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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家路专栏 | 8 梅溪小学:中国人自己办的第一所新式小学

 上海徒步光影 2021-03-03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我来到了华东师范大学的一栋楼里,与梅溪小学创始人张焕纶的曾孙女张济顺老师见面。我俩坐定下来后,开始聊起了她的曾祖父、近代中国教育的先驱者、中国师范教育的开创者、著名教育家张焕纶先生。

张焕纶,字经甫,号经堂,1846年出生于上海老城厢内梅溪弄的一个书香门第,幼年随赴识字读书,青年时入龙门书院(现上海中学)求学。光绪四年(1878)十二月,张焕纶邀集沈成浩、徐葵德、范本礼、朱树滋、叶茂春等人,取“蒙以养正”之意,在蓬莱路114号自己的家里创办了“正蒙书院”。

到1882年时,正蒙书院的学生人数已有近百,故上海道邵友濂为表彰学校的教育成果,拨专款扩建学校和添置设备,由于校址是杨家桥的蓬莱道院,周围是河道,种的都是红梅,故改名为“梅溪书院”。1902年奉诏改名为“梅溪学堂”。1908年有上海县接办称官立梅溪学堂。1912年改名为“上海市立梅溪小学”。1946年抗战胜利后改称为上海第四区中心国民学校。1950年被人民政府接管,改称蓬莱区第一中心小学,1956年改称为蓬莱路第一小学,1986年在永宁街重建新校舍,恢复“梅溪小学”校名。“梅溪小学”的遗址在今蓬莱路128号。现为蓬莱路幼儿园使用。

旧时的识字读书都是不分年级和班级,以私塾形式进行的,而我国学制式新式小学教育、第一个采取班级授课制的,却是上海梅溪学堂的前身“正蒙书院”开启的先河。

正蒙书院首创我国新式教育多个第一一是改革课程设置,讲时务,教外语;二是推行军事训练,要求学生“夜巡城厢”,维护社会治安;三是在学校中成立学生组织——童子军;四是吸收女学生进校,开创男女同班同学的先河。

梅溪小学改革旧式教学,培养经世人才,课程做到“采西人教科所长”,与私塾相比,在教学上有了全新的变化,不再单纯教授三字经、千字文、四书五经,开设了国文、舆地、经史、时务、格致、数学、诗歌等课目,后又增设英文、法文,教学生外语会话和翻译等。开设了体育课,对学生进行军事训练,志在保家卫国。所以,这所学校是近代中国人自己办的第一所新式小学,在近代中国教育史上有着特殊地位。

18年前,我与阮仪三教授进入该校园内,看见墙上嵌有一块石碑,记载着该校的历史与发展。

新文化运动代表人物之一胡适、中国广告界先人徐百益、中央广播电视台主持人陈铎、复旦大学原党委书记秦绍德曾在里面读过书。据有关史实研究人员述:

正蒙书院初创租房办学,光绪六年(1880)后“道县岁捐钱六百千”得以维持。光绪八年(1882)新任上海道的邵友濂“体访风教”,对张焕纶办正蒙书院事极有好感,称“生徒近百人,少长有秩,讲授有序。董率有节,作息有程,彬彬乎如游古党庠术序间,与博士弟子相酬对。”

1884年,冈千仞访正蒙书院,他对当时办学状况的印象更趋具体,所谓“经甫忧蒙养无法,设书院待来学者,生徒百余名,彬彬向学,学舍新筑,楼上舍生徒,楼下为讲堂,严立学规,率之以躬行。”在邵氏资助下,正蒙书院不但于光绪十一年冬建成自有的校舍,而且道县资助该院常年办学经费也由此前的“岁捐钱六百千”,增至“岁捐钱一千八十千”。与此同时,西学教育提上议事日程。“建洋文书馆,聘士之通西学者,官为饩廪而分肄之。”官方如此大力扶持,令张焕纶产生“功令书院隶于官”的想法,就此书院以院址“正当县志梅溪故址”,改名“梅溪学堂”。

如何评价张焕纶与其同志创办正蒙书院之举以及正蒙书院在中国近代教育变迁中的作用?我们在今人所编《中国近代学制史料》中所看到的全部关于正蒙书院的部分,无论是当时的上海道、先后就读于正蒙书院的学生,还是民国后本邑所编《上海县续志》、当时教育家及社会名流黄炎培、胡适等人,都高度肯定和评价正蒙书院。其中有两条资料特别值得关注。一是1905年即张焕纶去世后次年,曾是正蒙书院学生朱树人在《创始梅溪学堂张经甫师纪念碑》中所言:

中国无小学校久矣,欧美东来,基督教士之在中国开学堂者,往往而有,若中国自立学堂,十年以前殆无闻焉。惟吾师张先生之创梅溪学堂,乃在光绪四年之春,距今二十有七年矣。方是时,士大夫或醉心帖括,或仇视新学,先生独奋于俗流之外,远师古小学教人之遗法,近采泰西小学校之城规,联同志教君子,通力合作,聚徒数十人,分曹讲习,规制粲然,一中国四千年来最先改良小学校也。

这里肯定正蒙书院在中国近代小学普及教育历史上的先锋和启蒙意义。

另一是胡适在《四十自述》中所言:

我父亲生平最佩服一个朋友——上海张焕纶先生(字经甫)。张先生是提倡新教育最早的人,他自己办了一个梅溪书院,后来改为梅溪学堂……现在读中国教育史的人,很少能知道这一位新教育的老先锋了。他死了二十二年之后,我在巴黎见着赵诒诪(字颂南,无锡人),他是张先生的得意学生,他说他在梅溪学堂很久,最佩服张先生的人格,受他的感化最深。他说,张先生教人的宗旨只是一句话:“千万不要仅仅做个自了汉。”我坐在巴黎乡间的草地上,听着赵先生谈话,想着赵先生夫妇的刻苦生活和奋斗精神,——这时候,我心里想:张先生的一句话影响了他的一个学生的一生,张先生的教育事业不算是失败。

这里肯定张焕纶的教育目标在培养学生的社会义务和责任感。“千万不要仅仅做个自了汉”这句平实的话甚至震动了胡适!传统儒家学说教士治学目的是:“治国、平天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道,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等等,因其目标太高远,最后仅仅成为一句口号。而张焕纶教育学生“千万不要仅仅做个自了汉”,则是由己及人、由己及于社会的一个平实可行的自励和励人的目标。

不但是那一时代教育思想方面的先知先觉,还身体力行地将思想付诸实践,并坚持从传统中发掘资源,开创近代小学普及教育的中国化道路。这是对张焕纶以及其同志创办正蒙书院以及正蒙书院在中国近代教育变迁中的地位应有的肯定和评价。(从“据有关史实研究人员述”段落起,节选于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易惠莉《同光年间上海本邑绅士的生活价值取向》稿)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还能看到的梅溪小学内的北侧楼房外观

梅溪学堂的东侧外观照

▲清《图画日报》上的“上海之建筑梅溪学堂”

蓬莱路114弄系张焕纶的居所。全家一直住到“八一三”抗战爆发离开,进入租界居住。右侧的高楼是在梅溪小学旧址上建造的新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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