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记 | 喝茶，喝茶

在我的故乡，善饮仿佛是一种值得夸耀的美德，很多人从午饭就开始约酒，脸喝得红扑扑的，下午还能继续上班。至于工作效率，那就不得而知了，根据个人酒量而定。这让我真的有些忧伤，倒不是因为不能喝酒，只不过，实在不想喝得烂醉，玩躺在大街上的行为艺术，看上去实在太不体面了。

　　

毕业初来深圳，并没马上意识到它的美好，只不过经济发达一些，城市干净一些，面孔比其他地方看上去都要年轻。至于天气，热就不提了，湿度百分百，空气一抓一把水。生平首次体验桑拿天气，我强忍了一个星期，竟然没有中暑。周末，为了欢迎新人——主要为聚餐找个借口，部门决定晚上下馆子。那顿饭吃什么记不得了，时间太过久远，只记得没有喝酒，让初来乍到的我好生惊讶，居然还有不喝酒的饭局？另一件事已经成了一个梗，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记得，我把服务员端来洗水盅的水一饮而尽，让大家欢乐了整整一个星期。但是，我真不知道第一杯倒的水是用来洗碗筷的，当时又渴得要命。

　　

再说回喝酒。深圳这边喝酒的气氛不浓，尤其在谈事情的时候。相识的一位潮汕籍老板的原话是：“喝醉了还怎么谈生意？”这种务实的做派，让人很是欣赏，做到很大也是理所应当。不过，什么都不喝，面前空空荡荡，也很没意思，作为酒的替代，大家就喝茶好了。这里潮汕老板很多，经常看见几个人围在一张茶台面前，说着方言，一喝一个下午。茶是提神的，越喝越清醒，头脑愈发敏锐。喝着喝着，一个工程的施工合同就敲定了；喝着喝着，一个新的商店开张了。喝茶也可以很没有目的性，纯为培养感情，从严肃到放松，可以因势利导，自由切换。这种交流方式，也从潮汕文化圈，传遍了差不多整个广东，目前看来，大有继续北上之势。我岳母家在湖南，早在前年就买了张茶台。

　　

据说，在潮汕当地，哪怕知道对方上门来是吵架，也要先坐下来给人家泡茶，这是规矩。这种大阵仗，我还没见识过，但茶确实喝了不少。依我看，这边喝茶的仪式感强于北方，还有人专门司职泡茶，坐上水，烧开，第一泡一般也不喝，涮涮茶壶，再高级一点的，会浇茶宠——茶台上的小饰物。第二泡按照一定顺序，倒给在座茶客，而后不断重复，颇有主持大局的庄重感。喝了这么多茶下肚，还是没学会泡茶，可见我多么不堪重用，真是惭愧。

　　

至于茶叶，普洱、红茶、凤凰单枞为主，相当养生。夏天也会喝喝绿茶，不多见。作为北方人，还是更喜欢家里的花茶，或者夏天泡在大茶壶的凉茶，至于茶叶什么的，就没在乎过。

　　

说到凉茶，在奶茶店没有遍地开花时，深圳的大街小巷都是凉茶铺。热得晕头转向的我，看到凉茶二字，彷佛在沙漠中看到一眼清泉，心花怒放——请注意这个怒字。结果，第一口下肚，我就直接喷了，怒不可遏——请再次注意这个怒字，这哪是凉茶，分明是中药嘛。“不是中药的话，怎么败火？”老板娘比我更理直气壮。

关于作者 

李帆 生于兰州，定居深圳，前媒体人，现法律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