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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拉康的圣诞礼物：找到自己生命的拐杖 张涛 圣诞节是个特殊的日子，我们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来谈一谈拉康带给精神分析的礼物：圣状这根生命的拐杖。 我们都知道，即使我们都很平凡，我们也可以快乐地生活。神经症者无法选择这种快乐和幸福。但是即便快乐的人们，心底也都有不和谐之处。他别无选择。但是，他可以同这种分裂相处。他甚至可以使用它。在那里，拾起生命的力量！ 一部分吸引着他要追求理想，创造生活。这让他成为了一名杂技演员，以实现这种愿望，使他以社会允许，接受或拒绝的方式来推动着他。然后另一部分将他带到失败，厌恶，破坏，死亡的一面。在这一方面，他是一个败类，罪魁祸首，陷入低迷，惯性，有时是诡计多端甚至是在伪装之中。他讨厌社会。但是这种怨恨与对他自己的仇恨一样多。 这两个部分共同生活在我们每个人中。他们竞争，使我们分裂。每种力量的存在都遵循了这两种力量的灵感，这两种力量以前被弗洛伊德称为“生冲动”（爱若思）和“死冲动”（塔纳托斯）。节日中我们仍然大可看到这种分裂，“男子假扮圣诞老人入室盗窃未遂”、“坏蛋圣诞老人在悉尼偷走14万豪车”。 这场生死冲动的斗争是人类的本质。它起着决定性作用，并影响着生活，爱情，家庭，职业，关系的所有选择。为了忍受这部有趣的人间之戏，每个人都建立了一个内在的拐杖，可以帮助他们去调和爱若思与塔纳托斯。因此，它的发病率也很高。这个必不可少的拐杖可以使人维持自己的生存。 许多人在没有精神分析的情况下取得了这一成就。他们使自己的差异成为他们自己的部分。他们设法制服了他们内心的鬼魂，这使他们有机会去使用它们。因此，他们利用了这种不平衡的积极价值。 一、获得幸福人生的实例 Pierre Gagnaire（法国新烹饪主义和分子料理的代表人物） 作者“逗”留巴黎期间，见到过在塞纳河对岸的巴尔扎克街6号法国著名厨师皮埃尔·加格奈尔（Pierre Gagnaire）的经历的相关报道，他可谓精神分析的典范。这可能令人惊讶，因为通常，精神分析是在说那些受着苦的人。他什么治疗都没做过：他成功了，他得到了认可。好 ！但正是他所证明的成就才是有趣的。因为这一成就表明存在着不平衡的结果。但是，为什么要说这些条件是不平衡的呢？皮埃尔·加格奈尔（Pierre Gagnaire）使我们走上了正确的道路。如果我们要相信他被公众信任的话，那么这项成就就是他立场改变的结果。 皮埃尔·加格奈尔（Pierre Gagnaire）取得的成就并不简单，但他通过解决原本属于个人的主观的困难才做到这点。他使他曾经的苦难开启了至关重要的生命春天。他否认自己是艺术家，并称自己的才华只是在“ DIY”：“他解释说，我发现一种表达方式破坏了我所学到的东西，就是我自己……去捣鼓（bricole）。雅克·拉康没有说不一样的话：我们去修缮（bricole）。 精神分析家，我们会根据自身的情况，你们的故事是对你们所做的事情以及自身的缺陷进行修补。他并没有逃脱这种“ DIY”：他对食物进行“分解”。分子食物是指把葡萄糖、维生素C、柠檬酸、麦芽糖醇等等可食用的化学物质进行组合或改变食材分子结构，再重新组合。也就是从分子的角度制造出无限多的食物，不再受地理、气候、产量等因素的局限。 Pierre Gagnaire的分子菜，售价90欧 因为受到他为克服强加给自己厌恶食物做出的启发，他创造出独特的分子烹饪艺术，开启屌丝逆袭的道路。他曾经跟记者说，在他的童年时期，他就要吃父亲，一个小客栈老板，所做的难吃的饭。他非常痛苦，然而，一些偶然的机会他却在那里发现了烹饪的热情，此前，他从来没有猜到有一天他会成为至关重要大厨师。他童年开始就不得不自己尝试动手去做饭的必要性，最终为他制定出了美食法则。他知道如何利用并说服自己，以最终达到享誉全球的目的。 美国商人、冒险家Steve Fosset 我们再举一个例子，美国的亿万富翁史蒂夫·佛斯（Steve Fosset）。这位40岁的男子按照一贯的标准在自己的生活中“成功”，因此决定“改变路线”。然后，他将经纪公司的证券交给芝加哥证券交易所，并购买价格过高的在旧金山的奢华住所。自那时以来，他一直在地球上搜寻，以寻找所有具有如下共同点的挑战：将自己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目前为止，这个人似乎不存在无法超过极限的情况。首先是关于金钱，但这对他来说还不够。从现在起，他补充了更多的不可能的赌注：勒芒、巴黎、达喀尔的航海赛事，甚至是世嘉20小时的耐久比赛（以没有时间限制，没有规则而闻名的比赛），在海峡上游泳，世界气球之旅的第一轮几乎使他丧命…… “巅峰之作”，2017年的采访中他却这样说道，“这就是我所说的终身记录，这是一生中不应该被破坏的记录。我相信，我就有好几个”。就像Gagnaire具有分解食材的嗜好一样，Fosset在危险的嗜好中找到了生命的根本泉源。危险就是他的拐杖。 尽管许多人（例如Gagnaire和Fosset）已经能够找到失衡的正确方法，但对于某些人来说，有时还是需要进行精神分析。他们内心的拐杖不足以支撑他们。 在华语圈中也不乏这样的人物，挣扎在生死冲动之间，凤凰卫视的冷暖人生给予我们好些重要的案例。2014年1月28日那期关于一个读完大学进入普通男性公务员工作的傅晨，生活简单如同大多数人一样过着日子，在2007年谈恋爱之后，准备进入幸福的生活，然而女友却因为前男友的突然杀害而永远地离开自己。生命突然暂停，花费一年无法完成哀悼，父亲的劝解没有起到效果，他偶然看到法国外籍兵团的招募词：“和过去的生活说再见”。这个召唤呼应了他无法走出的丧失，他没有接受精神分析，如去追溯俄狄浦斯期，去追溯早年的丧失，对生命平凡的不满，和女友突然死去的关系，而是直接选择了这种断裂，因为父母的爱，自己希望以一种决绝的方式来完成，他报名之后进入了极端的训练，透过身体的痛苦消融和转化着让自己生命割裂的事物，最终成功成为外籍兵团的一员，在马里开展极其危险的军事任务。一种追求死冲动反倒进入生命的爱若思的尝试。 二、拐杖：在那困苦中制作 然而，这种调试从来不容易，很多人在一生中哀叹人生的不如意，在绝望和懊悔中死去。甚至把这些不如意传递给了下一代。然而人生中失意者实在太多，懊悔死去的却不一定是这些人，大家试想苦瓜和尚石涛，皇室后裔，流落街头，削发为僧，却独创一笔画法。民国留法油画家林风眠归国被认命为国立艺术院（现更名为中国美术学院）首任院长，却被老一辈当权画家排挤，三次西化运动失败，后又在文革中被要求自己一张张毁掉画作，由于没有油画条件，在狱中用纸绘画，独创风眠画体，试图用“西方现代主义艺术运动”的观念来切入“现代中国画”，后离开大陆，晚年在香港定居，重拾画笔，虽然年老手已不够用，仍然珍惜生命的每个断裂的《一秒钟》，留下不朽遗作。 我们再看另一个例子，这是前段时间陈可辛拍的电影《夺冠》，郎平在80年代的痛苦训练中，被吴刚饰演的教练看到了闪光点，在那个时代每个生命选择很少，并没有多少出路，她的家境尤其不好，教练把她和家人的记忆用来历练她，最终和其他女排队员一起携手获得了奖牌。然而，这个经历不得不说给她带来了巨大的身心创伤，她远赴美国生活执教多年，重新理解了当年国家命运绑在一起的女排，在合适机遇下重新回到中国执教，并且推动了女排的国际化，让新的女排能够以不那么残酷和痛苦的方式进行训练，她帮助女排丢掉她膝盖需要的拐杖，培养出了“新时代的郎平”。 在这个地方让我想起的电影《棒！少年》讲述了另一个故事，则值得我们深省。电影中的两个主要的棒球少年都出自不同的家庭，一个孩子在新疆的老家有个很拉风的父亲，自己在学校闹事，到了棒球训练场也经常和其他队员搞不好关系，虽然打球的身体条件可以，却无法遵守棒球训练和游戏的纪律；另一个队员则父亲早早离世，在出球过程中总是没有自信。但是，两个少年都符合贫困资助棒球项目的条件，然而，棒球老教练和年轻教练苦心培养，收效甚微，他们在坚持着.... 最后，在去年的这个时候，疫情前夕，南方周末一篇不寒而栗的报道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北大法学院大三女生包丽，长期受到男友的精神控制，最后被迫自杀，现在女生依然在医院昏迷，但已经被宣布“脑死亡”。PUA透过话语手段、游戏设定模式，和运用者的心境结合，坑害了很多人，在今日成为大家关注的热点。如果坑蒙拐骗一直是生命中断裂的遭遇，古人透过八卦算命、招魂驱鬼来试图避免的话，今日我们透过反认同，反套路，来拒绝PUA。 但是，PUA的教练和那些运用者们本身也并没有逃脱这种分裂。仍然是凤凰卫视的这档节目，采访中出生在农村家庭其貌不扬的林晨（化名）在经历多次情感失败后，接触到了PUA，他提到自己已经熟练掌控到幻境般的最基本的五步陷阱法。第一步，根据不同女孩的喜好，角色扮演。有三种模式：帝王模式、浪子模式，诗人模式。相比于忧郁的浪子和浪漫的诗人，他认为帝王模式最为吃香。这种人设类似凤凰男，家境一般却努力上进，更符合现代女孩的择偶标准。在多次获益之后，自己的生活模式也改变了，他和室友的关系， 他和真正的感情，仍然处于隔离的状态，他依然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自己。他并没有尝试去面对自己的自卑，透过这种佯装来整合爱若思和死冲动。因此，在一次激烈的事件后，他决定回到老家找个靠谱的可以信任的人，然而，当自己以真心相待，被对方拒绝后，他陷入了迷茫。他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再也无法卸下伪装去爱了。我们不能说这是一次成功的尝试。 三、重拾言语的雕刻功能 对这种蹩脚的生命的失衡进行精神分析干预存在很大的误解！我们通常认为，我们必须尽一切努力消除它，因为它会引起疼痛，而且还因为其中有些东西会脱轨、滑倒，使人感到尴尬和受到阻碍。而且，这种差异是反叛性质的。它阻碍了个人和社会。此外，我们认为，我们必须恢复平衡。那些转向精神分析的人是第一个追问这个问题的人。 但是，让我们假设每个人都是围绕他们的不协调而组织的-正如Pierre Gagnaire和Steve Fosset、傅晨们能够做到的那样-到这个拐杖成为一个真正的框架。消除它就等于破坏了主体。这是为什么我们看到了棒球老教练从生活出发从团队精神甚至从心理学的角度去培养这两位队员的价值。 尽管看起来它摇摇欲坠，但它却能支撑它。从这种软弱，这种障碍，这种痛苦，精神分析中，我们试图成为一个安静的伴侣，或者更好的是，一个解决方案3。无论如何，这就是他的建议：在这种憋脚的平衡中找到那个能启发每个人的解决方案。精神分析提供了一种缓解不适的手段，一旦摆脱这里的束缚，便可以从中汲取必要的能量，把那些死冲动的哀鸣，转入爱若思的向度。然后，这种能量从痛苦中倒过来投注，变得富有创造力。这种逆转基于命运和幻想颠覆，它构成新的生活的必须物。如果我们用弗洛伊德的比喻，精神分析仿佛一位雕塑家拿起一块摇晃的作品的泥土来重塑一个新的主体，同时又使用了旧的作品中那些具有本质特征的痕迹。新的雕塑具有旧的框架和过往生活的经验。 其他的心理治疗师像精神分析学一样使用言语。它们与精神分析不同的地方是，他们认为谈话足以恢复平衡。 风险在于它们会让言语流动，并且言语会滥用它们并淹没患者及他的心理治疗师。极端地讲，过多地讲说话甚至会产生最坏的后果。当我们敦促某人不惜一切代价开口说话时，认为可以不遗余力地将他从恶魔中解救出来，那么也可能让恶魔们从避难所中逃出来。然后，我们让他被他的怪物所占据。但是，对于心理学家而言，言语是真实的，并且当他们的言语变得疯狂时，他们冒着破坏真实价值的危险，这是患者走上街头然后回到自己身边的法则。在大多数情况下，言语崇拜和心理治疗所维持的既定答案最终被人工的假肢和病人的脚手架分解掉了。赋予不和谐的价值促使每个人从最罪恶的事物中汲取灵感，以建造出新的维系生命继续的建筑。找到每个人的圣状，拉康的这项提议使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社会纽带的一部分，而不是局限于神经症的封闭世界。 作者简介：巴黎第八大学精神分析学博士，欧洲组织间联盟的精神分析家，现在在成都独立执业，pollus@sina.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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