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野战军第三纵队

苗波整理 军旅警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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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野战军第三纵队从城北攻进锦州城的过程

（摘自《旋风部队——第三纵队战斗在东北》）

3纵队攻克配水池、大疙瘩，7纵队攻占罕王殿山，并连续击退敌人十余次的反扑，巩固了已得阵地。8纵攻克大、小紫荆山。9纵攻下了大岭。2纵拿下了观音洞。至此，锦州外围诸据点已被全部肃清。

在扫清敌外围据点的同时，攻锦部队接受义县战斗近迫作战的经验，在“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口号下，以三分之二的兵力冒着敌机轰炸和炮火的阻挠，连夜挥汗抡镐，大挖交通壕，越干越欢，以便总攻开始时，突然出现在敌人面前，给敌人以猛烈打击。攻战前，各纵队都完成万米或2万米以上的交通壕。因此，虽然大军云集，但地面上基本看不到人员在行动。这样，既可减少部队伤亡，也利于将大炮推至射击最近的距离，瞄得准，打得效果更好。有的距离目标仅8米。对此，被俘的敌军将领战后说:“对你们攻城我们曾想组织反攻，但看到密如蛛网的土工作业，一条条堑壕伸至城墙根前，就完全丧失了信心。”

10月10日，我军攻打锦州的时间迫近，敌人为确保锦州，挽救灭亡的命运，想乘我军4纵阵地尚不巩固之机，不等烟台之39军运至葫芦岛，急不可待地在7架飞机、两艘军舰的支援下，以新6军62师、54 军8师和62军151师，共3个师的兵力，疯狂地向4纵塔山一线阵地猛攻，妄想拔掉这棵拦路桩，前去解锦州之围。在敌人看来，锦州、塔山近在咫尺，加上精良装备，有海空军支援，3个师的兵力攻打，是不费吹灰之力。谁知，4纵守卫塔山，是下定死守决心的，对敌的猖狂进攻，寸步不让。因为他们知道:后退一步，便会使攻锦部队功亏一篑。因此，他们豪迈地向“东总”表示:宁愿战死，也决不当“马谡”! 敌人的进攻，次又一次地被打退....

10月14日9时30分，向锦州进攻的总攻开始了，我军900余门大炮昂起头，向锦州城墙和据点，倾泻着炮弹，霎时间， 锦城硝烟弥漫，烈火熊熊。10时许，空中升起总攻的信号弹，3纵队韩司令员立即命令: 7师配属炮纵1团5连、迫击炮团1营、战车1个连及9师的 一个山炮连，于伪省府北侧突破，向辽西行署方向发展进攻; 8师配属炮纵迫击炮团1个营、野炮2个营，于伪省府东北侧突破，向车站以西发展进攻，与7、9师会合后，再向东发展; 9师为预备队，在7师后跟进，向东站、白云公园方向发展进攻; 6纵17师为预备队，随后跟进，进行巷战。担任正面突破的是7师19团和8师23团，他们在我军炮火支援下，不顾敌人火力的封锁，向敌阵地扑去。

1排排长李世贵冒着敌人的火网，带领突击组迅速通过300米的开阔地，越过层层障碍物。仅用15分钟的时间，上写“尖刀连”三个大字的红旗便飘扬在残缺的围墙上。在枪林弹雨中，旗手黄德福双手紧握旗杆，为战友们指示着攻击方向。1班最先突到城根。他们本是架梯组，但见城墙已被轰开一个缺口，便主动扔掉梯子，要争当尖刀的尖刀，从城墙上被轰开的两个窟窿一拥而进。参军不久的黄德福见战友们向城里冲出，怕立不上功，追着排长说:“插旗能报仇立功吗?我要突击去!”排长笑着勉励他:“插旗完成任务，照样能报仇立功!”小黄勇敢地高擎红旗屹然而立! 1排刚突进围墙，两侧地堡的敌人就用手榴弹反扑上来了。几个战士被打伤，排长李世贵也负了伤。他提醒战友们，不要单枪匹马地往里冲，打大城市一定要保持相互支援的队形，轮番往里冲。冲到市区一座白房子附近，他们受到敌人严密地阻击。傅开昆的腿被打伤了，卢炳仁掏出救急包帮他包扎。副连长负了伤，指导员带领支援小组被隔在白房子的右侧。部队失去了指挥，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只听排长李世贵高喊:“同志们，我代理副连长，大家听我指挥，准备好手榴弹!”接着，机枪、冲锋枪、手榴弹又一齐开火了，刚刚跟上来的小炮手，尚未站稳，便跑到广场上，“坑坑”就是两炮，炮弹正好落在敌人中间，突击排这才立住脚跟。

敌人见几次冲锋均遭失败，便恼羞成怒，施放起毒气弹来。战士们被怪味呛得直咳嗽，眼泪哗哗地淌。李排长忙提醒大家:“快用手巾捂住嘴，不要怕，风大，毒气一会儿就散了。敌人要冲锋了，准备好!”果然，敌人发起了一次反冲击。敌人连续施放5次毒气弹，每次都跟着一次反冲击，都被勇士们打退了。但是，尖刀连的战士也打得差不离了。开阔地存不住人，屋里满是伤员。敌人的火力却更加猛烈，四层楼的窗洞里机枪吼着，手榴弹甩在沟沿直打转，又是六零炮，又是火箭炮，把地面封锁住了。守在交通壕里的战士，稍一露头就招来一顿炮火， 整个尖刀连简直是在火网下蹲了一天。直到黄昏，也不见后续部队上来。这时，敌炮打在李排长身旁，他满脸是血，昏过去了，但醒过来却推开护理他的战士，急切地说:“我没关系，快回去守住阵地!”接着，他挣扎起来，擦掉脸上的血，到各处整顿和组织战斗。人越来越少，3挺机枪只有4个人，小炮手也没有助手，9支步枪只有6支好枪，好容易编起3个班，连李排长总共才13个人。冲锋时头部负伤的小战士高付祥，正趴在开阔地的一座小石凳后，步枪被炸成两截，此时又炸伤了腿，鲜血正顺着裤管往下流。但他仍手握两颗手榴弹高碱着:“打倒算你的，打不倒老子总要报仇!”新参军的黄德福第一次碰上这样的恶战，环境锤炼他迅速成长。此刻他一个人挺在最前沿，双手擎着丈来高的红旗，任凭机枪扫射。尖兵连的红旗穿满弹痕，却仍呼啦啦迎风招展，号召着千军万马奔向前!解放战士卢炳仁，现在一个人打一支转盘枪，身边还搜集了一大堆子弹。他坚定地对李世贵说:“排长，你放心，有我在敌人就上不来!”李排长看着战士们英勇顽强的气慨，信心倍增。两年来每次打大仗，他们总是啃硬骨头，却从来没有这次伤亡大。他指着傲然挺立的红旗说:“坚持就是胜利，兄弟部队很快就会上来。”果然，背后的北山上，兄弟部队黑压压地涌下来，前天“啃下”的配水池，昨天“啃开”的大疙瘩，天堑变通途，摩天岭也成为北线攻城部队的进军大道。远处，高头大马拖着炮车、驮着炮架，掀起浪滚烟尘，远远地像一条长龙飞舞，头顶上虽盘旋者8架敌机，漫坡的人马却依然如汹涌的潮水般向突破口猛灌。

与此同时，担任另一路突击任务的是8师23团，尖刀连是3营7连。在我猛烈炮火轰击下，敌人的地堡工事大部被摧毁，围墙也被轰开一个大缺口。趁着炮火延伸射击的瞬间，新提升的3排副排长、英雄万守业，带领全排，以勇猛的动作，迅速越过外壕，冲上城垣，占领了突破口，将红旗插上城墙，并击退了固守红房子的敌人，掩护后续部队冲击。

7连进入突破口后，遭敌伪省公署大楼及突破口两侧地堡密集火力封锁，伤亡很大。敌人又连续向我实施反扑，并施放了毒气。万守业急命大家用湿毛巾捂住鼻口，坚持战斗，很快摧毁了突破口两侧的地堡。

黄昏，敌人复纠集兵力又一次向我反扑。当敌距我20米时，万守业率先投出手榴弹，紧接着全排的手榴弹飞进敌群爆炸。趁着烟雾，万守业第一个跃出红房子， 勇猛地冲向敌群。

“冲啊!”随着万守业的喊声.全排向敌人冲去。敌人溃逃了，他们猛打猛追。

不远处，横者一条交通壕，再往前，便是省公署大楼。我军要向城里发展，必须拔掉这个钉子！这时，万守业指挥全排很快通近交通壕，溃逃之敌退进了地堡，并以密集火力向我射击。万守业怒视着敌人，指挥部队:“过壕，打下地堡群!”同志们刚中进地堡群，从壕里暗堡里射出两条火舌，楼上的手榴弹也甩了过来，全排伤亡很大，只剩下三名战士了。后续部队的冲锋道路被敌人封锁者，他们四人和连队失去了联系。万守业带领三名故士在壕内拐弯处坚守，他紧锁眉头思索着:“下一步怎么办?”

一分、二分、二十分钟过去了敌人见交通壕内没有声响，就不再朝这里打枪，火力都集中到阻止我大部队前进道路。

夜幕降临了。万守业爬上壕沿，借者战场的火光，将地形和敌人的火力部署看得一清二楚。回到壕里，他便同三人商量，派人回连队汇报情况。

“8班长，你去吧。要将情况向连长汇报清楚!”

“是，请排长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8班长说完刚要走，万守业又说:“等等，咱们先炸掉前边地堡，你好趁机回去!”

万守业左手握着手榴弹，在黑夜的掩护下，向敌人地保靠近，离两三米远时，他猛扑上去，把一束手榴弹从枪眼里塞进地堡。随着“轰”的巨响，敌人死伤惨重。

“壕里有人，打!”敌人的火力又向壕里射来，随后，并有几个黑影向这里摸来。他们用机枪将敌人打了回去。之后，敌人又乱打一顿枪，壕内又恢复了平静。

过了一阵子，敌人始终不放心，几个敌人打着手电筒，前来这里搜查。万守业3人也紧握枪托，子弹上膛，准备同敌人拚。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敌阵地上突然一声尖叫:“共军又冲锋了，快回来!”

原来，我炮兵部队根据8班长提供的情况，对敌人火力点实施猛烈轰击……这时，万守业带领两名战士，趁炮火的轰击，敌人慌乱之际冲了上去，在兄弟排的配合下，连克敌人三座地堡。

至此，19团和23团像两支离弦的利箭，迅猛地向前推进。后面，9师和17师的部队也都涌了过来。由于突破口太小，加之当面高高耸立着伪省府大楼，楼的每个窗口都向这里喷射炽烈的火网，伪警察大楼也向这里射击，部队严重受阻，战士们随时都在伤亡。一位团长见到这种情况，急得爬到断墙上指挥队伍通过，这时一颗炮弹落在他的身旁爆炸，团长倒下了，战土们赶紧将他抬走。于政委接替了团长的位置，继续指挥部队迅速有秩序地通过。敌人密集的子弹射来，政委数处负伤，鲜血染红了军衣，但他仍然挺立在岗位上，用手捂着伤口，继续坚持指挥。

这时，韩先楚司令员在战火纷飞中及时赶到，见到这种情况，迅速察看了地形，本着“先吃肉后啃骨头”的精神，为争取时间立即调整部署，命19团、23团攻打省公署大楼，大部队从突破口的东侧，翻过城墙急进。部队进城以后，像数把利剑穿插、分割、包围、歼灭;再穿插、再分割、再包围、再歼灭。迅猛、慓悍，使敌人瞠目结舌。战后被俘的敌军官说:“你们的穿心战术，我们实在受不了，一下子就把我们的部署打乱了。”

负责攻打伪省府大楼的是19团3营，营长苗继宗考虑来考虑去，还是将爆破任务交给了8连。该连指导员翟文清，在抗日战争时期，在山东就参加过爆破培训，在蒙阴、沂水、博山等战役中，都因爆破立过战功。

8连接受任务后，指导员翟文清立即组织了几次爆破，但由于敌人火力猛，地形复杂，战士缺乏经验，均未能奏效。敌人团长王重基带领暂22师2团守卫在这里，因失去了前沿阵地，挨了军长一顿臭骂，正窝着 一肚子火没处发，便将各营营长叫来，指着营长的鼻子发狠说:“你们要给我顶住，顶不住我一个个嘣了你们!”这样，各营营长哪敢不用命，组织士兵疯狂地阻击。

这时，翟文清又指派经他培养起来的爆破手杨光录，拿来最后的一包炸药。光录是老党员、一班副班长，作战经验丰富、可靠。他说:“光录同志，这是最后一包炸药，敌人打得紧， 能行吗?”杨班长说:“指导员你放心，只要有一点缝，我就能钻过去，保证完成任务!”翟文清听他这样回答，便命令各种火器一起射击， 掩护杨光录前进。杨光录在战友的掩护下，左躲右闪，避过楼上的射击和密集的手榴弹爆炸，很快突上去，放好炸药，拉燃导火管返回连队。

“指导员，拉着了!”

“好!”又命令战士们:“上好刺刀，压满子弹，准备冲锋!”

发出命令后，紧握手枪，等候爆炸声响，但是，表针一秒秒、一分分过去了，十分钟后仍未爆炸。翟文清焦急得握枪的手中都冒出了汗，“怎么回事?”事后才知道是导火索和雷管出了问题。

翟指导员一看无望，便命通信员迅速到营指挥所取炸药。通信员返回告诉他:“营长说就这一包炸药了，让你务必在规定的时间炸开大楼!”指导员一看表，离规定时间只有20分钟了。他心里清楚:这座大楼封锁了大部队前进的通道，不按时炸开会影响整个战斗。在这种关键时刻，让谁去完成任务呢?敌人火力这样严密，敌人从楼上撇下的手榴弹就像下雨，炸得尘土由点连成线。炸药能不能送上去，送上去是否能炸开这坚固的大楼?他心中琢磨着。掂来掂去，这次任务非同一般，还是自己去比较放心。于是，扛起炸药对战士们说:“同志们准备好冲锋，听到爆破声，趁着烟雾就冲!”

“指导员，你不能去，你得指挥战斗!”

“服从命令!现在的关键是炸开大楼，不是指挥。”说着，他推开8班长孙明杰，又对大家说:“我若牺牲，8班长代替我指挥!”说完，他迅速翻过围墙，向大楼冲去。

翟文清矮胖的个头，身子灵巧，子弹在头顶呼啸，弹片在耳边飞过，他毫不在乎，左右躲闪，卧倒、跃进交替使用，迅速穿过50米的坡坎，冲至大楼跟前。他借着炮火的闪光，发现大楼水泥墙足有七八十公分厚。凭经验，他知道自己抱的40斤重的炸药不一定够用， 于是，他就寻找前两包炸药。敌人左侧地下室的火舌，好像专门追着翟文清打，他也顾不得躲，寻炸药包要紧。不一会儿，敌人的机枪哑了，战土们怕指导员负伤，枪打得特别准，将敌人封住了。这时，翟文清将找到的炸药，按过去的经验，选准了地点，将三包炸药垒在一起， 细心检查导火索与雷管的安装，将拉弦一扯， 眼看导火索冒出火星，他才放心的翻滚下来，随着一声巨响，大楼撕开一个大口子， 在烟雾中，战士们勇敢地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23团1营为配合攻打伪省府大楼，迅速逼进警察学校的红楼: 3连在连长罗印成，指导员张子成的率领下，向敌猛冲猛打，战斗打得异常残酷，一个连队最后仅剩下18个人，仍然浴血奋战，迫使193名敌人缴了枪。战后这18个战士被评为“18勇士”。

19团、23团强攻下伪省府大楼后，战士们见分成四路突进的大部队已突进城，就怕捞不到立功，心急火燎地向市中心插去。

苗波于2019年4月20日在收到购书《旋风部队——第三纵队战斗在东北》（吕村夫、陈彻著）后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