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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里涨了大水,船往阿达搁——华州渭河记事之什锦篇

 华州文史荟萃 2021-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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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纪事之什锦篇
作者 秦获幸

这是一条让人爱恨交织的河流。她的名字,官方和书面的写作:渭河,沿河两岸的人们都叫她雨河。民间有俗语:黄河没底,雨河没岸。说黄河没底,意思就是深不见底,其实也不尽然。历史上黄河断流,说明她不是很深的。而说雨河没岸则是毫不夸张的。

2018年渭河华州段漫滩 梁晓光摄
这条恣意妄为的雨河龙王,脾气十分古怪,一旦泛滥,一夜之间可以往南边滚动十里有余,或者是伸一下懒腰,又可以往北移动五里多远。它把一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俗语践行得十二分真实。不过,方位是以河南河北罢了。

这一条雨河在华州地区流经数十里,收纳了来自秦岭北麓自东向西的方山河、罗纹河、石堤河、遇仙河、赤水河数条支流,壮大了她的水势。在华州地区东北一隅,和大荔县苏村隔河相望的民众是雨河最小的受益者和最大的受害者。沿河民众敬畏神灵,供奉雨河龙王,顶礼膜拜。仅从自东部孟村起,就有三间三进龙王庙,向西北刘村有三间两进龙王庙,再向西到老胡村还有一座龙王庙。这东西十多里地就有三座龙王庙。人们祈求龙王多兴水利,少来水害,保佑苍生一方平安。在三座龙王庙中间偏北的秦家村雨河边有一座药王庙,是当地民间香火最盛的所在。这药王庙座北朝南,背靠雨河,河水从它身后流过。
重修后的秦家村药王庙 雷梅摄
据说雨河龙王吃鱼时把鱼刺卡在喉咙,请了药王孙思邈给它治好了病,它才主动要为药王站班,并承诺每年六月六为药王送鱼吃。所谓给药王送鱼,还不如说给雨河雨岸的老百姓吃。

每年在六月六的前三天,后四天,在雨河岸边就有不少的弄湖儿,拿着打鱼的钉板,站在河边,死盯着水里,一有鱼情,纵身一跳,抢起钉板,打中目标,就有收获。

在这里,有必要简介一下打鱼的钉板。首先,这钉板应该读成汀板。汀板长六十多公分,材质多为柳木。前边为扁形,上面钉着五根或者六根长二十多公分的清钉子。手把部分能掌握紧就行。有年轻力壮者,水性特好者,火眼金睛者,往往都是收获颇丰。战利品用河里流下来的芦苇根,从鱼腮帮子一穿,吊成一串,好不惹煞人眼。

当年在河岸上打鱼者,有文明讲究的青壮年男子,穿着粗布缝制的丁字裤头。也有四十多岁以上的中年人,把裤子一脱,赤身裸体,提着钉板,有鱼下水,无鱼上岸,不管妇幼,毫不在意,旁若无人。这都算河岸上一道不雅观的风景线……
2018年渭河华州麦王段村民捞鱼 刘焕民摄
自从上世纪一九六六年六月狂以后,药王、龙王和敬德将军的泥塑头像都被扔进了东流的雨河里去了。

一九六八年的灭顶之灾,药王庙就被拆迁到坝南分别建成柳西队的保管室和华县三门峡库区管理站的库房。从此以后,秦家药王庙就成了一个过去式的名词了。

一九六八年大水灾,由于决口的缘故,雨河被引到了秦家村北距离最近一里路的样子。当年毕家公社革委会在县上的支持下,利用这一近距离的优势,修建一座抽水站,变水害为水利。可叹兴师动众,拉石头,砌水渠。一条设计可以灌坝南三个大队一千多亩良田,主干渠长达三公里以上的幸福渠,十多年间始终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就连最近的秦家村也没有多大收益。抽出来的河水流不过三里来远,再往南,往东的干渠从来还没见过一点雨河水。
二华排水干渠 自华县志
再后来,雨河龙王一发脾气,又向北滚动了三里多远,把一个劳民伤财,规模宏大的秦王抽水站变成了毫无功能的摆设。曾经的八十多公分直径的抽水铁管子深陷淤泥里数米深。而在下游三里多远的北刘大队抽水站,由于河床稳定,坚持了十多年,兴利除弊,为北刘大队的农业生产作出了巨大贡献……

古人云,月圆则亏,水满则溢。每一条河流也是如此,有枯水期和旺水期。上游一旦有连阴雨或山洪爆发,河流很快膨胀,挟泥裹沙,恶浪滔天,所过之处,摧枯拉朽,把个淹没区冲刷得面貌全非 。沟壑纵横,如同蛮荒之地。在那枯水期间,水清清,流速缓。河床铺滩细沙绵绵。附近的人们在这里戏水游泳,好不惬意。

有一年夏季,一个走出大山的中专毕业生,分配到毕家公社的青年干部,闲暇之余,和同事们结伴而行,来到秦家的雨河岸边。山区小伙没有坐过船,感觉很新鲜,就和同事们踏上了泊在岸边的木船。下了船以后,山区小伙突发奇想,就问同伴,这河里涨了大水,船往阿达搁哩?这千古一问,石破天惊,把周围在场的大小人惹得哄堂大笑,他还觉得莫名其妙。

人们常说,见多识广。山里孩子毕竟没见过这河这船,提这问题并不奇怪。就像多年前社会上揶揄老农民进城在电灯泡上点旱烟一样,咋弄都点不着。这又不是认知水平的高低,而是每个人所处的环境造成的。同样的道理,山外人进山,对有些事儿也有弄不懂,有出洋相的事儿。

这里说到了船,就有必要谈一下雨河边撑船、坐船、曳船的事儿。

秦家村地处雨河南岸,土地就分布在雨河两边。村民种庄稼就少不了使用船只。由于河北土地远离村庄,也形不成商用码头,一直以农业生产为主。即便是建国后集体化时期,秦家村就有大木船和小木船。生长在雨河边的大部分男子都喜欢下水打鱼捞柴,练就了一身好水性。人们都把那水性特别好的叫作水贼。社会上把吆大车人叫作车把式,把开机动车的叫作司机。把撐船的书面文字叫作船老大或者是艄公。而这里人把撑船的延伸到跑旱船耍社火的还是叫撑船的。没有文绉绉的叫法。

这撑船的把式必须熟悉水性,有力气。在船尾拿起至少丈二长的柏木篙(音高:gao)使用起来挥洒自如,得心应手。三几个人在激流里同时行动,动作一致,力挽狂澜,起着舵的巨大作用。一旦逆水行舟,从此岸到彼岸,就要有把式指挥船左右两边扳大棹的人,行动要协调。该是左边用力则左,右边该缓则缓……这时候是名符其实的浪遏飞舟。
渭河华州段滨坝渡口王凡摄
在集体化秋夏大忙季节,船上的工作人员都很辛苦。遇到过涨水河需要扳棹时,都是各队坐船的青壮年参与,同心协力来过河。这里说的棹,就是书面的南方人所说的桨。不过它的造型和作用都是一样的,只是大小不同。这个棹粗大笨重,至少需要有五个以上的青壮年才能扳得动。扳动时两边棹的把手要由两个力气大的人掌握,这就是领棹的。如果没有领棹的就会乱套,甚至带来危险。

我们在影视,或者画报上看到那小舟上坐着一人,双手划那两边的浆,很有诗情画意。而咱们雨河里多人扳动的大棹就显示出陕西人,雨河边上汉子的粗犷,豪迈的气概了。

原文来源:作者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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