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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日门前来去水 肯携衰泪短长亭?——周乃复先生逝世周年祭

 稻读公社 2021-03-13


文/陈克华


周乃复老师仙逝周年忌日(农历正月廿八)快到了,近来连日冷风凄雨,雨像孤零的泪珠不停地落下。夜阑人静,写下我和周老师交往的点滴往事。

我是2011年参加市老年大学诗词研习会(班)之后,才有幸听周老师讲课而认识的,别人已读了十年多,我是插班的新生。十年来,有许多事使我终身难忘。

听周老师的课,增长了知识,还是一种艺术享受。要回忆的事很多,我只记某一次听课,周老师提前结束讲课,话题转到格律诗的写法。他讲,在座的学员写诗热情高,诗写得多,这是好事。但有些诗作不是格律诗,是打油诗;有些是凑字数,讲平仄,押韵,有点做作。周老强调:既然是格律诗,要符合格律。要有意境。不要追求华丽的辞藻,不要写空洞的句子。边说边摸出手机播放李叔同的《送别》歌,叫大家倾听。“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一曲终了,周老说,李叔同移用外国的曲子来填词,“借鸡生蛋”成为名作。你一听歌词,眼前就会浮现出长亭,古道,芳草,微风,垂柳,笛声,山峦等情景,旋律舒缓,但并不悲切。这个送别的依恋之情,能进入人的心扉之中。写人性是文艺作品永恒的主题,所以才有生命力。同是送别,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比喻和夸张何等巧妙。如写愁,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作者是亡国之君,此词却千古流传……。我想,这是周老师为学员写的“老干体”诗拨正航向,只是没有点明。周老用委婉的语气娓娓道来,循循善诱。诗词班学员论文化从小学到大学:论职业三教九流:论地位有市局级领导。这门课是相当难教的。周老兼顾这些学员的接受能力,既不下里巴人,也不阳春白雪,雅俗共赏,使每一个学员能听懂,喜欢听。我也是教师,常以不误人子弟惕厉自己,但对“恨铁不成钢”的学生,缺少周老那样的耐心和涵养。听周老师讲课如坐春风。难怪好几位年长于周老的学员都对周老师极其尊敬。周老师的教学方法,教学艺术的确高人一等。

2012年4月24日,由市作协、教育局发起的“中华诗词进校园”在横河中学启动。市内各中学的领导、语文教研组长与会。老年大学诗词班也派代表参加。方向明主席、张巧慧主席、王孙荣先生,教育局的彭飞龙主任,市委宣传部陈伟凯副部长等都到会。从彭主任的讲话里,我知道这个活动是周老师在三个月前特地找彭主任、方主席提议,得到支持才促成的。周老师是发起人和牵线人,但活动中甘当配角。他讲话中说,我举双手拥护这个启动仪式。希望这个活动能在全市中小学展开,盼望各校能从虞世南到慈溪近代的诗人中选编出校本的诗歌乡土教材,教学生学习宝贵的文化遗产。现在全国都在创“中华诗词之乡”,慈溪已创建了“中华诗词之市”,提倡诗词“六进”,“进学校”就是其中之一。周老师在那时就希望慈溪有一个诗词学会,夙兴夜寐,念茲在茲。2015年学会成立,周老是最先发起人之一,聘请周老为名誉会长。2018年10月30日,按照市文联要求,学会被注销。后来为创建诗词之市,于2019年12月28日,又成立市诗词学会,周老又被聘为学会顾问。他八十多岁高龄,看事情有前曕性,有先见之明。近十年来,孜孜不倦,多方奔波,一以贯之为弘扬中华传统文化而花精力,费时间,初衷如愿以偿。周老师不光是一位教师,教书育人,他还关注方志,地域文化,是一位学者、教育家。

2013年3月31日,诗词班原打算邀请沈旭娜女史讲课,谈诗词创作体会。周老师建议升格为由市文联、上林书社和市老年大学联合举办的“沈旭娜诗词作品研讨会”。那天,人员迟迟未到齐,九时十五分才开会。校长、班长可能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多人参加(挤满一个教室),连扩音话筒也没有准备。方向明、方柏令、戚子平、张巧慧、童银舫等领导,徐全荣、裘一挥(观城)、励双杰、岑燮钧(逍林)、陈德根(崇寿)等文友,慈溪日报记者叶旭蓉也来了,真是群贤毕至,盛况空前。诗词班部分学员可能不认识这些与会者,待旭娜介绍好创作体会后,作协、诗社的文友和诗词班按原先指定发言者外,还有学员踊跃发言,临近十一点钟不能刹车。我本不认识旭娜,受班长指派,我选她的《寄秋斋先生》五绝,写了近千字的读后感《不著一字尽得风流》,准备作3到5分钟的发言。班长过来催我发言,我不敢占用这有限的时间,只把讲稿分发给与会者,让领导有时间评论,总结。会后不久,接到周老师来电说,克华,看了侬的发言稿,我写给旭娜的和诗《答闾左人家》,要作一些修改。我读你听,记下来,以此为准。我遵嘱记下:“体弱柔如柳,崖边斗阵雷。百修筋骨劲,绽放雪中梅。”因此这首和诗有了二个版本。从这件小事可以看出周老律己甚严,对自己的文字精雕细刻,追求精益求精,体现他严谨治学,一丝不苟的品质。这也鞭策我撰文要向周老师学习,来不得半点马虎与疏忽。发言稿交给童银舫老师后,童老师刊发于《浙东》,俞强老师也在慈溪日报副刊予以转载,旭娜与我成了文友。


2013年周老79岁,按乡俗“做九不做十”,诗词班学员提前为周老八十华诞祝寿。王孙荣先生特地写了寿序陪同周老参加。寿序从周老的立德、立功、立言三个方面写出他的生平和业绩,文质兼备,情真意切,真的可以和姚鼐《古文辞类纂》中纂集的寿序文章相媲美。此文用文言文写成,孙荣先生把它分发给学员后再朗诵。但曲高和寡,会后许多学员对我说听不懂,看不懂。有鉴于此,我想对孙荣先生的寿文作点注释,翻译成现代文讲一讲。征得班长同意后,我特地到周老还在上班的市志办,请周老审读我的讲稿。周老认真看完后说,好的。应当讲一讲,使孙荣的一番心血不白费,也可以提高学员对古文的阅读能力。我在班上串讲时,周老坐在旁边慈祥地频频点头表示赞许,给我极大的鼓励和鞭策,他对我的了解也加深了一层。孙荣先生开始和我接近。此后,我常向童,王二位老师请教,获益良多。

2014年11月2日,几个文友来我家小聚,我藉此请周老光临,周老欣然偕同前来。席间,周坐在旁边的旭娜说:“侬和克华是我的朋友。”我当时没有听到,事后旭娜向我转述,我真是受宠若惊。以后无论市诗词学会、作协、老年大学诗词研习会的活动或聚会,周老总要问我在看什么书,写什么文章,对我慈祥微笑的眼神里,读出他对我是刮目相看的,是一种关切和勖勉。因此我在写《悼秋斋先生》的七绝里,首二句是”愧非游夏头先白,犹得先生眼照青”,用了游,夏,是孔子的弟子子游和子夏和《世说新语》阮籍青白眼的典故。以后,周老多次托人或当面送给我他的著作,他认为对我有用的资料或书籍。我写逍林高家驹先生热心办学的文章,因高家驹先生的父亲曾在锦堂师范早期任教,到周老家向他借锦堂师范校庆纪念册《百年弦歌绕云天》作参考。周老感到不好意思说,这套书已分送完了。然后找出这套书的光盘,用纸慢慢包好,递到我手里说,只有这个送你啦。还有一次见面,周老招呼我走过去,握着我的手说,克华,我看了你写的几篇诗评,你有写诗评的潜质,以后给会刊多写几篇。周老这种热心助人,奖掖后进,甘为人梯的精神,令我感动,钦佩。

2019年腊月,我从群里得知周老因小中风住院,不久出院,打算前去探望。12月30日,市乡贤研究会召开年会遇见旭娜,二人约好下午一同去。中饭后,旭娜接孙荣先生电,转述明日中午由周老作东,请几个“小朋友”一聚。我决定过几天再去探望,因故迁延了一些日子。但此后周老病情急转直下,不久即驾鹤西去,失掉了最后见上一面的机会。又值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丧事从简。孙荣先生和旭娜女史劝我勿必去向周老告别了,竟未能送周老师最后一程。

我认识周老师时间不长,但周老对我的赏识,器重,垂爱,提携,一直勖勉,鞭策我垂暮之年奋进。周老的周年忌日将到,谨以此文缅怀周老,愿周老在天堂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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