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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滴水篙子/清风徐来徐汝清

 运河儿女 2021-09-12


我和几个青年人聊天,我问他们“你们会撑船吗?”他们笑着,不屑地说:“徐爹爹呀,您小看人了吧。撑船嘛,哪个不会呀,家在水乡嘛!”是呀,船是水乡的腿,水乡人谁不会撑船呢?可你知道吗?
从前的水乡,信息不灵,听说哪个城市藕价高、蟹价昂,就连夜下船,拼命赶路,兴化、东台、盐城、淮安等城市,乡亲们就凭一条篙子,当晚就赶到了。几个青年人听了直咋舌:“哎啊,一条篙子一天撑一百几十里路呀?”
嗨,家乡还有一种撑船的绝技 “滴水篙子”呢!那是1960年春节前夕的一天。我在宝应县中学读书,放寒假回家,随同叔父在  荡里边边角角处,几天时间,割找了十几捆柴草。祖父主动地说:“汝清啊,我和你把草装到北集上去卖,换些米和豆饼回家,好过年啦。  他虽70多岁高龄,还是那么刚强,撑起船来稳健有力。我和祖父轮  流撑船,到了淮安溪河口,得了旱路,我便跳上岸,背起了“望直港拉  纤一-草谈”(草绳),躬着身,挪大步,拼命往前拉,下午两点多钟就到了东沟。
开行的老殷对我们很热情:“年根岁底了,马上就帮你们把这船草卖掉。”殷老板随即又帮我们买了10斤黑市米和5块黑市豆饼(那年代,国家凭证券供应的物品叫官价,市场上悄然出售的叫黑市),并送我们到河边,关心地说:“你们船就住这个码头上过宿,明天吃过早饭回家。”祖父连声感谢:“是啊,我们明天早上才回去呢。”
殷老板走后,祖父悄悄对我说“对面看人心不透,防人之心不可无,荒年变故多啊!一个月前,村里的和老太爷在北集上,刚刚把米和豆饼拿上船,随后就来了个痞子,硬行把米和豆饼拿走了,说是'黑市买卖粮油是违法的,要没收!’和老太爷吓得浑身直抖,向痞子打躬作揖,讲了很多好话,还给他买了一包纸烟呢!我们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吧!”经祖父这么一说,我也警觉起来,赶紧拿起篙子撑船。  
祖父轻声说:“我来我来,必须撑滴水篙子,悄悄离开才行呢。”我生平第一次看到了家乡“滴水篙子”的绝活,只见祖父轻轻舞弄着篙子,一点响声都没有:抽、插篙子时,没有击水声;篙子和船帮子始终保持一定距离,避免了竹篙和船板的碰击声;船行得很快,但船头却没有“呼哧、呼哧”的呼浪声。而且,衣服上不沾一滴水,船板上不落一  滴水。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行了一个时辰,祖父轻松地说:“离街镇3里多路了,我们找个地方停船住宿吧。”我说:“天上满天星啊,我来  撑船,我要学撑滴水篙子呢!”
祖父耐心地教我学撑滴水篙子。他慈祥地说:“一行不精,万人的灰孙。干什么事,都要学精明。就拿撑船来说,说起来个个会撑  船,但是你们撑船呀,咕隆响怪,浑身水淋淋的。假使在战争时期早被敌人捉住了。”
接着,祖父绘声绘色地向我讲述了当时的情景:早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新四军党政军机关和游击队驻扎在水乡,广大群众为新四军送情报,运军需,接应干部,护送伤病员等等,都靠小木船;日本鬼子和遭殃军还经常来“清乡”“扫荡”,村民们也  是撑小木船,进人芦苇荡“躲情况”。为了通过敌人的封锁线,甩开敌军的追踪,练就了撑滴水篙子的绝技。在那硝烟弥漫的日子里,滴水篙子显示了神威。白天,村民们撑滴水篙子在前面走,敌人紧跟着在后面追,迷魂阵似的芦苇荡里河流纵横,七沟八汊,追呀追呀,却不见了小木船的去向。黑夜,村民们撑起滴水篙子,寂静无声,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了敌军的岗哨。
祖父还兴奋地给我讲了许多军爱民,民拥军,军民团结连连打胜仗的故事呢!
我们撑着、谈着、笑着,东方渐渐地喷出了鱼肚白.
此文2010年秋获“祖国好”全国征文二等奖,载于《贵州法制生活报》《江苏老年报》《扬州晚报》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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