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术诞生之初，两种不同的技术：达盖尔法vs卡罗法

在摄影术发明的原点，达盖尔与塔尔博特分别给出了两个可能性，即拍摄后直接获得一个“正像”，或是拍摄后通过一个“负像”（底片）来制作大量“正像”（照片）。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摄影术，具备不同的特质，使得当时人们对摄影产生了不同的理解，进而影响到对摄影与艺术之间关系的思考。

从工艺角度来看，“达盖尔法”和“卡罗法”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摄影术。

“达盖尔法”是一种“正像”工艺：首先用碘蒸汽将一块经过仔细清洁、抛光的镀银铜版“光敏化”，再放入照相机曝光形成潜影，然后用汞蒸汽“显影”，最后用大苏打溶液“定影”，形成一个稳定的正像。

而“卡罗法”是一种与“达盖尔法”截然不同的“负像—正像”成像系统：利用硝酸银和碘化钾将半透明的纸“光敏化”，曝光后在硝酸银和酸溶液中“显影”，再用大苏打“定影”，得到一个“负像”——“纸底片”；制作一张“相纸”（先将纸浸在盐水中，再涂上氯化银溶液，干燥后使用），将“纸底片”与相纸紧密接触晒制，洗印成“正像”——“照片”。作为一种“负—正”工艺系统，“卡罗法”奠定了此后摄影发展的道路。

从以上两者的工艺流程可以看出，“达盖尔法”和“卡罗法”实际上走的是完全不同的两条道路：“达盖尔法”是一种“孤本”摄影术，一次拍摄只能得到一个影像左右相反的银版“正像”。要获取同一画面的多幅图像，只能在现场多拍几张。

《圣殿大道，巴黎》（Boulevard du Temple，Paris ），达盖尔摄，约1838 年。达盖尔法照片。现藏于德国慕尼黑巴伐利亚国家博物馆。由于摄影术发明初期银版感光速度慢，需要长时间曝光，街景照片经常显得“空无一人”。而这张照片中第一次拍下了人们的日常活动，画面左下角出现了一位在街头接受擦鞋服务的男士。

约瑟夫·萨克斯顿。《费城中心中学的兵工厂和圆顶阁》（Arsenal and Cupola,Philadelphia Central High School ），1839 年10 月16 日。达盖尔法照片。

在摄影术发明初期，由于法国、英国等欧洲国家长期以来的绘画传统，“达盖尔法”拍摄一次只得到一张正像的“唯一性”，倒并未给商业肖像摄影带来困扰。同时，也契合了许多从画师转行而来的第一批摄影师的心理习惯。正因为如此，再加上当时“卡罗法”的专利保护，获得的影像质量不如“达盖尔法”，且易褪色，所以在19 世纪四五十年代，塔尔博特式的从“负像”到“正像”的工艺系统并未引起公众关注，“达盖尔法”的流行程度要大大超过“卡罗法”。

但是，正是塔尔博特真正发明了我们熟悉的摄影——通过一个“负像”（底片），制作大量“正像”（照片）。摄影能够逼真地刻画“原物”，同时影像能够大量复制，进行传播，已经成为人们对摄影的基本认知。

塔尔博特本人也很早意识到了“负—正”方法的巨大潜力，在获得专利的同一年，塔尔博特就在他人的协助下成立了一个摄影工作室，为自己和朋友们洗印照片。还有人在法国里尔市利用“卡罗法”开办洗印厂，为摄影师洗印照片。这种早期的照片洗印厂，成为后来柯达（Kodak）、富士（Fuji）等公司连锁化摄影洗印工业的雏形。

“卡罗法”的负片和照片。

《自然的画笔》的封面，1844 年出版。

威廉·亨利·福克斯·塔尔博特。《开着的门》（The Open Door），1843 年。卡罗式负片在银盐纸上的印相。（平版VI，《自然的画笔》，1844—1846 年。）福克斯·塔尔博特收藏，科学博物馆，伦敦，英国。

1844 年至1846 年，塔尔博特还出版了世界上第一本摄影“手工书”——《自然的画笔》（The Pencil of Nature ），解释说明摄影的多种用途，例如可用于记录艺术品、翻拍画作等。全书分为6 章，包含24张“卡罗法”印制的照片和图片说明。由于当时尚未出现网版印刷技术，全部照片均由人工粘贴在书上。此书前后一共印刷、制作了近300 册（一说150 册），存世的已经成为收藏珍品。

摄影“手工书”的出现，是因为当时缺乏有效的图片印刷手段，摄影师为了进行图像的传播，不得已而为之。时至今日，摄影通过印刷进行传播早已不费吹灰之力；现代的摄影“手工书”已经转变为体现摄影师个人艺术追求的一种手段，往往演化成一件集摄影作品、书籍装帧设计以及文字、图画等其他方式的综合艺术品，其艺术价值已不能简单地等价于摄影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