺术教育有其长处，它会让你学到一些基本功。 我在教学中注意教学相长。教学的过程就是学习的过程。我要给学生一碗水，我必须要有一桶水。平时都要去读大量的专业书籍，看许多艺术作品、关注雕塑圈内景象，这样才能在课堂上有的放矢。同时授课也是向学生学习的过程，学生的作品带给我很多启发，也给我注入了很多活力，激发了我很多灵感。艺术教育是最简单又最困难的事情。如果你是一位负责任的老师，你就要注意塑造学生的艺术思维方式。每个人的思维方式不一样，作为老师应该在学生千变万化的个性中摸准学生的脉搏，给他开出相应的药方，我觉得这是检验老师是否高明的关键点。把握住学生的思维方式，在这个基础上诱导他，使他产生共鸣，使他能创造出契合他自身特点的作品。对新鲜事物过于活跃的学生要让他收，因为他总是天马行空、变化不定，这时就需要让他收，给他画个圈，让他稳定下来。有些学生比较死板，他总是在自己的圈里，那就要让他跳出那个圈。气质性格不同，创作的作品也就风格各异，要让他彰显他的个性中能推高作品风格的特质。
□从事艺术多年，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 艺术无定规，艺术无止境，艺术无轨道。所有的艺术家都是在大雾茫茫中上下求索。 艺术没有终点，没有捷径，没有轨道。 □ 您是一位德艺双馨、受人尊重的艺术家，在为人处世上，您对我们年轻人有什么寄言？ ■ 做人一定要做一个质朴真实的人。首先对世界要有一个基本的认知，对自己要有一个比较清醒的估价和认知，使这二者之间保持和谐，不要给自己施加一些不切实际的目标，甚至为此做出许多离经叛道的事来。虚妄、浮躁是做人大忌。做人质朴，才能幸福。老子说：“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实际上传统文化中很多让人客观地认识世界、认知自我的论述，这些生存的智慧都是我们应遵循的。迷失了自我，找不到自己的精神家园，这个是最可怕的了。所以，在社会急剧变革的时代，每个人一定要有自己的定规。 艺术家简介
雕塑家李友生 原籍山东金乡，1949年生。1969年毕业于山东艺校，其后就学于浙江美术学院雕塑系，1975年后一直从事雕塑创作与教学工作。曾任山东工艺美术学院院务委员会委员、美术系(现造型学院)主任、教务处长、教授，校学术委员会副主任。系中国工艺美术学会雕塑专业委员第一届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雕塑学会首批会员。2000年获全国优秀教师称号奖。2001年获山东省“德艺双馨艺术家”荣誉称号。现系山东省雕塑家协会顾问。
主要从事环境雕塑和架上雕塑创作。不少大型作品成为城市地标。小型雕塑《孔子》、《航母》、《月儿》等多件被有关单位和私人收藏。主要学术活动和雕塑作品 2020.5大型不锈钢喷漆雕塑《凤鸣石岛》于威海赤山凤凰湖广场落成2019.11大型铸铜雕塑《平安吉祥谷》主体雕塑在威海赤山风景区落成。2019架上雕塑作品《暴风雪》参展山东济南的“山东雕塑名家作品展”2018.4作品方案《劲道》参加“山东潍坊高新区雕塑方案邀请展”获邀请奖。2016.11小型雕塑作品《文化老人》参展“南京中青年雕塑展”。2016.11小型雕塑作品《孔子》参加青岛雕塑馆“中西部雕塑邀请展”2016.8小型雕塑作品《大珠小珠落玉盘》参展上海“中外雕塑家作品邀请展”。2014.3为中国孔子基金会创作铜雕作品《伟哉孔子》。2014.7-2012.12策划并监制、学术主持山东蒙阴孟良崮纪念馆《沂蒙情雕塑园》大型系列群雕。2013.5山东济宁高新区体育馆环境系列雕塑落成。2011.4架上雕塑作品《王羲之》《孔尚任》和《孟洛川》参加“山东历史名人雕塑展”。2011.7复制作品《老残听曲》落成于山东工艺美院新校区。2010.10为山东济宁高新区公园创作系列环境雕塑。2010.8创作作品《齐鲁九圣》(10月参加山东省博物馆“齐鲁文化展)。2010.10作品《绿荫》《空间维度》和《航母》参加青岛雕塑馆“蓝色畅想”雕塑展。2009.11由上东省委宣传部、山东省建设厅、山东省文化厅举办的“纪念建国60周年山东省城市雕塑成就奖”评选活动 ，作品《威海甲午海战馆主雕塑》获“突出成就奖”。《齐鲁广场历史名人》《老残听曲》《孔子》《安道一》《赤山明神》和《黄巢》或“成就奖”。2005.8山东东平县历史名人《梁楷》《安道一》和《高文秀》雕像落成。2004.4–10创作山东威海赤山景区大型动态雕塑《极乐菩萨界》。2003.4为新疆乌鲁木齐大巴扎制作浮雕《十二卡姆》。2003.7为山东曲阜孔子文化研究院创作大型《孔子》头像。2002.10-2004.10山东威海赤山景区巨型铜雕《大明神》落成。2001.7-10创作山东济南泉城路系列雕塑《老残听曲》等。2000.12作品《黄巢》《天伦》被评为山东城雕一等奖。2000.10山东济南千佛山大型环境雕塑《弥勒佛》落成。1999.8山东济南泉城广场文化长廊齐鲁历史名人《孔子》《戚继光》和《王羲之》雕像落成。1999.7-8监制山东省赠澳门回归礼品《荷瓶》。1995年山东威海刘公岛《甲午海战馆主雕塑》落成。1994.12日本和歌山市大型玉雕《孔子》像落成。1992.10-11参加文化部组织的“美术摄影赴欧考察团”去欧洲考察观摩美术馆、环境雕塑。1991.9应文化部托，创作木雕《孔子胸像》、《张衡胸像》赠泰国皇宫。1991年创作山东梁山“聚义厅梁山好汉”系列人物彩塑。1988.1木雕《蒲松龄》墨西哥展览，被大使馆收藏。1985作品《雄鹰》《汲水》参展全国首届优秀城雕展。1984.1雕塑方案《郑板桥》、《李清照》和《海风》参加山东省首届城雕方案展。1981.12山东省济南四里山烈士陵园纪念馆《英雄群雕》落成。1978.5《张志新》《彭大将军》胸像参加山东美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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