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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陆黎君 主播：思光 炊烟升起的地方，是我的家乡。曾几何时，我居住的农场，清晨在炊烟袅袅中渐渐苏醒，随着炊烟的升高，家家户户的门窗里陆续飘出了饭菜的香味。随后，街上开始欢腾起来，上学的孩子和上班的大人屡屡行行汇成人流和车流，在这人群中，也有父亲牵着我的身影。
那时，父亲才不过是中年，高大英俊，是农场卫生院的医生。因为是军医出身，加上精湛的医术、和蔼的态度，深得大人、孩子的信赖。尤其在第一例“出血热”病人被成功治愈，以及让几对多年不育的夫妻“铁树开花”之后，提起父亲，农场的男女老少就没有不认识的，也没有不称赞的了。
许多年后，伴着农场上空的炊烟，我离开了家乡，远离了亲人，踏上未卜的人生旅程。客居他乡的这些年，养成了傍晚依窗独立的习惯，从人家屋顶上袅袅升起的炊烟中，能品出家乡的味道来，这也让我在世态炎凉中感受到了些许温暖。
离家的时间越久，就越来越怀念那袅袅的炊烟，它也会反复在我梦境中出现。循着炊烟熟悉的味道，我隐约听见了母亲唤我乳名的声音，时远时近。背着书包，饥肠辘辘地往家跑，很远就看见家里的炊烟袅袅升腾，心里立刻涌满踏实的温暖。夕阳的余晖映着我小小的身影，耳畔回响着父亲抑扬顿挫的诵读声“日落薄雾扯轻纱，大地银色映晚霞。飞鸟投林声细细，炊烟袅袅出万家。”这是父亲自己的作品，写这首诗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没有多少皱纹，他的头上也还未生白发。当时哪里会想到，这些极其寻常的拥有，经年后，都成了无法企及的向往。
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成为我们唯一的依靠，不知从何时开始，背后的这颗大树已经枯老，刻满了岁月的年轮。这些年在外，父亲之于我来说，只是偶尔的一次探望和逢年过节时捎上的一份礼物。
有时半夜醒来，会忽然想起从前的光阴，清清的河水，袅袅的炊烟，还有爬满豆角花的小院，岁月的波光涛影一直在心头流淌，虽然很多记忆早已被时间尘封，但是，家乡的炊烟始终在我心中缭绕，父亲慈爱的目光，也一直和我形影相随。
不知不觉中，时间的滑轮已滑去了大段的光阴。儿时的月亮依旧挂在家乡的天上，却不见了我们孩提时的模样；家乡，依然还在那个地方，只是周围的楼房马路代替了当年的山高水长。如今父亲已是耄耋之年，坐在了轮椅上，从前的温馨在他脑海里记忆犹新，而眼前的过往却被删除的一干二净。岁月弄人，前一刻还是满树繁花，后一刻已是一地凋零。母亲离开时，我还有父亲的怀抱可依，还有父亲为我遮风挡雨，看到父亲衰老的身躯，我的心被疼痛包围着，很害怕，有一天会心无所依，情无所寄。
父亲这辈子经历过许多风雨，从而真正的了解人生。在外，他把一生奉献给了喜爱的医疗事业，奉献给了众多的患者。在家，父亲是源，用他那永不枯竭的爱泉滋养了我们，温润了这个家。父亲的爱是不声不响的，过去，我一直活在他的深爱中而不自知，只是一味地从他那里索取。
父亲真的老了，每次与他通电话，父亲都会反复的念叨，“想你了，快一点来看我！”这时我总是用温柔的话语，来平复他那颗思儿的心，一如从前，父亲哄着撒娇的我。可放下电话，就会泪湿眼底。除了探望之外，不忍让频繁的通话，来一次次提醒父亲的衰老。一旦回到父亲的身边，总是挑选父亲永不厌倦的话题，一遍又一遍地共同回忆——血脉根植的那片土地、孩子们幼年时的趣事、北大荒几十年的旧光阴......往日点点滴滴的温暖也一一在脑海里浮现，最终，回忆总是长时间定格在一家人围坐一起吃饭的场景中，直到那温馨的画面渐渐隐去，思绪还是久久不愿回来。由此，也更加深切地体会到，不仅仅是父亲想念儿女，即便活到老的那一天，儿女也离不开父亲。我清楚的知道，这世上，唯一不会生我气的人只有父亲，最宠爱我的人只有父亲，肯永远等着我回家的人也只有父亲。
然而，二零一九年元宵节的这一天，一切都戛然而止，最疼爱我的父亲永远离开了我，离开了这个世界。追悼会上简短的悼词，怎能诉尽女儿满腔悲痛，与深深依恋。从此，我的心不再有栖息的港湾，也不再有人倚门把我期盼。
门前的小河水依然轻唱着老歌，路边的杨柳树依旧在春风里开花吐絮，它们不会忘记那些如烟的往事，它们仍然在诉说着炊烟袅袅下，旧庭院里的温馨故事。
作者简介： 陆黎君，笔名空谷幽兰，北大荒第二代。徜徉于山水间，驻足在文字里。用纯净的双眸观察万物，以简单的文字记录生活点滴。用一颗浅淡的心，安放每一寸光阴；于一书一茶中，领略生活的真谛。 主播简介 思光，教育工作者，民族文化传播者，用心朗诵每一部作品，用声音赋予文字以生命，以声传情，以情带声，多次为网络著名作家、诗人朗诵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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