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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罗兰·巴特|恋爱中的人究竟在想什么

 置身于宁静 2021-03-10
“不应将恋人仅仅归结为一个单纯的带有某种特殊症状的主体,不妨设法让人听到他声音里的某种非现实的,即难以捉摸的东西……这里呈现的是肖像画:有人正面对缄默不语的对方在温情脉脉地喃喃自语。”
——罗兰·巴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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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焦灼就像毒药一般
今晚,我独自回到旅馆,那一位准备晚一点回来。心中便有了焦灼,就像毒药已经准备好了似的(嫉妒,被抛弃感,坐立不安);胸中的焦灼在积蓄等待,只消一会儿工夫,便会以合适的方式外露出来。我“镇静地”拣起一本书,服了一粒催眠药片。偌大的旅馆,寂静中透出回籁,冷漠而又呆板(什么地方的浴缸在排水,发出咕噜声,听起来那么遥远);房间里的陈设和灯光都那么死板板的,没有一点点人情味可让人温暖一点(“我冷,咱们回巴黎去吧”)。愈加焦灼起来;我注意到了这个心理变化,就像苏格拉底在喋喋不休时(我正在读),觉得毒药开始在体内发作起来;我听得见它渐渐涌上来,像是带着一副漠视一切的神情,与周围的一切相呼应。
02
惩罚自己
既然我这又不是,那又不对(我能为自己列数出成千上万的理由),我该惩罚一下自己,我得受点洋罪:剃个短发,戴上墨镜(戴面纱的一种方式),钻研一些严谨高深的学问。我要起个大早,外面天还没有亮就开始工作,像个僧侣。我得耐住性子,愁眉苦脸。总之,得不苟言笑,这才像一个闷闷不乐的人。我要通过衣着打扮、发式和起居习惯神经质地显出一副苦相(完全是自讨的)。这不失为一种自如的避退;又恰到好处地显出可怜相的楚楚动人之处。
03
电话
等待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我竟然鬼使神差般地不敢动弹。等电话便是意味着编织束缚自己的罗网,此恨绵绵,个中苦衷难以言传——我禁止自己离开房间,不让自己去上厕所,甚至不敢去碰电话(以免占线);倘若别人打电话给我(出于同样考虑),我也会如坐针毡;只要一想到我也许就要在(不一会的)某一刻里不得不离开一下,由此便会错过那令人欣慰的电话或失迎大驾光临,我几乎要发疯了。这些扰人的纷杂思绪便占据了白白等待的分分秒秒,成了充塞焦虑心头的杂念。因为若使焦急等待专一的话,我得呆坐在伸手可及电话机的地方,什么事也不干。
04
疲惫
没有什么比自己所爱的、却又是疲惫不堪的声音更令人悲痛的了;精疲力竭、单薄微弱、有气无力的声音,仿佛来自世界的尽头,马上又要沉入遥远冰冷的水中去了;这是即将消逝的声音,犹如疲倦的人就要死去,疲倦,就是无限本身,它不停地在消亡。这短促的声音,因过于单薄而变得难听;我所爱慕却又无法接近的声音中近乎虚无缥缈的东西成了我身上一个鬼怪的塞子,就好像外科大夫往我的脑袋里塞进了一个大棉花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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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慎重考虑
X君撇下我去度假了。自打他走后,杳无音信 出什么事了?邮政局罢工了?他在冷淡我?疏远的表示?刚愎自用的任性(“他因年轻气盛而耳瞽,听而不闻”)?还是我的多虑?我益发焦躁起来,感受了等待的种种滋味。但X君总要回来的。他若以某种方式回来时,我该对他说些什么呢?我该掩饰自己的痛苦——不过那时也过去了(“你好吗?”),还是将满腹怨屈发泄出来(“像什么话,你至少可以……嘛?”)?或充满柔情(“你可知道别人怎样为你担惊受怕?”)?还是不露声色,让他自己从细致微妙处体察出我的凄切愁苦,而不是劈头盖脸地对他诉说一通新的烦恼又慑住了我:我究竟应该流露出多少原先积郁的烦恼是好呢?
06
歇斯底里的事端
有时,我自己会神经质似的平生出一些事端:我满心喜悦地翘首等待着一个夜晚的到来,我要袒露自己的心迹,我只感到这一表白将给我带来无穷欢乐,而这一切都被我自己搅得烟消云散,要么是肚子痛,要么是伤风感冒:这些不过都是神经质失意症变了花样的形式罢了。
07
柔情
也说不上是悲还是喜,有时我真想让自己沉浸在什么里面。今天早晨(在乡村),天阴沉沉的,又透出几分暖意。我惆怅极了(却又说不上是什么原因)。脑海里掠过一丝轻生的念头,但又没有怨天尤人的意思(我并不想要挟什么人),完全是一个病态的怪念头,并不碍事(也“断”不了什么),只是与今天早上的情调(还有寂寥的氛围)挺合拍。还有一天,细雨霏霏,我们在等船;这一次出于一种幸福感,我又沉浸在同样一种身不由己的恍惚中。常常是这样,要么是惆怅,要么是欣喜,总让人身不由己。其实也没有什么大喜大悲,好端端便会失魂落魄,感到沉醉,飘飘悠悠,身如轻云。我不时地轻轻触动、抚弄、试探一些念头(就像你用脚伸入水里试探一样),怎么也排遣不开。
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便是地地道道的柔情。
08
想象的力量与快乐
今天上午,我本来应该抓紧写一封“急”信——有件要紧事的成败与否就取决于这封信了——但我却写了一封情书,并没有寄出去。我心甘情愿地撇开了浊世强加给我的种种琐事、规矩和违心的举止,为了做一件不带功利色彩的事,履行一个光彩的职责:恋人的职责。这类事虽不合情理可我却小心翼翼,不敢怠慢。爱情展示了我的潜能。我做的一切都有一定意义(所以我才能活着而又不唉声叹气)。而这意义又是捉摸不定的,它就是我力量的意义。我日常生活中消极的一面,痛苦、负疚、忧郁等情绪的起伏变化都被翻了个个。与阿尔贝特的陈词滥调相比,维特觉得自己将情愫积压在胸中倒也不是件坏事。我是受文学熏陶长大的,一开口就难免借助那套陈旧的框框,但我有自己独特的力量,笃信我自己的世界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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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纯真
在什么情况下我才突然窥见对方的“无类”?那是每当我在他脸上看到他的纯真、他的绝对的纯真时,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给我造成了多大的痛苦——或者说得轻淡点——给我带来了多少苦恼。纯真的人不就是无法归类的吗(从而也就被社会看作是靠不住的,只能被归于谬误、疏忽)?
X……很有性格特点,根据他的特点将他归类并不难(他“很冒失”,“很精明”,“懒惰”,等等),可我偶尔发现他的眼神里有时竟流露出这样的纯真(没别的词形容),以致我无论如何都得在一定程度上将现在的他与原先的他区别开来,与他的本性区别开来。在这种时候,我对他不作任何评论。纯真就是纯真,无类是无法诉诸描绘、定义和言语的,因为言语就是玛雅,就是词(谬误)的分类。由于对方是无法归类的,他也就动摇了语言:人们没法谈论他(对方),任何修饰语用在他身上都显得虚假不贴切,不合适,或让人讨厌:对方是无法研究的(这或许是“无类”的真正含义)。
10
需要作出应答的是皮肤
维特的手指偶然碰到了夏洛蒂的手指,他们在桌面下的脚无意间相擦了。维特可以从这些偶然的事件中咀嚼出意味来;他可以在这些轻轻触及的部位贯注身心,在与这些无意的手足轻轻碰触间得到恋物的快感,而用不着顾及对方是怎样想的(“物恋对象”——正像其词源所揭示的那样是不会应答的,就和上帝一样)。但实际上,维特并不反常,他只是堕入情网而已——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在无中生有地制造意义,而使他激动的正是这些意义——他处于意义的撩拨之中。对于恋人来说每一次接触都在提出需要应答的探询——需要作出应答的是对方的皮肤。
(捏一下手——不寻常的浪漫印迹——掌心里微妙的示意,屏住不再动弹的膝盖,似乎是自然而然沿着沙发后背伸出的手臂,放在对方的头渐渐后靠的地方——微妙隐秘的符号迹象构成的令人销魂的境界:不是感官的愉悦,而是咀嚼意义带来的快感。)
11
无谓的算计
恋人在独白时也不是没有盘算:我也要动脑筋,也会算计算计,为了得到某种满足,或为了不受挫伤或不无调皮地悄悄向对方示意:自己煞费苦心都是为了他/她而毫不计较得失(只不过是在半推半就,遮遮掩掩,并不想伤害人;只是逗乐想打动对方,等等)。这些算计都是恋人急切不安的表现而已,从未想到过要得到什么最终收益;这种支出是开放性的,没有终极赢利;力气也是瞎使一气,漫无目标(爱的客体并不是个目标:一个存在客体,而不是个终极客体)。
12
如果爱情的付出不断得到肯定,并且不受约束,不计回报的话,就会产生辉煌奇特的现象。人们称之为丰溢,一种美:“丰溢便是美。池满泉涌。”爱情的丰溢是一种孩童式的情绪外溢,他的自我陶醉和无穷乐趣是无法抑制的。情感的丰溢会掺有忧郁的心境,绝望的情绪和轻生的念头,因为恋人的独白不是在中庸状态中进行的;反常的经济造成失去平衡的现象。我因此而失常并挥霍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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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一个神话
恋人的游荡总有点喜剧的色彩:这有点像芭蕾舞,随着不忠诚的恋人的多变,而多少显得有些轻快;但这又是一部大型歌剧。该诅咒的荷兰人被判终年在海上游荡,不找到那个永远忠诚于他的妻子,永不罢休。我就是这个漂泊的荷兰人;我不能停止游荡,这是因为很久以前,还在遥远的童年时代,我就被画押献给了想象之神,使我深受话语冲动之苦,不停地说“我爱你”,不停地漂流,直到某个对方接受这句话,并给我回复;但谁也无法承担不可能实现的答复(无法成立的完全性),于是,游荡继续进行。
14
欲望
嫉妒尚不至于叫人那么痛苦,因为对方至少还是生动的。但是在衰隐中,对方好像失去了一切欲望,他/她被黑夜吞噬了。我被对方遗弃了,不过,这是双重的遗弃:对方本身也被这弃所攫住了;他/她的形象仿佛褪色了,被清除了;我找不到任何东西来支撑自己,因为我感觉不到对方的任何欲望,哪怕是对其他人或物的欲望都不复存在:我是为一个正在居丧的对象服丧(由此,不难理解,我们多么需要对方有欲望,哪怕这欲望的对象并不是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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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
对方的衰隐保持在他/她的声音里。声音承担、显示,并且可以说完成情偶的消失,因为死亡是属于声音的。造成声音的东西,正是声音里令我心碎的东西;说它令我心碎,是因为它注定要消亡,仿佛声音永远只能是一个回忆。这声音的幽灵,就是变音转调。一切声音都由音调的变化来限定;而音调的变化,就是正在沉寂下去的东西,是正在分散消失的音核。我所认识的情偶的声音,从来就是死的,是在我脑海的追忆中认识的声音,微弱细小的声音,却又像纪念性建筑物一般宏伟,大得令人吃惊;它属于这类物体:它们只是在消失之后才获得存在。
(沉睡的声音,空旷寂寥的声音,这声音所表现的是客观描绘的遥远的事情,是苍白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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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自己着想”就是过失
恋人的尽心要有一点不周便是过失。每次我对情人作出一点独立的表示,便犯了这一过失;每当我为了摆脱低三下四的地位,试图“替自己着想”时(人家都这么劝我),我便会产生一种负疚感。而令我感到负疚的事情恰倒能使我轻松不少,减轻了我因关心情人所承受的沉重包袱或简单说,(像人们通常所说的那样)“多管闲事”的负担;事实上,逞能使我心虚,独断(或者说意味着独断的种种姿态)不当使我负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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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洗
为了即将到来的碰面——我激动不安地翘首以待——我精心地打扮了一番,仔仔细细地梳洗(toilette)了一番。这个词不仅有一本正经的一面,而且还有其他意思;如果我们撇开与厕所相连的用法的话,它还意指“为临刑的死囚做的准备”;或者,还有“屠夫用来包裹肉块的透明油膜”。好像每一次梳洗完毕,兴致勃勃之余又能感到一个被宰割过的、抹了油、上了光的肉体被装扮一新,就像一个牺牲品受到的待遇一样。我在打扮自己时,实际上在打扮一个将要被欲望毁了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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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陷入了矛盾:一方面,我相信自己对于对方的了解要超过其他任何人对他的了解。由此,我便自豪地向对方炫耀自己对他的了解(“我了解你,我是惟一真正了解你的人!”),而另一方面,我又常常意识到对方不可捉摸,不可控制,不可探寻这一事实;我无法开启对方,追寻他的本源,并解开这个谜。对方从什么地方来?对方是谁?我殚精竭虑,我永远无法知道。
(在我认识的所有人当中,X君显然是最无法捉摸的。主要是你永远不知道他的欲望和企求是什么——了解一个人不正是要了解他的欲求吗??我能很快知道Y君的所有欲求,这样,Y君对我便是一览无余的了。我便不再会在一种恐惧中爱他,而是倾注全身心,就像一个母亲爱她的孩子。)
换一种说法:“我无法了解你”的意思是说“我将永远无法知道你究竟是怎样看我的”。我摸不透你的底,因为我不知道你是怎样摸我的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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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来界定
我不是在试图界定对方(“他是什么人?”),我扪心自问:“我想要什么,想了解你?”如果我想将你看成一种力量而不是一个人,那会怎样呢?而如果我将自己看成另一种力量在与你抗衡,又该怎样?会出现这种局面:只能通过对方给我带来的痛苦和欢乐的多少来给他下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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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闭
轻生的念头,分手的念头,隐退的念头,旅行的念头,奉献的念头,等等;我会想象出好多解决恋爱中危机的办法,我不断地想象着。然而,不论我有多么痴迷,透过这些周期性反复出现的念头,我还是不太费力地就抓住了那个唯一的、空泛的情境,即解脱的情境;我之所以自得地生活着,就是因为我对另一个角色——一个“摆脱困境”的角色——尚存有幻想。
爱情的语言本质就是这样再次地显露出来:任何一种解决办法都不可避免地回过头来参照它的唯一的想法——即它的语言存在;而作为语言,这种有关解决办法的想法也就意味着解决方法本身的失效,恋人的表述在某种程度上封锁或禁锢了出路或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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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我也一样”
Jet’aime——Moiaussi(“我爱你”——“我也一样”)。
“我也一样”不是个圆满的答复,因为圆满的东西只能是很郑重其事的,这个形式则太不完善,没有忠实地转达这一呼唤——这声呼唤是不能随意更动的。
不过,只要这个回答产生令人遐想的效果,便足以触发一连串癫狂欣喜的抒怀:这一欣喜随着突然逆转的局势而愈加高涨:圣·普霍几番遭拒绝,后来突然发现朱莉叶是爱他的。这一令人销魂的真相的显现不是潜心思索,耐心准备的结果,而是突如其来,令人惊讶,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普鲁斯特书中的小主人公请求他母亲睡在他房间里时,也想听到“ Moi aussi’”(“我也想”)的答复,像一个癫狂的人,也想惊喜一番;而他之所以惊喜万分,也是由于情势突变,父亲心血来潮作出决定,将母亲让给了他(“吩咐弗朗索娃在他房间里给你铺床,今晚就睡在那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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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答复
情书像欲望一样期待着回音;它暗含恳求,希望对方回信,因为如没有回音的话,对方的形象就要改变,变成“他人”。这正是年轻的弗洛伊德正色对他的未婚妻所作的解释:“不过我不想让我的信总是有去无回,如果你不回信,我就掷笔不写了。围绕着所爱的人进行的永无休止的独白如果既得不到心爱的人的更正,又得不到滋养,对相互关系的看法势必会引起变化,两人重逢时会感到生疏,会不知不觉地感到事情并不像我们原来想象的那样。”
(一个人要是接受了通信交流中的“不公平”,情愿不停地喃喃低语而不管是否有没有应答,那他就有一定的自主权,一种母亲的自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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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卜
“树上还剩下屈指可数的几片残叶,我常常面对着它们陷入沉思。我凝视着其中的一片,并把我的希望和它联系在一起。当寒风吹动它时,我禁不住为之颤栗,倘若它一旦飘落,唉,我的希望也就随之消亡了。”
为了能知天命,就必须有一个两者必择其一的问题(爱我/不爱我),一个具有简单变化的对象9飘落/不飘落)以及一个外力(神、偶然、风),它标志着变化中的一极。我老是提同样的问题(我会被人爱上吗?),其答案只能是:一切或乌有;我不明白事物在成熟,它们并不以人的欲望为转移。我不是辩证论者。辩证法认为:树叶现在不会掉落,但它以后将飘落;不过在这过程中,你自己会发生变化,而且不会再提同样的问题(我希望从每一个被我询问的人那儿都得到这样的回答:“你所爱的人也同样爱你;并且会在今天晚上向你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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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迟钝的反应
“你和他说话时,不管在谈论什么话题,X君似乎经常在看着别的什么地方,听着别的什么:你觉得无趣,便戛然顿住;很长一段沉默以后,X君会说:接下去说呀,我正听着呢’;于是你又努力接着话头往下说。说了些什么,你自己也不相信”
(像一个糟糕的音乐厅,感情交流的空间也有声音无法抵达的死角。——而一个理想的谈话者,你的朋友,难道不正是应该由他在你周围造就最大可能的回音吗?友谊不正是一个完全共鸣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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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人的蠢话
恋人陷入了痴迷(他“转移了价值感”);但他的痴迷是愚蠢的。还有谁比恋人更蠢呢?他是如此愚蠢,以至于没有任何人敢于公开采用他的表述而不借助于某些严肃的中介形式:小说,戏剧,或是小心翼翼的分析。苏格拉底身上的精灵(正是这一位首先在他身上说话)对他悄悄说:“不。我的精灵,恰恰相反,是我的愚蠢:就像尼采那倔驴,在我的爱情王国里,我对什么都说是。我犟头倔脑,不肯学乖,老是重复同样的举动;人们没法教化我——而我也确实不可理喻;我的表述从来不假思索;我不会三思而后言,出口成章,再配上眼神,引导等等;我说起话来总是脱口而出;我坚持这样一种痴迷:有分寸,循规蹈矩,审慎,驯服,被文学弄成了平庸俗物(愚蠢,就是措手不及。恋人向来如此;他来不及改换方式,绕圈子,掩饰。也许他知道自己的愚蠢,但他并不弃它。或者说,他的愚蠢就是划分界线,某种反常状态;真笨,他说,但……这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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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分复归
有些恋人并不轻生:我能从(继情投意合的幸福时光之后出现的)昏暗漫长的“隧道”中走出来,我又能重见天日了:这也许是因为我成功地找到了解决不幸爱情的辩证出路(维持爱情,但脱离梦幻,冷静现实地对待它),再不然就是屏绝这次爱情,我再重新开始,努力地向别人重申我的那次缘分——至今我仍然能够感受到它给我带来的眩晕:因为那是“首要的乐趣”,而在这缘分复归之前,我不能停止我的重申;我在肯定着我的痴情,我重新开始,但并不重复。
(缘分是光彩夺目的;恋人在回忆自己的恋爱经历时只记得其中的一个阶段,他会说到“爱情那令人眼花缭乱的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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