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人的记忆从三岁开始，我想那我就用我的笔，替你续上三岁之前的记忆吧。《你是人间四月天》《从夏到秋》《又是一年三月三》《牵着你的小手慢慢走》。
3月的阳光洒满飘窗，我睡着了，你站在床边“蛋蛋，蛋蛋！”，见我没醒，就拿手在我脸上抹，凉凉的，我睁开眼睛，哇！你手里抓了半个生鸡蛋壳，里头蛋黄蛋清正在往下滴，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天哪！一路的蛋黄蛋清，我必须赶紧擦掉，不然就糊得到处都是了。路上的才擦完，一看墙根，还有一大滩。
你的参与意识太强了，我做什么你都抢着来，一本正经的样子，叫我不忍心拒绝，于是我煮熟了鸡蛋，教你在墙上磕，教你剥皮，你细细地剥鸡蛋皮，慢慢地吃蛋白蛋黄。床头那块墙面，就是你磕鸡蛋的地方，不过这回你拿的是生鸡蛋！
有一回煮了四个鸡蛋，你全端走了，一个都不给我。我想转移你的注意力，好悄悄拿一个，我说你的飞机呢？我说去看哥哥起床没？你似乎看穿了我的阴谋，手里抓着鸡蛋篮子，全不上当。不过，到底还是被我拿走了一个，又拿走了一个，哈哈，小屁孩不识数。
2020年3月23日，疫情缓解，宅了两个月的你出窝了，我们经过母爱公园，来到废黄河风景带最东边那一段，你坐在大石头上赏春景，“嘭！”回头望去，看到的是我们的车子，莫非？没错，自行车爆胎了。我心想：果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幸好还骑了电动车，自行车先放在那儿，我们继续向前走。你和我一路看花看树看河，你爸一路看什么地方能钓鱼。河对岸不少人在放风筝，你爸顺口说了一句“隔河相望，你在放风筝，我在看风景”，呀！这句话好，像诗，他把自己打动了。春天就是这么叫人情不自禁。
2020年3月25日，你第二次出窝了，我先带你去了心心念念的樱花大道，去年去的时候迟了点，今年也还是迟了点，看了一场樱花雨。樱花很美，路上的行人都在拍照，有人骑着车拍，有人边走边拍，还有人航拍。两个月没落地，你在陌生地方还有点怕，伸手要抱。
后来我带你来到废黄河风景带我们常去的那段，看到了熟悉的运动器材、鹅卵石小路，你开心了，不怕了。 “你好！”你遇到了2020年第一个朋友，和你年纪相仿的一个小女孩，你们玩得很开心。到了草坪上你就跳，小朋友也跟着跳，你边跳边说“跳泥坑，跳泥坑”，哦，学《小猪佩奇》跳泥坑呢，嘴里还说“大泥坑”，当然是“大泥坑”了，那么大的草坪。
过了一个冬天，你变化很大。爬楼梯不让人搀了，会和小朋友简单交流了，自己能走很长的路了，能简单表达自己的想法了，就跟春天来了一样，一天一个样，让人明显地感受到成长和变化。
你嘴里总是能冒出一些我意想不到却又很合适的话，叫我忍俊不禁，一阵惊喜。这天我们一起去新家，两个月没去浇水，花儿都蔫巴了，屋里也满是灰。为了迎接你的到来，我和你爸前两天特意去理了花，打扫了房间。你进门先到客厅赞一句“好漂亮的房子！”又跑到你的榻榻米房赞一句“好漂亮的房子”。我跟你爸相视一笑，感觉你是在表扬我们的辛苦劳动。
你渴了要喝水，喝了一遍没饱，还要，喝第二遍的时候，我一边抱你上床一边说“抱你上床躺好喝”。大概这个动作勾起了你喝牛奶的惯性，你说“宝宝喝水，不喝牛奶”，把我给逗乐了，就跟我整天扣着不给你牛奶喝一样。
大概打疫苗需要多休息的缘故，你从下午四点多睡到六七点，醒来吃了一点点东西又睡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半。我亲了你一下，说：“妈妈喜欢宝宝！”你看我那一刻正宠你，抓住时机，两个手拍拍肚子：“饿！”你很知道见机行事哈。
夏天来了，我成了一个真正的胖纸。正好你可以跟我一起散步了，累了我抱你一会儿，抱累了把你放下来，你蹬蹬蹬跑到我身后要背。有时我背着背包，告诉你背着背包不好背你，你只好作罢。那天，你突然转到我身后，“妈妈没背背包”，好吧，那就背你吧！不过，我又有了新招数，我假装使了很多力气，抱也抱不动，背也背不动，然后告诉你，我没吃饭没力气，你只好乖乖地跟着我走回家。那次是晚饭后，我带着你出来溜达，走着走着，你拦在我面前，摸摸我的肚子，“妈妈吃过午饭了”，我没明白你的意图，纠正你，“是的，吃过晚饭了。”你小手一伸，要抱，我这才恍然大悟，哦！这回我吃过了，有力气抱。
有时你玩一天累了，下午5点就睡了，睡到第二天4点你醒了，精神抖擞的样子，要穿衣服起床，我给你穿好衣服，你拖着我的大拖鞋，在几个房间来回窜，我迷迷糊糊好像还看到你抱了一个大苹果啃。我零点睡，你四点就起来，都是夜里，我心想，这家伙太虐娘！无奈，我打开《萌鸡小队》给你看，我继续睡我的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亮了，醒来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前些年回老家在火车上睡了一夜。
早上，你爬上餐凳，伏在餐桌上，两脚悬空，嘴里很费劲地说：“妈妈，你拍我”我在你屁股上拍了一下。“妈妈，你拍我！”我又轻轻地拍了两下。你仍吃力地说，“妈妈，你拍我！”嗨，明白了，你是让我用手机拍你悬在餐桌上的样子。你这小家伙太逗了。
你喜欢追着人家跑，追不上人家，就在后面喊：“朋友，你去哪里？”一天傍晚，你遇到一个提着兔笼的大姐姐，你追上去就要帮人家提兔笼，提上兔笼就不肯放手， 小朋友们都回家去了，只有你还舍不得小兔子，大姐姐和她的小兔子也要回家了，你看情况不妙，拎起兔笼就跑。劝了你好一阵子，才把兔笼还给人家，大姐姐拎着小兔子回家了，你好伤心，撇着嘴哭了。不过，有了新的目标，你马上又转晴天了。
从你爸老家回来， 我们说顺道去白马湖看看，车开到白马湖边，停在一个斜坡上，你爸去上厕所，我带你在车上等。我正在看手机，忽然感觉车子在动，一抬头，你正从驾驶座爬回来，像完成了一件事情的样子，嘴里说“好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车子已经撞到路灯柱子上了。原来你是学着你爸开车的样子，把手刹松了。车子保险杠掉了一块，路灯歪了。他爸气急败坏：“要是前面是条河呢？要是路灯的线子掉下来呢？”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我吓坏了，暗暗警告自己：带你的时候坚决不看手机；汽车这东西，肚子里是汽油，块头大力气大，是危险的，坚决不能让你在上面玩！
带你出去骑车，骑到白鹭湖公园门口，还要朝更远处骑，我说：“那我们就顺着公交车的方向骑，骑累了，就坐公交车回家。”才走了几步，你不骑了，说：“我累了，要回家。”我一愣，这就累了?不像平日风格啊，我又问了一遍，你直接问我：“公交车呢？”我这才反应过来，你是想坐公交车了。找到站牌，坐上公交车，没多大功夫，就到家了。你望着缓缓离开的公交车，嘴一撇：“我还要坐公交车。”好吧，我带着你继续等下一趟车，带上口罩，坐上车，一来回两个小时，从北到南穿越整个城，公交车坐过瘾了。
暑假过后，我两年的支教生活开始了！下班回家推开门或者是在视频里看到我，你就开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我要进来，就开就开我就开，妈妈回来了，我就把门开！”有时自编自唱：“妈妈去上班，上班去苦钱，给宝宝买好吃的。”你看到什么都能拎起来唱两句，抒发你某一时段的心情；有时没歌词，只听见咿咿呀呀，唱得很来劲很动情，你告诉我说是英文歌曲。
从超市出来，你说：“天黑了，我什么也看不见”我笑笑：“我们说好了的，我可抱不动你哦。”我牵着你的手过了马路，你停下来，抬起头，小脸望着我笑，“爱我你就抱抱我。”我也笑，“好吧，你赢了，歌词用得很合适！”我说：“只能抱一小段路哦。”你爽快地答应着：“好！”语气阳光灿烂。抱了一段路，我放你下来走，走了一段，你伸出双手拦在我面前：“太冷了！”我这才发现我一只手牵着你，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你另一只手还在外面冻着呢，这次是我心疼地抱起了你，你毫不客气，直接把手塞进我脖子里。
客厅有一棵铁树，一米多高，长在一个大花盆里，你开着你的挖土机在树下挖土，用卡车运到茶几上铺开，各种车子在上面开过，过瘾了，手脏了，嚷嚷着要洗手。安顿好你在卫生间洗手，我去收拾茶几，收拾完去卫生间找你，咦，不见了，奶奶那边也没有，喊你也不答应，走进房间一看，哇，你自己盖得好好的睡着了！我开心地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家里所有人。
2021年1月18日，四九的第二天，零上的温度，貌似最冷的天气过去了，可以带你出门溜达了。吃过晚饭，我带你在小区里转转。你走着走着，鼻子嗅嗅：“我闻到了陌生的味道！”我笑了：“你是狗啊！”你笑着回我：“你是狗妈妈，我是小狗。”
买了一组漂亮的合金赛车，你开心得不得了，爱不释手，两只小手拿不下，我要帮你拿都不肯，上车需要攀爬，也自己费劲地抱着，晚上上床睡觉都带着。哥哥回来了，你买了新车的兴奋劲儿还在，过去打人家一下，打完赶紧跑到我这边，我看着你撩人的样子，笑着说“你跟谁学的，会撩人了！”你眼睛看着哥哥，嘴里说：“我跟——爸爸学的！”想说跟哥哥学的，看一眼哥哥的脸色，怕被揍迅速改口，你可爱的表情把哥哥逗笑了。这几辆车是你的真爱，简直废寝忘食，把小车抱到床上，摆整齐，一遍一遍地数，然后盯着看，夜里十二点了也不睡，就那样看着。
有时你哥没工夫搭理你，你偏要去逗人家，你哥烦了，在你屁股上扇一巴掌，用了点力，我以为你又像上次那样，从哥哥房里出来向我告状：“哥哥打我了。”结果不是。你愣了一下，潜台词——有点疼，真打我？然后啪啪啪几巴掌，和你哥对打。小子，不屈不挠啊！
你到了第一个开始调皮的阶段，精力旺盛，白天几乎不睡觉，我连发呆聊天的时间都没有了。带你从外面回来，你要看电视，我说：“先洗手，再看电视。”你不肯洗手，闹着要先看电视，我没忍住揍了你，你哭得很厉害，你爸抱着你，你看着我，一边抽噎一边教我：“你说……你……不哭！”我又气又好笑，心想这下该服软了吧。我把你抱过来，轻轻地问你：“我们回到家是先洗手还是先看电视啊？”谁知你回答：“先看电视，看一会儿，二会儿，三会儿……”不但没改口，还变本加厉了呢！我耐下心再问了一遍，你依旧是“先看电视”，反复了几次，换了句式引导你，你到底都是“先看电视”，不按我设想的说。我输了，灰塌塌的。我对自己说：“看来强权是没法让你屈服的，我可能得回到三岁，用你能理解的方式教你，不可再这么蛮横！”
你在我怀里睡着了，看着你甜甜的小模样，我忍不住感叹：你是最美的天使，你是妈妈最爱的宝贝！”你哥噗嗤一声笑了，我说你笑啥，他说：“笑你刚才说的话，等他下次闹了，你又该说‘烦死了，想踹你！’”
支教第一学期的最后一个值班的晚上，我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思绪飞向了你——我的忙碌和甜蜜。长到不惑之年，初尝衰老、落寞，你的陪伴实实在在让生活有了温度，一条长河遇到一眼清泉，冒着热气，汩汩潺潺。我告诉自己，不要再抱怨累，好好享受好好珍惜这段美好的依赖，我陪你慢慢长大，你陪我慢慢变老，我给你安全感，你给我温暖，这世上没有什么能代替这种甜蜜，让我牵着你的小手慢慢走。
樊俊茹，淮安市城北开明中学教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