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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 ◆ ◆ ◆ 内容来源 | 韦庄 ◆ ◆ ◆ 继续说韦庄《菩萨蛮》五首，今天该写第4首了，先回顾一下前3首：第一首是离别故乡与情人，重点在“劝我早归家，绿窗人似花”；第二首写江南的好，是否要留在江南，重点在“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第三首离开了江南，但不知道去了哪里，并且回忆江南之好，“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韦庄《菩萨蛮·其一》、韦庄《菩萨蛮·其二》、韦庄《菩萨蛮·其三》 今天这第四首，又该讲什么呢？
这首词起句就有很深沉的愁绪，“劝君今夜须沈醉，尊前莫话明朝事”，“沈”同“沉”，今夜啥话也不要说，只管喝酒，一醉方休。更不要说明天的事，你想想，是有怎样的痛苦，才能让一个人不愿意面对明天？你可能失恋了、或者失业了，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度过，但对于作者韦庄而言，上一篇说了，长安沦陷，唐昭宗被朱温杀害，标志着唐朝正式灭亡，韦庄的家乡在长安，红楼绿窗下等待他的女子，也在长安，所以作者内心的痛苦是，国破家亡！ “劝君”，君是谁？“珍重主人心”，主人又是谁？肯定是同一个人，具体是谁不确定，但基本可以推测是前蜀开国皇帝王建，词中说“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说明两人之间互相是看重的、情深的，朱温灭唐之后，建立后梁，眼看乱世即将到来，正是在韦庄的辅佐下，王建建立了前蜀，韦庄任宰相，制定了前蜀一系列开国政策。 这一杯深沉的酒，正是代表着王建对韦庄的看重，所以这整个上片四句啊，不是韦庄在劝说别人，而是以王建的视角，在劝说韦庄：你不要难过，也不要想明天的事情，你要明白我对你的深深情意，都在这杯酒中，你一定要明白我的心！ 接着过到下片，视角也转换到了韦庄， “须愁春漏短，莫诉金杯满”，漏就是更漏，古代的计时器，他说我为什么愁呢，因为春夜短暂，既然主人已经劝我今夜须沉醉，那我也不用再推辞说酒杯满了，不能再喝了。 不论是主人的情意、还是明朝的愁事，都不容推辞，也不用推辞，就像杜甫说“莫厌伤多酒入唇，且看欲尽花经眼”，花落殆尽已经成为现实，长安沦陷已经成为现实，唐朝灭亡已经成为现实，你推辞又有啥用呢，今夜须沉醉，一醉解千愁。 后面这一句就有意思了，“遇酒且呵呵”，韦庄莫非穿越了，竟然会用“呵呵”这种现代感强烈的词？你有所不知，“呵呵”这个词可不是现代人发明的，《晋书》中就有“呵呵”，唐朝诗人寒山在《我见东家女》诗中也有句“含笑乐呵呵，啼哭受殃决”，宋朝欧阳修、苏轼都用过这个词。 我们现在很讨厌别人对自己说呵呵，因为这个词虽然是笑，但空洞没有感情，是皮笑肉不笑，还有几分轻蔑，你看韦庄是在什么情境下呵呵的？是在国破家亡、满心悲痛、借酒浇愁之时，此时此刻，他又怎么可能带着感情哈哈大笑，或者对着酒杯会心一笑，他只能苦笑，自嘲，所以“遇酒且呵呵”，真是有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 最后“人生能几何”，曹操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一首《短歌行》看似愁闷，实则全是雄心壮志，因此有人就说，韦庄这句“人生能几何”也是写的旷达，其实不然，你表面上看是借了曹操的意思，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但在这首词中，“人生能几何”传达的是十分悲哀，十二分无可奈何。 我都到了这般地步，还能怎样呢？我啥也不能做，只能借酒消愁、对酒呵呵，人生短暂，主人既然看重我，那我就留在这里吧。这哪里有旷达，只有悲哀啊！ 《菩萨蛮》第四首就结束了，本来在第三首说“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如果能在这里再遇到“满楼红袖招”，那我发誓不再回去了。他遇到了吗？当然遇到了。 红袖就是美人，在古代诗词传统中，美人代表着一份际遇、一种欣赏，屈原的“香草美人”，是贤能之士，也表示自己被某个贤人看重，得到了某种机遇，韦庄说“满楼红袖招”，固然是指漂亮的小姐姐对自己招手，但也可以有香草美人这种传统意象，照这样理解，“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意思就是，如果在这里还能遇到某人看重，那我就要留下来。很显然，他遇到了，这个人就是王建。 所以，在第四首词中，他实现了第三首的“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则第二首所说“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也就不成立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第一首那个女子，“劝我早归家，绿窗人似花”，她该怎么办，韦庄把她忘记了吗？ 这个问题第五首再说啦！ ———— / END / ———— 推荐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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