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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灯

 淮阴语文 2021-03-05

面灯

□赵米英


       那天我打电话回家,才知道妈妈一个人回老家了。我问她回去做什么,她说明天元宵节准备蒸面灯。

面灯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回忆。儿时每年的大年十五都要蒸面灯,然后注满了油,我们就拿着灯盏出门炫耀,就像大年初一都磕头拜年,就像二月初二圈囤一样隆重。

可如今我早已没有元宵节的概念了,唯一能记起的就是元宵节晚上会有晚会,可是自从有了手机后,发现电视也很少看了。

小王子说生活要有仪式感。何不学妈妈蒸面灯呢?这样也让节日具有仪式感,给孩子多一些生活的情趣和意义。

说做就做,我先和好面,听妈妈说随便蒸几个灯都可以,可以把做好的灯放在床头上,粮食囤上,厨房里。还可以照照眼,让自己明亮一整年。

我准备做两个面灯,一个龙灯。我先把面搓成条状,然后掐成了三段,再把其中一段搓圆滑了,使劲往下挫,然后挫成了圆柱形,我再用手指把中间部分往下按出凹形后,把边缘捏成花状,这样两个面灯都做好了。听妈妈说今年二龙治水,我要做一个龙灯。首先把面搓成长条状,然后用手把长条盘起来,形成一个圈,看快手里别人都做了龙鳞,我也用剪刀依次剪出了鳞状,但龙头比较麻烦,我选取做简洁状的,就把面条处按扁一些,取两个菜叶做龙眼,又捏一个小灯放在龙身盘起的圆圈内。

一切准备就绪,我把蒸锅洗净,放进去水,把面灯依次放上,蒸了大约10分钟后拿出来。注上调和油放上捻子,然后点燃。





安然一直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告诉他这是面灯。“灯”他只会说一个字,等我把面灯拍了照发了朋友圈,好多同学看到了都点赞,还有好多朋友都觉得特别的稀奇。

我又打电话给妈妈,她告诉我她也蒸了好多灯,有两个放在了大门旁,有的放在堂屋,有的放在灶王爷旁边。她祈愿家人无灾无难,平平安安。只是家里太冷清了,只有妈妈守着三间堂屋,一个院子,还有两只下蛋的母鸡。

我问村上热闹吗?有没有蒸面灯的?妈妈说,村子里人不多了,都出去打工了,留下的都是老年人。现在听说国家也不再推行集体农庄,年轻人都在外面买房子了,也不可能回来住。这个村子现在由老人守着,等老人不在了,就一切都没有了。

是的,村子老了就连包工头老范不都老得差点走不动了吗?去年因为做心脏手术差点走不出ICU病房。收破烂的老王也收不动了,子承父业,儿子盘下县城的一个废品收购点,准备搬家了。屋前的做木工的三兄弟邻居有两个已经在宁夏买了房子,今年老大一家都没有回家过年,估计不久也会搬走了吧。经常写对联的大老爷如今变成了佝偻着腰的老头。尤其是大奶奶,每次看到回家的我,总是热情的拉着我讲上半天,眼睛里溢满了泪水,或许她已经把我当成了自己久不探望她的孙女,而我何尝不是因她寄托对奶奶的思念呢?小河边的一处旧房断瓦残垣,杂草丛生,荒凉一片,以前那可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因为那是我的小伙伴丹丹的家。他们一家人的热情温暖了我整个的童年,我们唱歌,聊天,玩耍,尤其是她的妈妈,特别的温和。永远都忘不了,她做给我吃的蘑菇烧肉的感觉,简直是新鲜美味之极,是我一生永远也品尝不到的最美味的佳肴。可是在我上初中后,他们全家都迁到了别村,只留下她奶奶孤独终老。

海巴娘家的草房子不知什么时候翻新了,曾经那里可是老人们的安乐所在啊。海巴娘是一个倔强而又不失温和的老人,她在那苦难的岁月里,看到两个儿子高高兴兴担着乞讨来的残羹冷炙不禁掩面而泣。但儿子都勤奋有为,早早留在县城安家,但她却坚决留在乡下一个人生活。

我的印象中,她总是胖乎乎,笑眯眯,但又原则性极强,她主张老人来家里玩没有问题,但不可以嚼舌根,也不可以挑拨离间,更不能乱讲家庭问题,以免加深矛盾,影响家庭和谐。

奶奶就很喜欢到那里去玩,犹记得丹丹的奶奶,爱菊的爷爷,留柱的娘经常凑成一桌打纸牌。有时人数不够,我就来凑足,结果不知不觉我现在也学会了。如今物是人非,老人们都已作古,空留几间房屋茕茕而立。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注满油的灯芯,燃出橘红色的火焰,还冒着浓浓的黑烟。灯油燃烧得很快,不知不觉都燃尽了,只剩下两个空瘪的面灯。安然用手指着对我说,“妈妈,烫。”是的,他只记住了面灯的烫,他能记住做面灯的工序吗?他还能记得做面灯的意义吗?

站在阳台上,窗外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开来,像一朵盛开的牡丹,雍容华贵。但我的心里却时时念想着生我养我的那片故土,那盏摇曳的面灯。

作者简介:赵米英,江苏省淮安市城北开明中学语文教师,爱语文,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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