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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的问题:癔症与强迫神经症

 无意识研究 2021-03-04

癔症与强迫神经症 (节选)

Dany Nobus

虽然所有的神经症者都一致地受到压抑的影响,即他们遭受某件没有说出的东西的痛苦。这个没有说出的东西在不同的领域中仍然继续地在言说着。拉康维持弗洛伊德对于处于癔症与强迫症的这一边的神经症画面的分解。从1890年到1930年,弗洛伊德曾经尝试一整套的标准用以区别癔症跟强迫神经症的不同,例如,创伤的性的经验的时间与特性、结构性的因素、疾病开始的时刻、症状的位置,力比多发展的固定的时期,压抑的种类,与病人对应的性的无意识的态度等等。

这些标准中的一些,特别是创伤的性的经验的癔症(癔症者的被动与痛苦,对比于强迫症者的主动与快乐),随着他的理论的进展他逐渐排除掉了它们。另一方面,他曾经建议其他的一些标准,但是没有详述它们的影响何在。在各个不同的场合,弗洛伊德也曾经承认,每个强迫症的神经症似乎总有癔症作为其核心。每个强迫神经症就从癔症的核心处沿着复杂而模糊的途径而发展出来。解答强迫神经症的神秘因此就牵涉到了这个挑战:要找出它的转换的公式,对于这个转化的公式,弗洛伊德从来都没有推崇的信用。拉康则是用他较为喜爱的观念的外衣:主体,大他者,客体,幻想,欲望与享乐,来装扮出他自己对于癔症与强迫症的区别。但是拉康并没有背叛对于弗洛伊德的忠诚。

 在此,拉康获得的弗洛伊德的启发,可以从头永不休止的信仰弗洛伊德的个案研究的价值推论出来:“朵拉”,“鼠人”,“狼人”,以及从他的锐利地批判据说是“偏离的”后-弗洛伊德学派对于癔症与强迫症的那些描述。例如,在1940年代晚期与1950年代莫瑞斯、博维特主张的客体关系的观点(Lacan1994[1956–57]:26–28; 1998b[1957–58]:387–421).30 。

跟随弗洛伊德 (1909d:156),拉康主张,强迫神经症的分析,比起癔症病人的分析,要求要多得多。因为精神分析家所需要的东西,“不仅仅是重构迷宫的计划,或甚至是一堆已经被拟定的计划”,而且还有“统辖他们的多变性…[以及]甚至更加有效地,对错觉的证明,或者说,在迷宫里能够被找到的观点的替换。 ” (Lacan 1977i[1958]:266).

虽然遵循弗洛伊德,拉康也推断,癔症与强迫神经症是两种神经症的语言。强迫神经症的话只是癔症这种标准语的方言。在他事业的末期,拉康甚至补充说:精神分析对于所有的神经症的治疗,依靠的是让病人“成为癔症“,这指示著:拉康同意弗洛伊德,在强迫神经症内部,有癔症之核。 (Lacan 1991a[1969– 70]:35–36).

拉康的命题是:每个神经症的主体再认出大他者,而且正在被大他者再认。这个命题作为他对于癔症与强迫神经症的观念的总结提供一个很好的出发点。在他的研讨班里,拉康探索这个神经症的承认大他者的影响(语言的法则,法则的语言,社会与文化的规则与规定)。一方面是依据人类的情况,另一方面则是依据语言本身的结构。在一个最初的运动里,拉康将个人对象征秩序的接受等同于弗洛伊德的理论里的俄狄浦斯与阉割情结的正常的发展。依照弗洛伊德的理论,小孩放弃它的最初的爱的客体(母亲),以迁就对于父亲的认同,作为是法则的代表。

同时,拉康重新解释弗洛伊德对于阉割的观念—小孩观察到,他的母亲欠缺阳具,并且随后恐惧作为处罚他自己的阳具将会被切割,因为他违背一个禁令—作为因为个人的同意大他者造成的象征的切割。依照拉康的看法,每个社会团体都强迫人类拖延某些的冲动的满足,并且也一块禁止某些冲动的表达。这暗示着:享乐被禁止,对于言说的人而言。 (Lacan 1977[1960]:319).

最初由弗洛伊德定义为违反象征法则(乱伦禁令)的惩罚,在拉康的版本中,就变成阉割,它成为领导守法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这种象征性的阉割之后,神经症者的个体经历了拉康指定为-f的享乐的损失和内部缺乏,他称之为分裂的主体。33整个操作唤醒了神经症患者找回失去的东西并消灭这个缺乏的欲望。因此,欲望和享乐是神经症者个体必须组织生命的精神光谱的两极(拉康1998b [1957-58]:261-317)。

在第二次运动中,拉康调查了神经症的缺乏(分裂的主体)与神经症患者试图中和它的客体之间的关系,同时满足了她的欲望并恢复了“填满”的感觉。这需要从弗洛伊德的建议进行外推,在 “性学三论”他所写的最后的几页中(1905d:222-230),即一个人在成年时转向这些客体,这些客体总是仅是已经丧失的原初的客体的替代品。已经丧失的原初的客体永远无法被重新获得。

.....

无论癔症者展现什么,他们并没有确实想要补偿大他者的欲望。而是想要维持作为欠缺、失落、缺点的特征的大他者的欲望。癔症者的主体费尽心力想要维持大他者的欲望也没有被满足。他们阻止大他者不能享受她们不得不提供的东西。当大他者的享乐隐隐在望,癔症者们尽他们的全力改变他们的客体的地位,或完全消失掉。在1960年,拉康写到:“欲望被维持在大他者那里,仅是凭借癔症者在它那里产生的满足的欠缺。他们作为客体从它那里溜走掉。” (Lacan1977k[1960]:320, translation modified).

在临床的背景下,精神分析家能够从病人谈谈他们的专业与(或)爱的关系的方式上来获得这个癔症者的经济学。事实上,癔症者谈论或抱怨的东西,几乎并非任何其他的东西。以下的例子说明癔症者如何展示它自己,在言说的层面。在精神分析期间,一位女人描述她继续不断的努力,想要让她自己对于她的周遭而言变得可爱起来。另一方面,她又抱怨这个事实:她仅是吸引那些想要利用她的人们,因为他们拒绝认真地对待她。每一次她成功地让自己获得某个人的爱,她感觉,她的伴侣在利用她,仅是充当一个互相交换的货品,或是充当一个工具,被设计来满足性的欲望的工具。这个性的欲望驱使他逃避这个关系,无论是生理上还是精神上的关系。

她轻视男人,因为他们使用她的阴户仅仅是作为手淫的工具。但是她又无法控制不提供阴户给男人。因为这让她觉得自己是重要的。虽然她以她诱拐到她想要得到的每个伴侣的能力而沾沾自傲,然而她也承受着极端的孤独与沮丧的感觉。

相比而言,强迫神经症拒绝接受大他者的介入,以任何方式影响他们的享乐都是不行的。不像癔症者,他们并没有控诉大他者,从他们那里偷窃某个珍贵的东西。相反地,他们无意识地奋斗,是为了轻视大他者运用的这种力量。他们让大他者的欲望中性化。

对于拉康,最初这在语言的层面变成显而易见。凭借保护的公式,强迫神经症防卫他们自己以便对抗各种各样的想像危险。例如,在第五个研讨班中,拉康陈述说:强迫神经症总是被言语化了的。弗洛伊德并没有怀疑关于这点。甚至当他面对一个潜在的强迫症的行为,弗洛伊德牢记在心的在于:强迫症者直到它采取言语上的强迫才会显露它的结构。所有强迫症的公式都必须处理与言语很好地联系着的毁灭性。 (Lacan1998b[1957–58]:470)39

除了这些公式,强迫神经症为了让大他者的欲望保持中立还支持其他的无意识的策略。有时,他们用鲜活的供奉的幻想来安顿下来,他去满足所有的大他者的要求,这遵循的乃是这个原则:“你的愿望就是我的命令。”凭借满足大他者的所有的命令,他们相信:大他者将会不再有任何欲望的东西。回过头来,他们自然也可能尽一切力量来为了获得大他者的同意。这样,他们才能去从事一个特殊的计划,从开始一个关系,到选择一个事业。这里的基本原理在于,假如有某件东西是凭借大他者的明确的容许才能做成的话,那么大他者的欲望就能够被平静下来。而且,强迫神经症者可能怀抱着折磨、毁灭、集体消灭的凌虐性的幻想。这些幻想充当相同的目的,即杀死大他者的欲望。

虽然癔症者抨击这个事实:大他者的欲望永远不足够。强迫症者则是描述大他者的欲望总是太多。例如,一位强迫症的病人渴望而起惊奇地观察到,尽管他无数次公开坦承有婚外情事,尽管他在家里仔细导演怪诞行为,他的妻子依旧对他感到兴趣。同样地,另外一位强迫症的女病人坦承:她曾经尽她的力量所能,来满足她的丈夫,她每次做任何事情,她总是首先跟她的丈夫商量。可是,当面临他的欲望的时候,她并没有成功地抹除掉她自己的焦虑。

除了用各色各样的策略来保持大他者的欲望成为中立,强迫症者呈现一个迷宫般的情况给精神分析家。因为大部分的这些策略都是彻底矛盾。为了保持他们的独立性,强迫症的神经症者耽溺于最极尽奉承的行为。他们能够同意精神分析家说的一切事情,仅是为了维持他们在他们的生活里所正在进行的东西。类似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的“狼人”(1918b[1914]:91),强迫症的病人毫无困难地将他们自己隶属于自由联想赋加的规则。但是他们仅是同意这个规则,为了满足精神分析家,以及为了避免对于他们确实是重要的事情。

虽然癔症的病人在他们对待精神分析设置的态度上非常的不妥协。他们讨论会谈的时间表,以沉默不语来违背自由联想的规则,抱怨关于精神分析家给予他们的关注的欠缺,总之,他们尽一切力量来让精神分析家感到不满意。相反,强迫神经症者在他们约定会谈时间上则通常都相当顺从而且特别具有弹性。癔症的病人经常喜欢讨论看诊的时间,但是他们很少错过看诊时间。不过一旦这些时间已经被确定,结果是,在整个会谈时间里,他都保持沉默。

相反地,强迫症的病人有时极端不愿意不同意被提议的会谈时间,他们常常接受托付,因为他们清楚知道他们将不会赴约,或是他们知道他们用欺骗的方式会面。例如,在分析的剧本里,他们扮演着听话的分析者的角色。

因为强迫神经症者拒绝承认大他者曾经切除了他们的享乐。他们无法忍受他们自己的欲望的展露。因为这些表达意味着这个事实:他们毕竟已经丧失掉某件东西了。强迫神经症者的欲望并不是没有被满足,而是不可能满足。 (Lacan 1991b[1960–61]:291).

因此,强迫性神经症者试图避免与他们的欲望的浮现相关联的一切。例如,一位强迫症患者透露她只购买了她不感兴趣的书籍,因为这些是她能曾阅读过的唯一书籍。有时会发生其中一本书确实引起了她的兴趣,在这种情况下,她必须把它扔掉或送到二手书店去。另一位病人冥想着他秘密羡慕的女孩的独特美丽,但他不会梦想去接近她,更不用说要开始一段感情了。在一次看似相似的性遭遇中,他则是无能为力的,这使他认为他注定只能与他并不真正渴望的女孩建立才能起关系来。由于强迫性神经症者开始像去杀死大他者的欲望一样杀死自己的欲望,他们显然担心是什么让他们活着。

因此,不管男性个案还是女性个案,他作为歇斯底里所提出的问题是“我是男人还是女人?”而 “我死了还是活着?”则是强迫症提出的问题。虽然歇斯底里的问题突出了性关系和性别认同的问题,但是强迫性问题却放大了存在的沉浮(拉康1966c [1957]:451)。为了安抚自己的存在并减少累积的性欲压力,强迫性神经症可能会从事各种各样的攻击,从无谓暴力的爆发到相对无害的开快车(拉康1998b [1957-58]:417-418)。或者他们可能会夸大他们的行为(日夜劳动)和他们的个性(在人群中扮演领袖),直到遭受完全的嘲笑为止(Lacan 1991b [1960-6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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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发布的Nobus书籍部分译文,见下:

1命运、重复到主体的自由:从一则寓言说起

2精神分析缘何是一门不可能的艺术

3 精神分析中解释的艺术(摘译)

4解释的意味 (1)

5解释的意味(2)

神经症的言说:与精神病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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