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公忠诚贯盛唐。以邢台《宋璟碑》命名的全国第六届颜体书法展，即将在邢台市信都区揭幕。这项具有爱国文化品牌效应的书法展览交流活动，固定为两年举办一次，因持续进行了10多年时间，所以在全国书法文化界倍受关注。人们对以忠臣义士著称的颜鲁公，和其撰文并书丹的颜体书风代表作《宋璟碑》，耳熟能详，然而，对颜真卿同邢台人民在安史之乱中所结下的生死与共情结，却鲜为人知。我们不妨重温发生在1200多年前的历史往事，从那场血雨腥风拼杀中，去领略颜真卿和邢台人民爱国精神的真谛。
Ａ/相助“双忠” 公元755年，安禄山，史思明叛乱，史称安史之乱或范阳兵变。安禄山率20万大军自北京南下，所经河北郡县瞬间纷纷瓦解。郡县官长或开城门出来迎接；或放弃职守，逃窜躲避；或被生擒处死。没有一个城池敢起兵抗拒。消息传开，皇帝李隆基惊愕不已，携带文武百官慌忙西逃，惊叹：河北二十四郡竟无一忠臣？当大唐江山处于危急关头之际，正在河北任职的颜真卿、颜杲卿兄弟二人，在朝廷并不知晓的前提下，举起了抗叛平乱的大旗，分东西两条战线，携手抗击安禄山的叛兵，后被誉为大唐“双忠”。 颜真卿堂兄、常山太守颜杲卿，担当西线反叛任务。靠近常山郡南邻的邢州（今邢台市）内丘、尧山等县，首先响应，迅速归属到颜杲卿的旗帜下，积极组织兵马物资参加联合反叛作战。颜杲卿先以假象迷惑安禄山，避过叛军锋芒，随即召开秘密紧急军事会议，邢州派内丘县丞张通幽参会密谋。这次会议制定并实施了诱杀叛军将领李钦凑、高邈，公开高举义旗反正的策略。各郡纷纷反正，很快有10多个郡重回朝廷。 颜真卿当时任平原郡太守，由于他早就察觉到安禄山叛乱迹象，安禄山还没有公开造反，就开始了整修城墙、挖掘壕沟、充实粮仓、坚守阵地，在东线筑起一道抗叛防线。为壮大力量，颜真卿派亲信暗中携带悬赏捉拿叛军的文告，到各郡张贴，巨鹿、清河等一些郡县带头参与支持颜真卿的忠义之举。颜真卿召开的第一次秘密抗叛军事会议，就有清河县尉张澹和南和县的贾载参加。会上共同推举颜真卿当盟主，邢州境内的军事行动都要向颜真卿报告，郡县的兵力、物资由颜真卿统一指挥调动。随后生擒安禄山所派将领段子光，腰斩示众，极大鼓舞了平原郡和邢州军民抗叛士气。 随着叛军兵力增多，平原郡被围困的压力越来越大，又是清河郡的谋士李华（又称李萼），代表清河郡同颜真卿策划密谋，由平原、清河两郡率领联盟各军，集结10万余人，以攻为守，分兵出击，切断叛军向北逃窜道路。这次战役清河郡组织了近万名义军随从颜真卿部队作战，击退叛军10多万人。杀敌万余，俘虏1000余人，还有1000多匹马及大量军用物资，声威大振。不仅解除围困，还收回近百里内的几座县城。 安禄山举兵南下之后，奚与契丹“两蕃”对中原也开始虎视眈眈，大唐面临腹背受敌的风险。颜真卿请示朝廷，安排巨鹿郡南和县丞贾载及侄男贾广成，还有邓昌珍、杨神功、裴法成等人，由贾载带队作为使臣，前去安抚说和。贾载等人牢记颜真卿的嘱托，携带彩物绢帛，不畏艰辛、不顾安危、涉山渡海，日行百里，出色完成了“共和两蕃”的任务，化解了外部的风险。 Ｂ/竭诚奉献 常山郡失守以后，东西两线抗叛掎角之势被打破，颜真卿所辖平原郡在孤军作战的情况下，能够坚守一年多，可以说，这与邢州一些郡县始终同颜真卿并肩战斗，尤其在兵马物资方面无私支持是分不开的。 清河郡位于平原郡西邻，当时管辖范围包括临西、威县、南宫等部分区域，及运河以东一些区域。唐朝政府平时把江淮（华东地区）、河南（黄河以南）所有的税收、绸缎都聚集在那里，用以供应北方的武装部队戍边所需，因此被称为“中国北方仓库”。据记载，安史之乱爆发时清河郡还有300余万匹布、80余万匹绸缎、30余万串钱、30余万斛粮食。还有从前为讨伐阿史那默啜钾，各种铠甲武器都储存在清河郡军械库，多达50余万件，可用以武装10多万兵马。清河郡靠近运河，是北方水路交通要道，民间历来富庶，户口7万有余，人口10万多。保守估计，财产是平原郡的3倍，兵力也有平原郡的两倍。清河郡同颜真卿结成抗叛盟友后，这些军需物资全部由颜真卿统筹调配使用，抗叛的兵马力量及物资供应，有了充分保障，极大地壮大了兵马和队伍，提高了战斗能力，扩大了战斗胜利成果。 后来，北海郡郡长贺兰进明也聚众起兵，反抗燕军。颜真卿邀请他加入了盟军合力抗击叛军。贺兰进明为贪功邀赏，私自上疏朝廷叙述抗叛经过，随意添枝加叶，夸大一己之力，将清河郡及平原郡抗叛的功劳贡献全部掩盖抹杀。大敌当前，颜真卿以大局为重，为维护盟军的团结，对贺兰进明的行为予以迁就，但颜真卿对清河郡的忠义大节、无私奉献一直铭记于心。 Ｃ/不改初衷 安史之乱一直持续八年时间才得以平复。这次叛乱不仅彻底动摇了盛唐的统治根基，更严重的是给全国人民生命财产造成不可估量的惨痛损失。全国人口从5000多万锐减到2000余万。颜真卿一家大小牺牲30多人，有的连尸骨都没找到。邢州境内各郡县是叛军和政府军争夺的主战场，有些郡县争过来、夺过去，几易其手，遭叛军数次烧杀抢掠，只留下一片瓦砾，伤亡更为惨烈。当然叛贼逆臣更没有好下场，大部分叛兵死于交战，而首领安禄山、史思明则是在政府军围剿过程中死于内部“连环杀”。先是安禄山被其子安庆绪杀死，安庆绪被部将史思明杀死，史思明又被自己儿子史朝义杀死，史朝义最终被诛灭九族。 邢州人民在这一战争的数次生死关头，始终以颜氏“双忠”为榜样，怀抱爱国抗叛大义，百挫不更爱国保国志向。安禄山突破洛阳称帝后，河北及邢州诸县全部反正，史思明亲自率数10万叛军主力杀回河北。敌我兵力悬殊，颜真卿不得已放弃平原郡转战到南方，邢州境内各郡县依然不惧叛军烧杀抢掠的残暴，南和、内丘、龙岗、巨鹿、平乡、任县、尧山等县，每个地方都有武装乡民组成的自卫团队，多的有两万人，少的也有几千人左右。从城镇到乡村，兴筑阵营堡寨，坚壁清野，各自为战，以分散游击的方式抵抗叛敌。待唐政府军一到，便纷纷投入效劳，始终不忘大唐臣民的初心。安史之乱后期，唐朝各战区形成藩镇割据局面，河北一些郡县在田悦、李正己等人操纵下，再一次反抗朝廷发生叛乱。而邢州各地坚定不移归属唐王朝，反贼田悦率军万人围攻临洺及邢州。邢州州长李共组织兵马，登城骂贼，昼夜据守，一直坚持到政府援兵到来，反贼败退，包围得以解除。 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邢州不乏忠诚爱国大义之举，这既有邢州土厚水甘人诚的历史自然文化渊源，同时也有颜真卿忠昭天下、一门英烈榜样力量的鼓舞。 D/毫素托心 安史之乱被彻底平息后的第六个年头，也就是公元770年，宋璟之孙宋俨根据其父宋衡的意愿，邀请颜真卿撰文并书写了《宋璟碑》，碑写了3面，立于宋璟墓前。几年后，颜真卿在湖州刺史任上，又写了一篇增补碑文，打算补刻在碑上。但因宋衡在贬谪期间被吐蕃所俘，补刻之事被搁置，直到大历十二年（公元777年）唐蕃和好，宋衡回归长安，时年70岁的颜真卿在吏部尚书任上，又重新写了一遍增补的碑文，补刻于碑侧。颜真卿身为朝中重臣，对书写宋璟碑如此牵挂，尤其是在湖州任刺史期间，正是编纂《韵海镜源》鸿篇巨著的关键时刻，公务加著书，十分繁忙，在这种情况下，对宋璟碑书写依然“尝思前文疏漏”，念念不忘。这里面既有对名相敬重的因素，同时也因宋璟是邢州南和人的缘故。提起邢州，颜真卿自然会联想起在安史之乱中英勇出色表现，以及付出的巨大代价。而贡献与功劳又无故被贪功之臣窃取，这件事想必更加令颜真卿无法释怀，一旦遇有可为邢州歌颂、彰世的因由，便思书之毫素、托之其心，以了却夙愿。忠义之士所为尽在情理之中。 颜真卿在《祭侄稿》里，悲痛欲绝地陈述太原节度使王承业拥兵自重，致使常山郡遭遇孤城围逼，酿成堂兄颜杲卿及侄男颜季明“父陷子死，巢倾卵覆”的悲剧。人们在欣赏这篇书法作品时，对颜真卿在“贼臣拥兵不救”几个字上面涂涂抹抹，修改多次，不知个中原由。其实，在写《祭侄稿》过程中颜真卿始终联想到了平原郡的守卫。常山郡因王承业“贼臣不救”而失守，平原郡因邢州各郡县人民无私相助而得以平安，二者形成了鲜明对比。王承业的部队驻扎在常山郡土门关的西邻，如果像清河郡一样出手救援，这一悲剧绝对可以避免发生。因而颜真卿才发出“天不悔祸，谁为荼毒”的感慨。 公元756年，朝廷拜颜真卿户部侍郎充本郡防御史，散官加银青光禄大夫。颜真卿写了一篇《访求清河行人李华牒》，张布告示（即牒），求访因不满贺兰进明争功行为而离去的李华。文中诚恳颂扬了李华破敌之功，李华被颜真卿高风亮节所感动，弃隐复归，为颜真卿谋划了收盐置场之策，大大丰富了军用所需。 颜真卿被朝廷任命为宪部尚书后，写了《让宪部尚书表》，在这篇“表”里，颜真卿对自己没实现平叛大计，深表自责，而深情赞扬了以清河郡为主的河北诸郡县同心竭力坚守抗敌的功勋。《让宪部尚书表》属于以个人名义写给皇帝的信件，将邢州在抗击叛乱中的贡献写进去，作为主要内容上表给朝廷，这从另一个角度充分证明了颜真卿因为邢州人民有爱于国，有情于己，所以才在信件里有意而书之。 颜真卿晚年还曾书写过一通与邢州人文密切相关的名碑，就是《八关斋会报德记》，此碑写的是唐朝名将田神功得热疾后，商丘百姓为感谢田神功两次救援的功劳，向官府建议举行了一次大规模斋会，为其祈福增寿。田神功原是安禄山下属，安禄山叛乱后，田神功反正，杀掉围攻商丘的叛将南德信，率将士归顺朝廷，先后两次率军击败叛贼，解除了睢阳之围。颜真卿闻知此事，从千里之外风尘仆仆赶到商丘，不顾一路车马劳顿，满怀激情写就此碑。这同写《宋璟碑》道理一样，有对田神功平叛的推崇，同时因为田神功也是邢州南宫人的缘故。颜真卿一生书碑俱多，但其它碑缺无法同这两块碑相比，《宋璟碑》是规制最大的碑，《八关斋会报德记》是唯一一块书写给活人的颂碑。邢州人民顾全大局的气节，同颜真卿忠心报国的凛然大义，在精神文化层面总是一次次得到高度契合。 E/深远影响 颜真卿、颜杲卿在安史之乱中的忠烈义举，在当时和后世，都产生了巨大深远的影响。 就当时而言，首先唤醒了邢州各郡县以及所有敌占区人民的觉悟，自发反叛乱反分裂，勇于参加到平叛战斗中去；增强了唐朝上到帝王、下到文武百官平叛的决心和信心；牵制阻止了叛军迅速南下攻破长安的脚步，为朝廷组织调动部队平叛，赢得了极其宝贵的时间。 颜真卿晚年奉命宣谕劝降叛将李希烈，最终因维护忠义大节，壮烈牺牲，实现了自己一生践行儒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以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理念信仰追求。因而，对后世的影响更为广泛、深刻而又长远。往事越过千年，英烈事迹不泯，直到1200年后的今天，全国人民依然仰敬颜真卿为忠诚爱国的榜样、以民为本的榜样、刚直不阿的榜样、清正廉洁的榜样、修身立德的榜样。至于颜真卿独创颜体书法，开楷字书体之先河，虽然只是颜真卿业余爱好成果，但为后世树立了光明正大、健康向上的文化发展导向。 信都区委、政府、政协，能够站在传承优秀爱国文化的高度，以《宋璟碑》历史文化资源为平台，在“中国东方文化研究会、颜体书法专业研究会”以及邢台文化促进会的支持下，组织全国范围的颜体书展，并利用书展机会让大家重温邢州人民历史上同颜真卿并肩战斗的情结渊源，大力弘扬爱国思想教育，是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柏粮集团曾举办了前两届宋璟碑全国颜体书法展，集团员工学习颜真卿精神，争当爱国敬业、爱岗尽职的先进，在全国粮食系统发挥了表率作用。文化自信的力量，永远也不可低估。 本版图片提供 李凤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