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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山河空念远

 慢悠悠的虫子 2021-03-10


日子过得匆忙,嘈杂,敷衍,粗砺,将自己淹没于那些繁杂蒡芜之中,渐渐地忽略了很多的东西。

包括那份恒久地等待与守候。“你们给爸打个电话问问吧!”自己也没有做到的事情,寄希望于别人,多半是要落空而失望的。

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很忐忑地拨了那个电话,没有平常的那种故作轻松,强装欢乐,不服年华,为自己打气也给儿女安慰的那种高亢的声音,而是用近乎平静的语调说,“我等了一晚上,没人打电话,看看电视睡着了!”

漠然觉得,此刻,适合一曲二胡的沧桑与沉郁,年华的老去,像院子里的那颗梧桐树,一圈圈地扩大着它的树轮,树下的人,也一天天地在盼望与等待中,与那颗梧桐树一起老去。老去的梧桐树,于苍郁中更见厚劲,总能开出更繁华的一树花。可是那人,却日渐沧桑,是那更白的发,更弯的腰,更笨拙的行动,更木讷的神情。也只有在有人提及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混浊的眼神泛出清灵的神光。


小院,除了一颗梧桐树,大概最多的就是墙角随意丛生的狗尾巴草了,没有花的敏感,没有树的遒劲,就是一种安于天命的生命状态。日复一日,于四季光阴里,重复着烟火人生的平淡和属于一个人的寂寥。

没有鸡鸭,没有猫狗,凡是有生命有声音的东西都没有,有的,是寂寥的日子,孤独的老人。唯一持续的声音来自那台有了些年轮印迹的电视机,日长夜长的时候,是那电视的声音陪伴着他,可是经常是电视看到白花花都出来了,睡意却全无,常常有些纳闷,电视演了些啥?咋这么快就没了?

过往的日子,过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里闪现,自己觉得奇怪,怎么孩子们小的时候,那日子过得那么快,呼啦啦一个个长大了,呼啦啦一样四散了,呼啦啦家又恢复了那种沉寂。静下来的日子咋就那么慢,扳着手指头数日子,盼望着能有一两个能回到小院,陪这个孤寂的老头子,过几天含笑的日子,可是这素朴的愿望,竟然是人间的一种奢望。那些为了生计的艰难冷涩,随着时光都于记忆中远去,可是那些美好的片段,却永久存留。永远记得,收油菜的时候,场子里的蝴蝶好漂亮啊,(。・ω・。)ノ♡帮自己拉车的孩子们,扔了绳子,四下跑开,追着蝴蝶满场子飞,那场景,多快乐啊,可是如梦似幻间,就是孤零零的自己,寡落落的记忆,总有些淡淡的失落与忧伤,在平淡的日子间久不散去。

“孩子们忙!”是呀,年轻人,总有做不完的事,不够用的时间,会不尽的朋友,可是人老了,明明知道时日无多,却觉得那时光,大把地不知道怎么打发,腿脚不利索,也不想再离家了,所以与孩子,就越来越远了。


唯一的联络,就是手机了。人老了,耳朵也不灵了,电子产品也不会用,求人把声音调到了最大了,手机在手机攥着不敢松手,恨不得24小时带在身边,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耽误了接上儿女的电话,可是那电话,却像是坏了一般,不见响起,所以等再遇到人,又要问人家,“手机那声音,你是给我调好了吗?”赚得几个白眼外加嫌弃,这老头,耳朵不好,该不是脑子也坏了。别人在质疑他的脑子,他却执拗地怀疑手机!

人老了,脑子是糊涂了,不明白“想送你回家的人,东南西北都顺路;愿意陪你吃饭的人,酸甜苦辣都爱吃;想见你的人,24小时都有空”,惦记你的人,又怎么会因为忙而忘记打电话呢?可是他就是一份执念地等待与守候,在无数个平淡寂寥的日子里的守望与守候。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想象中,是小孙子有穿透力的笑声,是老伴爽朗的笑声,含饴弄孙,天伦之乐,于他,是遥远的记忆,家庭幸福,亲人团聚,于他人,“是不如怜取眼前人”的当下拥有,谙于现实。

“一向年光有限身”,一生的光阴也耐不住寂寥等待中的消磨,“满目山河空念远”,空念远!

2019.9.9晚        郭江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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