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我的时光，您的白发 | 致母亲

母亲说，怀我的时候，七个多月了，还要下田去插秧，在田里弯着腰，肚子都快碰都水上。我听得目瞪口呆，无法想象，一个孕妇挺着大肚子，弯着腰劳作是多么的危险。如果一不留神，我是不是就没了。所幸的是，我还是倔强的来到了这个世界，而且还是白白胖胖的。听母亲讲我小时候的事情，我总是一脸疑惑，觉得是这样的吗？

在我两岁那年冬天。一天父母都出去劳作，我和姐姐两人呆在家里。姐姐拿着袜子，叫嚷着跑到屋子边的小溪里要去洗袜子。我跟着后面，站在小溪边上，也要学着洗。却跌跌撞撞的脚一崴，脸朝下，一头扎到水里去了。冬天的溪水上结着薄冰，吓得我姐站在溪边上，跺着脚，手指着水里大叫着。幸好邻居去菜园路过，看到我姐站在哪儿对着水里叫着。便走过去，问我姐怎么了，我姐一个劲的指着水里叫着。邻居不明其意，只看到溪水底下，有一件棉袄，以为我姐把棉袄丢到水里去，便弯下腰去，帮我姐捞起来。邻居用手一捞，发现捞不动，便使劲一拽。待拽上来一看，拽出一个人上来，吓得邻居一脸惊愕。邻居看着从水里拽上来的我，脸上还沾着泥土，淅淅的往下滴着水，便赶忙将我抱进屋里，换了衣服，放在煤炉旁边，暖和着。等父母回来时，就看到我在炉子旁边，冷得跟抖筛子似的。

这是从母亲嘴里陈述出来的事。我听得一脸茫然，完全没有记忆，心想着我居然没被淹死，也没冻死。

但在我记事起，母亲从不准许我到河里去游泳。小时候，跟着伙伴们去河里玩耍，但每次准备跟伙伴们下水游泳时，我妈便拿着树条赶过来，吓得我撅着屁股，手里拿着衣服，赶紧往家里跑。在我周围伙伴都会游泳的时候，我成了一个旱鸭子。只到大学，我才有机会去学习游泳，不过学得水平太差了，捂着脸的尴尬。可能我这人天生的与水相冲吧。大学第一次和同学去水库游泳。我不会换气，便把头扎在水里游，本以为在水边上游着，但抬头一看，却发现自己已经游到中间了。同学发现我一下人不见了，吓得急忙在水面上叫我的名字。我看到自己在水中间，一下子慌了神，手脚开始扑腾的挣扎，嘴里喝了好几口水。身子不由自主往下沉，眼睛看着水里，由绿色变成深黑，压抑的深不见底，无尽的黑暗，感觉不到空间的界限，心里不由产生极度的恐慌，心想着我今天就要葬身在这里吗？但在几十秒的极度恐慌中，突然回过了神来，明白同学会过来救自己。自己居然会停止了挣扎，冷静的等着同学过来，把自己带到岸边。待到岸边后，想着刚刚经历的生死一瞬间，想起小时候，母亲拿着树条把我从河里赶回家情景。自此后，我便不再去野外游泳。

小时候，在我和我姐生日那天。母亲都会抓上家里养的一只老母鸡，然后带上我和姐，到庙里去祭拜菩萨。每次，我和姐都会抱着老母鸡，跟在母亲的后面，穿过田间小路，逗着怀里的母鸡，这时候的心里是最高兴的。母亲在庙里会祈祷，虽然似懂非懂的，但还是会按照母亲的指示去做。拜完菩萨回到家后，母亲便会炖上老母鸡，这一天全家就一起吃鸡肉和鸡汤。这是一年中，最盼望的日子，因为这天能吃上美味的鸡汤，即使后来能吃到鸡汤的日子多了些，但总觉得，那一天的鸡汤才是最美味的。因为，那一天就像一种仪式一样，印在了心里。

高中去县城上学后，便在家里的日子少了，也开始慢慢的淡忘过生日这件事。或许是觉得自己长大了，过生日已经慢慢失去了情感上的依托。第一次给自己过生日，是在高三那年。那年夏天，我把自己暑期打工挣的钱，请同学去ktv玩了一通宵，几乎把我暑期挣的钱都花掉了。第二天早晨，我跌跌撞撞的回到家，倒头便睡，醒来已是下午。父母问我咋一个晚上都不回来，我说跟同学玩去了，父母并没责备。吃饭时，母亲端出一碗鸡汤，看得出是昨晚留下来的。白白的鸡汤，使我想起小时候过生日的情景。那年我二十岁，之后我便不再给自己过生日。在朋友面前，也慢慢隐藏自己的生日，生怕被打扰。

想想，这么年，居然没有给母亲过个生日。看来我不是个让人如意的人，只会添加烦恼和气愤。

这些年来，和父母相隔远了，交流的也少了，很多时候不也知道该说些什么。说多了，只会给他们徒添烦恼，母亲是个急脾气的人，我是个倔强的人。作为儿子，我是个不称职的人。父母一生劳苦，他们给予我的，我这辈子都是无法去弥补的。

《母亲》/不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