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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性主义者的微“观”世界|SM之牙医变奏曲

 欧陆思想联萌 2021-03-12

SM之牙医变奏曲

文|吴菁

作者简介:吴菁,电影学博士。著有《消费文化时代的性别想象——当代中国影视流行剧中的女性呈现模式》,译有《好莱坞电影——1891年以来的美国电影工业发展史》。曾为《看电影∙午夜场》撰写专栏,也为“老派杂志味”电影评论公号“枪稿”写过影评。她的论文写作被认为擅长“感性的学术路线”,如果沿着这条路自由奔跑,那便她的实验小说创作。

作家余华最开始是牙医,每天拿着钳锤对着无数张开的嘴巴,他说世界上最没有风景最无聊的地方就是嘴巴里。这份压抑与厌倦促使他成了一名作家。他幸福得在梦里笑醒。

护士叫她了。

第一句话就甜蜜地赞美了她的白球鞋,把她带到一间诊室。她一转身,就看到一个并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穿着深蓝飞行夹克的青年男子,那是一件特殊定制的、胸前绣着名字“伊森”和身份“牙科博士”(DMD)的工作服,她的感受立刻在两个毫无关联的放下迸发:1.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么快?一点声音都没有,像只猫一样。2 .她也是博士,但是她不会把“PHD”绣在自己的衣服上。

他们简洁地、例行公事的互相打招呼。彼此没有任何笑意,除了旁边的中年女护士是温暖的、甜蜜的。

他是一个冰冷的医生。

她是一个即将拔牙的病人。

谁都没有任何笑得出来的理由。

温哥华初秋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慷慨地撒进诊室,可是安然依然感觉到指尖仿佛有一层薄冰。她穿了一身黑白撞色连帽卫衣裙,配了一双白色球鞋,看上去仍然像个女大学生。瘦削的她在这种袍子衫里感到更安全,她喜欢那种被包裹但又空荡荡的感觉。一会儿,她将不得不躺在一堆冰冷的而且还会发出噪音的器械的包围之下,她告诉自己要去扮演一个坚毅的穿着黑白盔甲的孤胆女英雄。

简单到极致的问候语如风飘过,连语言都是冰冷的,用的是英文,虽然他俩都是亚裔。安然是中国人,她在第一眼就直接把他归类为日本人,小小的眼睛,漠然又凌厉的眼神,显然是刮过但又精心留下貌似随意的若隐若现的浅浅的络腮胡子,让他更带雄性特征。客观地说审美效果还不错,但这把他在安然的心里推得更远。

“你有什么问题要问吗?”伊森在打开工具的时候突然问。

安然没想到他在下手之前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也许是因为拔牙的紧张,她觉得头脑很空白,但迅速抓住了一个她的确想问的问题:

“拔牙要多久?一般来说。”虽然这不是一个聪明的问题,但体现了她的心声,想速战速决,快点离开这里。

“这个,要看情况了”,伊森没有任何表情地回答。

安然躺下,余光中看到一个长长的针头即将靠近,她知道她应该张开嘴了,该打麻药了,以前牙医给她打麻药的那种难受劲突然涌上心头。

她感觉到颤抖,轻微的,有她的,居然也有他的!但一定是她先发抖的,在张开嘴的刹那,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这让她始料未及又为自己的惊慌失措而尴尬,可几乎同时他的手拿着注射器进入她嘴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他的手发抖了。她觉得惊讶,颤抖原来是可以传染的么?他是个职业医生,怎么可能发抖?好吧,扯平了。

发抖对于安然来说,从来就不是陌生的事情,她知道自己胆小如鼠。比如去理发店她会发抖,她很难忍受一个陌生人拿着剪刀在她头顶晃来晃去,尤其是剪刘海的时候,她就会控制不住地发抖,每次都这样,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一个拿着剪刀给她剪刘海但跟她一样颤抖的理发师,她立刻明白,就是他了,这就是她要找的御用理发师!然后她就释然了,他们俩都不发抖了;再比如她曾经去拜访一位著名教授,那时他刚下课,她迎着他好奇而锐利的目光走过去,但正要开口说第一句话她就突然转过头去,自己都惊讶怎么如此无礼或者无厘头,仿佛他的目光是一道无形的利剑。她转回头,表情有点颤抖,但坚持完成了一个正常的自我介绍。教授笑着回应,但突然也被一种无形的紧张给裹挟住了,甚至失手打翻了讲桌上的保温杯,残留的水肆无忌惮地流在了教授的笔记本上,看着比她还要慌乱的手忙脚乱的教授,安然笑着放松了。

居然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疼痛,长长的针尖正刺入她的牙床。安然迅速发现伊森有一个连老牙医Gary都没有用过的动作,他一边推动针管,一边用另一只手抖动或者说按摩着她的脸颊,这一招的确很管用,当然他推动药水也更为缓慢。安然暗暗有些惊奇,年轻医生居然有着更老道的经验。

安然从微闭的眼睛里一直没有看到钳子、锤子这类恐怖的家伙。

“好了!”安然听到上方他的声音传来。

她疑惑地睁开双眼,“结束了?”

安然看到一个小小的、带着血迹的白色小石头一样的东西放在盘子里,应该就是那颗被牙医追债一般追了快两年的被认为毫无保留价值、但有着巨大隐患的劣齿了。甜蜜护士微笑着俯过身,准备扶安然起来。

安然大为惊讶,还以为麻药都没打完呢,居然牙齿已拔掉了。

伊森开始交代各种注意事项,依然是那副零度表情。一二三四无穷无尽,就像一个背书的学生,声音认真但索然无味得像一列超长的单调的火车开过平原。

“克林霉素一天吃三片,每八小时吃一片,你对青霉素过敏,所以我开了这种。艾普洛芬根据需要每八小时吃一片,如果不疼了可以不吃……最近不能吃硬的、不能吃辣的,不能抽烟、不能喝酒……还有这个纱布你回去后这么用…….”,这些交代事项如果写出来应该就是一篇涵盖各种可能性以及情景想象力的长文了。

“难道我像抽烟喝酒的人吗?”,安然并不是介意尼古丁女郎,只是没想到表情都懒得做的他啰嗦起来简直没完没了。

如释重负。安然离开的时候,办完手续顺便对长着尖尖鼻子像鹦鹉的前台玛丽夸奖了他们的伊森医生,玛丽开心地回应:“哦,他喜欢拔牙!”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热爱拔牙的人!多么冷酷嗜血的人啊!安然忍不住想,那一丁儿暖意立即消失无踪,如果画一幅卡通画,伊森应该是一个生活在冰天雪地世界里的尖牙利爪动物。

接下来的一周吃饭对于安然来说,就是维持生命,不具备任何感官上的愉悦。本来,安然就是一个和食物有仇的人,食物在她手里做出来永远不是她想要的味道,甚至更过分,哪怕她被某个美丽的食物所吸引,满心欢喜地买下来,吃第一口永远是惊人地大相径庭。在一次早餐时分,安然忽然冒出一个新的对理想生活的向往:从今以后喝白粥,吃蔬菜,离群索居,身心安静。

可是,这个愿望迅速被打破。一周后,她极不情愿地再次打响了牙医诊所的电话:牙疼。不是那颗拔掉的牙,也不是它的左邻右舍,而是另外一侧的一颗远远的智齿。屋漏偏逢连阴雨,人一旦倒霉起来,真是人生如戏。

早知道就不要拔那颗牙了!毕竟它不疼不闹,就像一座死火山,现在还没恢复又真的遇到牙疼了……人的身体如此复杂,是一个整体,虽然这两颗牙隔着口腔里最遥远的距离,谁知道它们之间有没有什么神秘的联系呢?不拔或许还能保持某种脆弱的平衡,我为什么一定要听医生的?!他们只追求某种最理想的状况,这些专家们就是靠人们不懂的知识实施一种压迫性的暴政……无名怒火和疼痛在安然身体里共振,头脑里漂浮着各种闪念,她连续灌下几口冷水,能抵抗几分痛感,但很快,它们恶狠狠地又卷土从来。

“早上好!灿烂笑容牙医诊所!”,玛丽热情而熟悉的声音。

“我需要见牙医,现在牙疼,很疼,我是安然”。

“是拔掉的那颗牙发炎了吗?”,玛丽立刻关心地问,她的记忆力复刻机一样。

“不是,是另外一边。我可以什么时候过来?” 安然说得比哭还难听。

“下午四点半有个时间。”

“上午可以吗?”

“上午这儿已经有两个急诊病人了,而且今天Gary医生休假,只有伊森大夫一个人在,排满了。你很疼吗?……你稍等一下,我再看看”。

等待。黑暗、漫长、无助、沮丧、疼痛、晕,都是等待的近义词。

“你中午一点钟过来吧,伊森说你可以一点钟过来!”玛丽的声音再次传来。

中午,停车场。

安然再次看到广告牌上巨大的秀着明眸皓齿的灿烂的微笑,这么快就又来了,绝不好笑。

推开大门,出奇的安静。没有病人,连护士也不见踪影。

让安然惊讶的是,玛丽也不在,伊森正一只手托着腮坐在玛丽前台的位置上,好像无所事事地想着什么。他隔着玻璃看到安然,立刻站起身,连招呼也没打,就指了指诊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安然熟悉地坐在升降长椅上,伊森叮叮当当地准备各种药物和工具,以往这都是护士干的活。“看来护士们吃饭去了还没回来”,安然猜想。

伊森带上手套,用指尖敲了敲安然牙疼的区域,可奇怪的是,疼痛像个行踪不定的魔鬼,这会儿又蛰伏了,安然一时竟然不能精确地告诉他疼痛的位置。

伊森于是拿出一个液体状的小药瓶,喷到一个金属探头上,发出“嗤”的一声响,还冒出白汽。安然闭上眼睛张开嘴,这又是什么古怪的刑具?

“冷吗?痛吗?没有感觉?还是两者都有?”伊森用沾了药水的金属探头一颗一颗测试她的牙齿,一边列出感觉清单。

“这个冷,这个也冷,但是不疼。这颗什么感觉也没有……啊?!”最后一次,安然觉得痛感突然被引爆了,牙疼的精确位置找到了,可是又何止那颗牙,一直到太阳穴,甚至整个半边脑袋都在痛苦地颤抖。她低下头,转过身,艰难地把自己维持成一个安静的整体,伊森后退了几步,默默地看着她的这一波苦难缓缓褪去。

“我找到它了,但是我们还需要拍一个X光片”,伊森拿过一个厚重的防辐射围裙给安然穿上,显然不是很熟练,看着安然愣了一下,哦穿反了,他又换了过来。安然倒并没有介意,以前每次X光检测都是护士做的,他不熟悉也是正常。伊森给安然扣好脖子后面的魔术贴扣,突然又楞了一下,俯下身来,把围裙往上轻轻提了提。这个巨大的围裙对于瘦骨仙儿一样的安然来说,开口显然是太大了,一定是她的脖子露得太多,伊森调整了一下帮她遮住脖子以少受辐射。以前安然也拍过牙片,从来没有一个护士会有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安然忽然觉得有点儿感动,它悄悄地来,又倏然而逝。

“哎呀,让我来做!”,护士风一样地卷了进来,大概吃完午餐回来了。她接过伊森手里的设备,“啪”地按下开关。

看完片子,伊森开始解释,“你的牙神经受到感染了,我建议做根管治疗。为什么现在做更好呢?因为它现在是活性的,杀菌效果更好,如果等到牙神经已经死亡之后再做,会…….”,伊森开始他的学术话痨模式,“你决定现在做吗?一般这个治疗需要持续两个小时左右”,这次没等安然发问,他主动告知时间。

“好,那现在做吧”,安然觉得别无选择。

护士调好升降台,打开手术灯。

“张开嘴,再张大一点儿啊,你的嘴可真小,请原谅我们这么折磨你!”,甜蜜护士充满怜悯的表情和安慰的声音。

打麻药、试麻醉效果、一种类似电钻的东西在安然的嘴里磨着,切割着,安然觉得自己的嘴简直要永远关不上了。麻药也麻痹了痛感,但是电钻噪音让她心烦意乱。她闭上眼睛,紧紧地闭上眼睛。

她突然莫名地想起了余华,以前她只知道自己讨厌看牙医,现在却跳出来想当一个牙医看到一个像自己这样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张着血盆大口的人,哦不,这个人甚至像具尸体,一个痛苦的扭曲的尸体,会有多么不舒服的观感!她从未考虑过牙医的感受,这种想法让她吓了一跳。

她觉得自己应该动一动,至少不能像具尸体。

她闭着眼睛微微动了一下眼球。

“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吗?”,伊森的声音立刻从上方传来。

安然听到声音,吓了一跳,不能说话,就摆了摆手。

安然不再动弹,听着时歇时起的噪音,听着伊森吩咐护士配合着干这干那。

安然觉得自己要石化了,或者在一种麻木的模糊的感觉中漂浮。可是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又开始恢复知觉,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嘴唇贴着一个温暖而柔软的东西,她一时不知道那是什么,那个东西很有力量,但是异常温暖而柔软,仿佛有一种能量在缓缓地散发给她。她集中了一下注意力,“哦,是他的手”,他拿着钻头,为了接近那颗发炎的智齿,他的手紧紧地贴住了她的嘴唇。

身体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仿佛有自己的意志,她当然知道这只是一次治疗,这种“亲密接触”甚至严格意义上都不能这么说,但是温暖的感觉却如此不经意、却又如此真实地传递给了她。而他呢,贴紧的不仅是她的嘴唇,也有她坚硬锐利的牙齿。

安然才意识到他们并没有给她用做手术常用的那种隔布,隔布有一个开口,套上后只露出需要治疗的区域,其他地方被遮住。安然觉得这种功能主义的小道具,意味着病人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是被降格为一个需要修理的零部件。伊森和护士的谈话零零星星传到她耳朵里,她的嘴实在太小,再箍上一个手术隔布,那对她真是一种折磨。

这中间,护士说过好几遍同样的话:“我真不愿意折磨她!”

这次的时间大大地超出了预期,两个小时变为四个小时,每次伊森停下来,甚至出去过一两次,安然就以为要结束了,可是,没有,每次都不是!直到她突然听到Gary医生的声音冒出来。

她奇怪地睁开眼睛。

同样奇怪的还有护士。

“您怎么在这儿?今天不是休假吗?”护士问。

“我今天确实不上班,刚才伊森打电话一定要我来!我只好来了”,Gary医生的语气似乎有点埋怨,伊森却还是那副沉默的零度表情。

Gary医生拿过显微镜,一边查看安然的牙齿,一边和伊森交流,他突然提高嗓门儿说:“我找到了!这儿还有一根呢!这种C形根管很少见,非常弯曲!能找到这种根管,那世界上没有什么根管我对付不了了,毕竟是三十年的经验啊!”,Gary医生越说越兴奋,百忙中还朝女护士甜蜜地一笑。

伊森一直在旁边看着,等他说完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语调没有任何变化:“那不是的,那是我钻出来的。”

“哦” ,Gary医生没再说话,接着左看右看,没有新发现,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已经五点了,让她再预约一次诊治,下次再看”,然后仿佛还有别紧急事情等着处理,一溜烟走了。

安然真的觉得嘴要关不上了,用手抵了一下下巴,仿佛关节运转不灵的“咯噔”一声,终于合上嘴了,从手术台上下来。

“你要下班了吗?”安然问。

伊森已经坐在电脑前,打开了安然的X光牙片,全神贯注盯着,仿佛没有听到她的问题,又开始了他的学术话痨模式,一开口却让安然大吃一惊。

“为了讲得更清楚一点,我跟你用中文讲吧!”

什么?!他居然不是日本人,也不是韩国人!安然惊讶得眼镜都要掉地上了,为什么以前总是那么冷冰冰的英文?而且充满了各种让安然焦虑的学术黑话,似懂非懂。安然为了记住那些超长的药品名和奇怪的口腔部位得额外多花好多力气。

而且她是一个病人!一个病人的智商会骤降的。

安然什么也没说,但她的眼睛泄露了她的秘密,惊讶得眼睛大了一圈,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更吃惊的是,伊森的中文居然如此之好,没有任何假洋鬼子的痕迹,没有任何口音。          

“你看,这里有两道白色区域,它们是我杀神经后的管道,已经处理得非常干净。

但我奇怪地是,为什么我只找到两根!我不停地找,花了四个小时,还是只找到两根!理论上,人的牙齿应该有三到四根根管,可是我怎么找都只找到两根。所以,我把Gary医生叫过来了,他一时也没找到。如果真的还有神经管,但我没有找到就给你封起来,以后就还会发炎会疼,再治就会更麻烦,时间也更长。我觉得应该还有,我建议再找一次。当然,最后的结果也可能还是找不到,也有可能你就只长了两根神经管,因为每个人是不同的!但我现在不放心,还想再找找看……”

“怎么找?”

“我会用显微镜”

“不是这个意思,是说今天这个过程会再次重复一遍吗!麻药、钻牙……”

“对!”

“Oh,My Gosh!”(我的天哪), 安然低声惊叹一声,手不自觉地按住脑门。

“怎么了?还疼吗?我处理过了你应该不会那么疼了?!如果疼说明真的还有感染的      

牙神经没有找到!……”,伊森语速加快地说,手伸过来,又突然停住,悬在空中。

安然赫然发现他的手背上有一排清晰的牙齿印,那是她的烙印。

突然一种极纤细但又极锐利的疼痛,闪电一般洞彻了她的心骨,她再也忍不住,抱住了伊森的脖子,眼泪瀑布一般。

安然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而且她也不知道这决堤的眼泪从何而来?与伊森有关,也一定与他无关!但是,他需要去了解吗?他有兴趣去了解她更多吗?

伊森的胳膊环绕着她,轻拍她的背,“交给我吧,我会治好它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温度,甚至温柔。

“不是牙齿痛,是心痛”。

安然终于感受到一种压力释放后的放松,但是她还没有梦幻到分不清这是一个溢出性的平行时空。她松开手,也扔给他一段黑话:

“ 如果护士现在给我抽一管血去检测,里面血清素和多巴胺一定很高;如果用CT扫描仪我的大脑,某个区域大概会闪亮,但是它们不会永远这样。如果我真的对你产生某种虚幻的情感,它的出现大概类似于斯哥徳尔摩综合症甚至SM,疼痛使我们处于权力的两极,它制造幻觉把痛感变成快感。我不能被它欺骗。一次不算数,一次等于什么也没有。你是个好医生,谢谢你让我任性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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