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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散原创】张爱平作品 | 古村之蕴

 梅雨墨香 2021-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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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百度搜索引擎,键入“张谷英古村”五个字,词条下立时蹦出一段简介——张谷英古村,位于湖南岳阳以东的渭洞笔架山下,地处岳阳、平江、汨罗三县市交界处,为中国保存最为完整的江南民居古建筑群落,至今已存世500多年。2001年该村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3年被评为中国历史文化名村。短短三行,定义精确,言简意赅。

在岳阳人的方言中,常常提及“东边乡里”这个词,特指所谓“三田一洞”:“三田”即公田、毛田、月田;“一洞”即渭洞。由于它们地处岳阳市的东边,故称“东乡”;又因张谷英村所在的渭洞较为偏远,故而被认定为“底边乡里”。

五年前,我去过一次张谷英村,印象极为深刻,乃至于时常与其在梦中相见。对于一般的旅游者而言,前呼后拥跟着导游在村里逛一圈,往往只满足于拍几张美照吃一顿饭,基本停留在“到此一游”的层次上。若干年以后回想起来,人人脑子里面空空如也,留不下任何东西。而我作为一个喜欢舞文弄墨的文学发烧友,经过五年沉淀之后,才想起应该为古村写点文字。有了这个想法,脑海里就像反复回放录相片一样,意象由模糊慢慢变得清晰起来。这个过程恰似打开了一瓶陈年佳酿,那醇香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

好吧,闲言少叙。下面,不妨请朋友们耐住性子,跟着不才的烂笔头,一点点走近有着“天下第一村”美誉的张谷英,去挖掘古村蕴藏的山川恬静之美,建筑形制之美,道法自然之美,人文家学之美。

蕴之一:靠山

渭洞一带多山,可谓峰峦叠翠,蜿蜒起伏,它们同属于平江境内幕阜大山的一个余脉分支。只不过,这些山既不像青藏高原常见的那种高耸入云的雪山,四野苍茫,人迹罕至;也不像四川境内巍峨挺拔、如一堵墙似的挡住村庄出路的那些大山,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它们反而如造物主不经意间捏出的大小不一的馒头,山与山之间藕断丝连,若即若离。它们的样貌威严而又不失宽容,厚实而又失静雅,硬朗而又不失秀美。毫无疑问,这一带远山成了赋予张谷英村以精气神的灵魂。

晨曦点亮每一个平常的日子,晚霞辉映每一片墨绿的丛林;偶尔三两声鸡鸣狗吠牛哞,恰到好处地打破一下山村的宁静。“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张谷英大屋安享着慵懒闲适的乡村时光,讲述着一辈又一辈的平凡故事。

古人是讲究阴阳风水的,张谷英大屋选址于龙脉兴盛之地。这处地基正是始祖张谷英慧眼相中的。据张氏族谱记载,张谷英曾任明朝指挥使,明初时从江西迁居至渭洞,建起了这处屋场。到了明万历元年(1573年),张谷英的第八代孙张思南为光宗耀祖,于龙形山前建起了西头岩和当大门两处屋场,为纪念先祖,遂将村庄正式定名为张谷英村。其后代又在此基础之上兴建了东头岩、铺门口、石大门、王家塅和上新屋五处屋场,并使七个屋场连成一片。历经数百年风雨沧桑,现仍存房屋1700余间,总面积达40000多平方米。

纵观张谷英大屋,它没有山西乔家大院、王家大院那样规整,而是沿龙形山呈半月型延展开来,大屋全长超千米。如果站在笔架山头俯瞰,整个屋场犹如一条巨龙横卧在青山绿水之间。当大门是主屋场,背靠龙形山,面朝笔架山;门楣上有一幅太极图,取为族人保平安、佑富贵之意;前坪有两口大塘,象征着龙的双眼,其中一口塘里还立着一尊重达数吨的巨石,村里人称之为“龙珠”。

张谷英大屋呈东西走向,南北进深;单体为庭院,连通靠巷道。庭院一般为“四进三井”的丰字型结构。四通八达的巷道穿过整个屋场,晴不曝日,雨不湿鞋,设计极为精妙。加之建筑工艺精湛,明代的青砖片瓦,坚固耐用;清代的木雕纹饰,生动鲜活。我国著名古建专家郑孝燮先生曾称它是“江南民居活化石”。

蕴之二:枕水

古语云: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水,乃生命之源,世间万物都离不开水。水,至柔至纯,在阴阳五行中位居中央,不可或缺。

依山傍水是江南民居的标配。但是张谷英村却把“活水”这篇大文章做到了极致,整个村庄完全落枕在渭溪之上。渭溪发源于群山之中,由高往低潺潺而流。张谷英大屋巧妙地利用了溪流的特点,作了一个干枝形布局,在屋基之下构建了一套全自动的给排水系统。溪流隐行于地下,入水口小而分散,便于阻截渣屑;出水口大而通畅,形成网状结构,所有出口汇入渭溪河——一条如堑壕般的护村河。而屋场内各庭院都留有敞口,无论取水煮茶做饭,还是淘米净菜漂洗衣裳,都无需走出院门。为了消除降水的不利影响,屋场内设置了158个小天井、48个大天井,大小天井相互衔接,最后通过下水道分流至渭溪河。

张谷英大屋几乎建在山谷的盆底位置,历史上也曾经过无数次暴雨山洪,却从未出现渍水成灾的状况,实乃世间奇观。貌似桀骜不驯的渭溪,被张氏族人彻底征服!

蕴之三:观天

念及扎堆连片的张谷英大屋,不禁让我想起李清照的那阕《临江仙.梅》,首句便是“庭院深深深几许”。想来,在深宅大院中,怎样通风采光必然是个大问题。但这些问题并没有难倒我们的祖先。他们发明了“天井”这个神器,轻轻松松一把就搞定。事实上,天井,恰恰是作为一种建筑空间形态而存在的,是明清时期中国民居中常见的事物。

张谷英大屋的天井颇为讲究,大天井设在院落与院落之间,上方留有十几个平方的一片天!地面用一色的麻石砌筑,盈尺深的水槽设有地漏,雨水通过地漏连结地下排水系统。天井的一端立有四根廊柱,上面挑着阁楼,楼下对接穿堂巷道,与其他院落相连。而单个的小院落里也开着几个平方的小天窗,地面与之对应的就是小天井,天井四角遗留着象棋子一般的圆石墩。

张谷英大屋的大小天井,上达天庭,下接地气,是大屋主人与天地对话的理想去处。它们最能激活我的想像,或穿越,或留滞,驰骋在宛如尘烟的世纪风云中。也许,“坐井观天”并非青蛙的专利,古时的张谷英大屋,那阁楼上借着灯火赶做女红的媳妇,那天井旁闷声不响抽烟的老汉,那磕着瓜子闲话家长里短的婆娘,那巷道中嬉戏打闹的孩子……形形色色的人物一瞬间在我的眼前粉墨登场。面对头顶一方狭小的天空,幸运时或有日月星光高照,迷惘时或许只是黑沉沉一团。当日里,大屋的主人们是否有过与世隔绝囚笼似的挣扎?在花谢花飞的暮春时节,或有妙龄女子独倚围栏在静夜中伤情的哭泣?又或者在瑟瑟秋风横扫落叶之际,该有某个钟情男儿来此抒发满腔惆怅?甚或在大屋一隅的祠堂之内,当族长动用家法断案之时,枯坐天井四周的闲杂人等,偶尔听得到男女事主声声入耳的哀嚎?别急着否认,即便在天井这样的方寸之地,几百年间发生的故事,大到是非曲直,小到鸡毛蒜皮,一切皆有可能。

当然,在古人的世界里,自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张谷英大屋天井之上的那片天,并不空洞虚无,它似乎代表着“天道”或“天命”。张氏祖先时不时抬头望望天,或在表达对天道轮回的敬畏之心。

蕴之四:置田

俗话说: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张氏一门乃大户人家,张谷英大屋能同时容纳300余口人,这么多人的吃穿用度怎么办?对于这件涉及后代生计的大事,族长们绝对不敢掉以轻心。在土地私有制的明清时期,田产属于“硬资产”。张氏祖先也不得不拿出白花花的银子,来置换可以获得稳定收成的粮田。想来,在彼时的屋场里,一定有某间房子专门用来保存难以计数的田契文书。

前已述及,渭洞山环水绕,自有良田万顷,农耕文明向来发达。张氏族人祖祖辈辈以种植水稻为主业,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抢抓农时,勤于农事。赖有老天眷顾,倒也年年风调雨顺,粮食自给有余。同时他们还在山坡上栽红茴(薯),在田塍边点毛豆,杂粮也很富足。

为了消化豆类作物,张氏祖先很早就掌握了豆腐的制作方法。屋场里至今仍保存着有助于毛豆脱壳的大石碾以及磨豆浆的石磨,似乎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张谷英豆腐具有悠久历史的事实。迄今为止,张谷英村产的嫩豆腐、老豆腐、油豆腐仍是深受岳阳人喜爱的家常菜肴,货真价实,口味纯正,品质优良。每到冬季,城里人都喜欢抢购张谷英的老豆腐,并以其为食材制作腐乳,供家人四季食用。

蕴之五:育人

查阅张谷英世系表首页,便知张氏一脉是方圆百里之内的名门望族,子嗣绵延26代,繁衍出8000余丁。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张氏祖先深知这个道理。除了族规,张氏家学渊源深厚,代代相传,生生不息。张家子孙尊奉孔孟之道,重礼仪,守公德,讲文明。直到今天,古村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数百年来,张谷英大屋“耕读传家”的理念深入人心,重视后代教育堪称典范。前人言传身教,后辈从善如流,张氏族人喜好读书的风气甚浓。科举时代,村里共有40余人取得功名。近些年来,先后有85人从各类大学毕业,其中不乏博士生和留学生。村里人不单爱读诗书,还崇尚武术,不少人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作者简介:张爱平,笔名艾平,《东方散文》签约作家,《青年文学家》杂志社理事。散文作品见于全国各地各级报刊及《西散原创》《东方散文》等杂志及网络平台,累计超百篇,多次获奖。个人诗集《缤纷四季》由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已在文学网站或平台发表长篇、中篇、短篇小说11部(篇);近作短篇小说《闲人刘老八》荣获第四届“张骞文学奖”佳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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