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经济学之一：如何成为一个唯物主义者？大家是否读过刘慈欣的那部著名的科幻小说《三体》？在其中，这位科幻小说家如同一个哲学家一般，提出了一系列被称之为宇宙社会学的人类生存法则。深刻而有趣，之所以大刘的科幻世界变成一种哲学，在于他将人类社会的一些基本法则拓展到了一个宇宙化的视野。如同在一个无限倍数的放大镜下来重新审视一个细胞样本，你会突然发现所有的基本元素在放大镜下突然发生了变形，呈现出了肉眼之下无法直观到的特质景观。又如同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与牛顿经典物理学之间的关系，两者的基本原理或许并不互相违背，他们之间的差异仅只是被应用在不同的现实空间中而已。 可见，视角的大与小，普遍化与特殊化，对于被观察的对象而言，将产生根本的变化。马克思的思想在当代欧陆的传播当中，所遭遇的传播方式于是呈现为两个模式：模式之一，将马克思主义中的某一特殊思想拓展为其全部思想的内涵，如同我们之前已经提到的所有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们所做的那样。比如法兰克福学派特别突出了马克思的社会批判维度，特别是文化批判的维度，将其视为马克思思想的核心。而当代以萨特和阿尔都塞为代表的人本主义与反人本主义马克思主义者们，不过是特别凸显了马克思哲学中主体性思想。 而模式之二，则是将马克思主义中的某一个特殊思想的视野放大，将其基本的原理放置到一个更为广泛的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视域当中来重新审视。马克思主义由此变成了牛顿物理学，而新的理论则似乎成为了广义相对论。沿着这一道路拓展马克思思想的究竟有哪些人呢？今天我将带领大家走进当代法国思想界里的一些较为另类的马克思主义者们。他们都是非典型性的马克思主义者，也就是说，大部分人都并不如说萨特与阿尔都塞一般，将马克思作为一种信仰来加以审视，而是在某个一阶段折服于马克思，或者在其思想的某一个环节上充分借用了马克思。马克思的思想成为了他们表达自身思想最有效的理论助产士。他们成为了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的一个基本存在样态。 今天，我首先要讲述的是一个叫做乔治·巴塔耶所构筑的太阳经济学的理论。它代表了当时法国马克思主义学界对于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研究所作出的一种回应方式。 不知大家是否注意到了，在我们已经完成的全部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的各类研究中，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研究总是被他们有意或者无意忽视了的一个维度，或者就是有所发展，例如在法兰克福学派中偏重政治经济学研究的波洛克，也总是未能得到足够的关注度。因此，直到20世纪50.60年代，随着法国学界一群人类学家对于原始经济制度的新研究，才真正引发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一次复苏。 西方著名的社会学家埃米尔·杜尔凯姆的侄子马赛尔·莫斯于1920年代对于原始社会的交换机制的系列研究影响了当时一代法国思想家。当时刚刚开始关注马克思的一群左翼思想家，正在将批判的矛头转向资本主义体制。但如果要批判资本主义，一个最大的问题在于，资本主义所构筑的经济交往方式近乎成为了当代社会无法超越的一种生活方式，其中遍布街头巷尾的是斤斤计较的经济人，如果不能等价交换，我们如何进行经济往来？如果财富不能被积累，我们是否还能有所发展？这些问题似乎都没有办法直接在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系统批判当中得到直接的解答，因为马克思并没有给予那个超越资本主义的可能社会形态以更多的描述，而是着力于如何解开现有资本主义社会的内在矛盾和这一矛盾的最终崩溃点。 而莫斯的礼物制度的研究始料未及为当时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们提供了一个可能性的路径。原来资本主义所特有的这种财富积累式的经济模式并不具有历史的普遍性，整个人类社会历史并不始终被以“生产”为轴线的发展模式所控制，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无偿的馈赠，炫耀性的浪费，这些在资本社会无法被如同守财奴一般的资本家所理解的行为方式恰恰是原始社会中人们最普遍的“经济交往形式”。 巴塔耶，这位法国无法归类的思想家，就用一部《被诅咒的部分》来系统发展了莫斯的这一礼物交换体制，将无法计算的耗费、浪费作为人类社会发展的真正动力所在，并将这一“政治经济学”的研究称之为一般政治经济学，以区别于马克思的特殊的政治经济学。因为统治这一一般经济学的主要原理是耗费与浪费，而不是生产与积累，所以巴塔耶将这一经济学比喻为“太阳经济学”，因为这种不要求回报的浪费与耗费的逻辑，是太阳散发能量的逻辑。太阳为万物生长提供了基本的保障，但却从不要求生长的万物给予任何的回报，人类也近乎无法回报太阳给人类无所求的馈赠。而这个无法计算的馈赠逻辑，在巴塔耶看来，才是从一棵植物到人类发展的真正的内在动力和基本原则。 巴塔耶在《被诅咒的部分》中不仅说明了这个一般经济学的基本原则，也就是以耗费和浪费为经济交往，财富象征的主要方式所构筑的一整套基本理论。同时还努力从一棵植物、一只动物讲起，讲到人自身的繁殖与社会发展，从原始社会到二次世界大战，从战争、革命与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无所不包的社会现实都按照他所谓的耗费与浪费的内在推动逻辑被重新得以阐释。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巴塔耶运用太阳经济学的基本原理所构筑的一个新的唯物史观。 巴塔耶曾经认为他的这部著作足以让他拿到诺贝尔奖，但却在出版的第一年仅仅卖出50本，对于这种冷遇，巴塔耶只能归咎为思想家特有的一种孤独。无人理解的命运是所有伟大思想都可能遭受到一种待遇。但实际上，这个所谓的太阳经济学对于后续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对于马克思思想的延续和发展，给予了巨大的启示。这一启示的力量足以佐证了它的伟大。时至今日，它已经被称之为巴塔耶的《查拉图斯特拉》，备受世人追捧。因为，今天当一个丰盛社会来临之后，这一太阳经济学的基本原理，越来越显示出它固有的理论深刻性。 更多意见交流请私信微博：黄竞欧1九7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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