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厂故事⑦ | 张大千以假乱真

夏和顺

北京琉璃厂，又称厂甸。辽代为海王村旧址，元代曾在此设官窑烧制御用琉璃瓦。清代中叶起，每逢科举会试，文人雅士常聚集于此，商贾之家亦开铺设摊，以书铺为最，古玩、字画、文房四宝等次之，俨然京都文化中心。乾隆年间开馆修订四库全书，益显繁荣；民国以降更是充当文化古城资料室、图书馆和研究所等角色，为繁荣学术文化助益良多。数百年间，有关琉璃厂的故事多不胜数，笔者不揣浅陋，缀拾撰写成篇，以飨读者，并就正于方家。

△张大千《墨荷图》

张大千名爰，四川内江人。“天才过人，其所画早岁即飞声于江南”。1930年代寓居旧京，容庚与其多有交往。其所藏张氏《蕉阴静坐》、《柳阴行吟》、《松阴策杖》、花卉四屏、《西古梁瀑布图》及行书七言联等书画作品，花卉四屏作于1926年，是早年作品，其他皆作于1937—1947年间。

1938年3月13日，容庚与黄宾虹、孙海波前往参观张大千藏画，20日，他又一早进城访张大千，4月25日，访汪吉麟、张大千未遇。是年7月，张大千离开北平，辗转天津、上海、香港、桂林入蜀，此后战火纷飞，交通阻隔，两人再无交集。1976年，方介堪致容庚函中有“北京大风堂一别，将三十有九年矣，岁月匆匆，岂胜长念”之语，可见当年容庚造访张大千时有方氏在场。

△张大千鉴藏印“别时容易”、“敌国之富”

容庚在《颂斋书画小记》中介绍，张大千“抗战以后由平入蜀居，恒作画不辍。嗣寓青城俯仰灵秀，其气韵益臻浑成，高古逼近宋元。后北游剑门，西走峨嵋，登其绝顶，长啸赋诗。”

张大千听闻敦煌莫高窟壁画俱出六朝隋唐人手笔，因于1940年冬西出嘉峪关，礼佛敦煌，悉心研究，留居三载。“处烽烟扰攘之时，独自寝馈于石室之中”，容庚感叹他追求艺术的精神值得敬畏。“其画初模仿八大、道济，至此作风一变，笔墨挥洒深厚雄伟，不滞于机，不泥于法，诚可雄视一世。”

△张大千临石溪《山水图》

容庚说，张大千“为人豪迈疏宕，喜作伪画，以此得多金”，其伪造古画技艺高超，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日本出版《南画大成》中所刊石溪《山水图》，是张大千与弟子何海霞仿造。少帅张学良喜好石涛作品，曾耗巨资搜罗，结果所藏多出自张大千之手。张大千对自己卖假画非常坦然，曾对人说：“这帮有钱人又不懂画，卖给他们真画多浪费啊，不值得！”

张大千“遇有名画，挥巨金无所吝”。据说他曾用500两黄金、20幅明代字画换回董源代表作《江堤晚景图》，还用数百两黄金收购董源力作《潇湘图》，又用700两黄金购得五代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及宋人《溪山无尽图》等名作。张大千抗战前在北平共收藏24箱古字画，经天津、上海、香港辗转运到重庆。他曾编《大风堂书画录》，收录宋元明清历代书画共196件。1944年3月，他在成都举办“张大千藏书古书画展览”。

后文化部为抢救流失海外文物成立“香港秘密收购小组”，徐伯郊为负责人，购回大风堂镇山之宝──五代画家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及董源《潇湘图》。约于1957年，陈仁涛致函容庚说：“张大千有唐韩幹《圉人呈马图》一卷（韩幹字乃张氏所添，然系唐人画不错），去年售与法国博物馆2400万法郎（约合美金7万元），近因法郎贬值，只能换5万美元，然业已成交，此为中国画成交中最高之一件。”

审读：孙世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