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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路阳华丨小说/老槐

 谭文峰sdqtneyj 2021-03-15

作家新干线

作者简介


路阳华:山西长治人,生于七十年代,金融从业者,爱好文学和写作。

老 槐

路阳华

村头有一棵老槐,每年春事妖娆到极致时,唯独它简静素雅,不争不闹,风路过它时都会放慢脚步,变得缓慢而温柔。白天,村子里的人总爱围坐在老槐下吃饭唠嗑,那些槐花静悄悄地开在他们的头顶,开成一片浓荫。到了夜晚,村子便陷入了黑暗,偶尔会有几声狗吠,之后便静得如凝固了一般。老槐站立在黑暗中,头顶一弯素月相伴,在空气中慢条斯理地透着脉脉的甜香。

翠儿的家就在老槐的旁边。老槐开花的时候,翠儿的母亲便会挎着一只篮子在树下拾槐花,翠儿有时候也会跟母亲一起,她穿件白色的短褂,草色的布裙,整个人清清爽爽的,就像个走下枝头的槐花仙子,让人看见时,觉得远近十里都是香的。翠儿的母亲把那一篮子一篮子的槐花做成槐花饼,槐花块垒,槐花饺子,翠儿捧着碗坐在院子里吃的时候,闻着满院子的槐香,看着母亲在灶台边忙碌的身影,觉得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儿了。翠儿的母亲也最喜欢看翠儿吃得欢天喜地的样子,对她来说,世间再没有比这更满足的事儿了。

翠儿从没想过没有母亲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尽管打小母亲就要她好好读书走出山外,但她想,即使自己以后走出去了,也还是可以把母亲接出去,也还是可以吃到槐花饼的。翠儿的母亲也以为,她能为翠儿做一辈子的槐花饼,一直做到自己当了姥姥或太姥姥的时候。但,命运总是那么让人捉摸不定,很多时候,人们不过是在满心欢喜中低了一下头,直起身来时,景色和光线就都变了。

翠儿的母亲死了。

翠儿的母亲死于宫外孕。就在一个月前,翠儿的父亲还喜出望外地带着三尺红布幔帐和100个泥娃娃,跑到奶奶庙里磕了三个大大的响头,放了一挂响堂堂的大红鞭炮。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神灵居然也有闪失的时候。那天,翠儿的母亲是被人从槐树下抬走的,突如其来的输卵管破裂和来势凶猛的大出血,使她来不及留下一句话。翠儿赶来时,只看见篮子跌落在地上,白生生的槐花散落在一旁,点点殷红的血迹盛开在地上,如一朵朵血色的杜鹃。

翠儿的母亲走后,日子也跟着走了。

翠儿的父亲在煤窑下挖煤,料理完翠儿母亲的后事,下煤窑的继续下煤窑,上学的继续上学。生活从不会因谁而停下它的脚步,死了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得活着。只是,两个人的屋子剩下了翠儿一个人,两个人的床如今只有翠儿一个人在躺,白天还好说,一到夜晚,翠儿便会觉得寡得慌。诺大的屋子里,翠儿总觉得自己无处安放,夜太黑了,也太静了,翠儿心里的悲凉和那一屋子的黑暗一样压抑深邃。

有几次,翠儿梦到了母亲,却总是她和母亲在老槐下拾槐花的场景,然后她坐在院子里吃槐花饼,再然后,那些槐花就变成了血红的杜鹃。那些梦总是那么飘渺又那么清晰,她常常弄不清自己是梦着还是醒着,空虚从四面八方掩杀过来,她想和母亲说说话,但母亲的枕头是空的,屋里那些箱柜板凳也是默不作声地立着。那时,老槐流动的暗香总会让翠儿心情一震,翠儿便隔着香气在心里与老槐对话,就像隔着人间与母亲对话。翠儿说自己的怕,说自己的苦,说自己的想,说着说着就会想起母亲的槐花饭,说着说着就会泪流满面。

一场秋雨过后,老槐浓密的枝叶只剩了极少的绿色,有几小撮叶片稀稀疏疏地打着抖,瑟瑟地迎着干硬的北风。翠儿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缝一件合身的棉袄,冬天就这么急三火四地来了。

和冬天一起来的,还有个和冬天一样强势和急迫的女人。那日,翠儿下学回到家,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正坐在母亲曾坐过的炕沿边。女人的眉毛高高地扬着,斜着眼,似笑非笑地望着翠儿。女人的眼神,就像冬天的风在树身上滚动,翠儿顿时觉得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冷飕飕的。翠儿的父亲指着女人让翠儿喊娘,翠儿紧绷着脸,牙齿咬着嘴唇,眼睛看着鞋尖,一声不吭。翠儿的父亲一脸的难堪,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翠儿还是不吭。翠儿的父亲恼了,一巴掌扇在了翠儿的脸上。从那一巴掌起,翠儿的心里就生出了一堵墙,随着日子的累积,那堵墙越垒越厚,越垒越高。

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是孤苦的,一个有母亲却又不是母亲的孩子是更孤苦的。家里虽然多了一份人气,但翠儿的心里却越发地孤寂了,人,也越发地沉默了。

隔年,后娘便生了一个男娃。那晚,当那声嘹亮的啼哭在黑黢黢的院子里响起,翠儿的父亲兴奋得手舞足蹈语无伦次。他早已给娃儿取好了名字,若是男娃儿,就叫根宝,若是女娃儿,就顺着翠儿的名字叫青儿。他一遍遍地叫着根宝的名字,把脸贴在根宝的小身子上,吮他的脚指,咬他的指头,亲他的屁股蛋。翠儿咬着嘴唇远远地看着,心里像丢了什么似的,空落落的。

也就是从那时起,翠儿的父亲便让翠儿辍了学。在翠儿父亲的眼里,女孩子终归是给别人家养的,念书既浪费钱又浪费力,还不如帮家里干些活更实在些。翠儿没有辩驳,也没有反抗,辍学的那晚,她缩在屋里最黑暗的一角,整个人就像一个空壳子,她找不到自己的灵魂,只觉得它们漂浮得极远,远到她收也收不回来。她看不见前方,但她却清楚的知道,从今以后,自己必须是要通过劳作才能过日子的。那学堂里的上课铃声,那操场上的沙包皮筋,那教室,那黑板,那讲台,还有那个有着一双圆圆眼,说好以后一起考进城里读书的男孩子,都将永远离她远去了。翠儿觉得自己就像只掉入枯井的兔子,那么茫然,那么无助。她慢慢地起身,摸索着找出母亲的相片,把照片抱在怀里哭出声来。

几乎没有过渡,翠儿便从一个稚嫩的孩子直接转变成了一个能干的劳力。做饭,扫院,洗尿布,越来越多的杂事堆积在她的身上,她就像个劳作的机器,一刻也不能停歇。三个月后,根宝娇嫩的面孔便能在秋阳下照耀了,后娘满面春风地抱着他坐在老槐下,村里的妇人们围过来,有人称根宝的鼻子好,有人称根宝的额头好,有人称根宝长得像父亲,有人称根宝长得像母亲。翠儿低着头端着一碗凉好的米汤水等着喂根宝,碰到有同龄的孩子路过,翠儿便会赶忙把脸隐向一边。

学堂放学的时候,翠儿总是躲在院子里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男孩子们路过她家时都会忍不住驻足,老槐的香气让他们对院子里那个影影绰绰娉娉婷婷的女孩产生一种美好的幻想。但看到有人往院子里望,翠儿便会马上转回到屋里。她心里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个有着一双圆圆的眼,站在老槐下望着她的家门若有所思的男孩,可她是羞涩的,也是自卑的,只敢透过院门的缝隙偷偷地看他。她知道自己再也配不上那个男孩子,那个男孩终究会像只鹰一样飞出这个山沟,而自己,只能和村里那些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一样,侍候着几亩地,拖累着一群儿女,最后老死在这山沟沟里。一想到这,翠儿总会黯然神伤,那些曾经美好的约定和梦想啊,恍若隔世的梦境。

又一年,老槐开花的时候,翠儿的家里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女的是个稍有些年纪的妇人,翠儿知道她,那是后村的王家婆婆,后娘的姨母,一个熟悉世故的媒婆。男的,是个二三十岁的壮汉,瞎了一只眼,光脚穿了双崭新的布鞋。王家婆婆眯着眼笑着,上上下下打量着翠儿,不住地点头。男人则毫不遮掩地用一只独眼追着翠儿死盯着看。

几天后王家婆婆送来三万块钱,后娘喜笑颜开,一直把王家婆婆送到村口才转回来。那晚,后娘破天荒地给翠儿端来一碗红糖水,翠儿蜷着身子缩在炕角,两只眼睛就像两个鼓鼓的桃子。后娘笑着对翠儿说,你迟早是要嫁人的,年龄大的男人懂得疼人,况且人家一眼就看上了你,以后亏待不了你的。翠儿不说话,惨白的脸盯着窗户死看。窗外,老槐的枝头冒过院墙,在半空透出密密的绿和簇簇的白。翠儿愈加难过起来,她觉得自己就像老槐上那刚绽放的花儿,正是洋溢花香的时节,却被人掐走了。

后娘又说,你别看他坏了一只眼,但又不妨碍过日子,人家15岁就在工地上干活了,干了十来年,手头也攒了些钱,你嫁过去真就是掉进福圪道了。过个一年半载的再生个儿子,那日子还不是你说咋过就咋过的。翠儿的眼里淌下泪来。她想起了那个圆圆眼的男孩子,那才是她所希冀的日子啊!和一个大她十岁的陌生男人生活在一起,能把日子过成什么光景呢!翠儿只觉得脑子发麻,她想不明白,也不敢去多想,难道自己这一辈子就要和那个瞎眼男人生活在一起了吗!人,又能有几个一辈子呢!

翠儿出嫁那天,槐花的花期也过了。那天早起,突然下起了雨,那些残留在枝头的槐花被雨打落在地上,白生生的花瓣落在泥水中,被来来往往的脚糟践得面目全非。人们站在树下,一边感叹着天气,一边看着翠儿摇头叹息。

“唉,苦命的孩子,没成个好人家!”

“你看,天公也不作美,这雨下得......”

“可不是么,老话说了,两脚踩黄泥,不死就分离。”

人群中,有一个圆圆眼的男孩子,他咬着嘴唇,眼里满是悲伤和愤恨。可是,翠儿却是安详的,她穿着大红的嫁衣,脸涂得红红的,嘴唇也是红红的,黑油油的头发在脑后盘了一个圆圆的髻。她始终低着头,怀里抱着一个布袋子,似乎很珍贵的样子。跪别双亲时,翠儿没有哭也没有笑,甚至连话也没有说,只是工工整整地磕了三个头,便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走过老槐时,翠儿停下来抬了抬脸,人们看见翠儿的脸上湿乎乎的,不知道是泪还是雨。老槐的枝叶沙沙地响着,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叹息。

翠儿过起了和每一个农家人一样的柴米油盐,田间炕头的日子,身边的活一天比一天繁多,以前的日子渐渐地在她的脑子里疏远了,只有母亲和老槐牢牢地沉淀了下来,沉淀成一份念想和慰籍。有时候翠儿会把那个布袋子打开,布袋里是满满的干槐花,那是出嫁前翠儿在老槐上摘来晒干的,翠儿会很奢侈地做一顿槐花饼,那时候,她也会拾起一些旧时的记忆,但每每想起,便觉得似乎像隔了一个世纪,心头便有了些怅惘的远意。

起初,男人对翠儿还是很体贴的。他在工地上做泥工,一天能挣个二三百,翠儿在家里照顾照顾地里,收拾收拾家里,日子倒也不急不缓。男人耐心地等着翠儿的肚子隆起,那个年代,肚子便是一个女人的资本和法宝,多少人因了它而富贵,多少人又因了它而屈辱。但,男人的体贴终因一个女娃的出生发生了转变。男人变得焦躁起来,翠儿还没出月子,他就夜夜不停地折腾着翠儿,几个月后,翠儿的肚子又大了起来。男人舒了一口气,心也提了起来。

孩子出生时体位不正,折腾了一天一夜才落地,翠儿躺在床上如死去一般,她感觉自己的肢体已四分五裂,她想抬头看看那个娃儿,但她的身子却动弹不了,她用眼睛使劲地去寻找孩子,却看到男人充满怒气的失望的脸。男人一声不吭扭头走了出去,几天后将那个女婴买了2000元。翠儿的心如剜去一般,她哀求男人告诉她孩子被卖到了哪里,她只要偷偷去看一眼就好,但男人的心却硬成了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翠儿不仅没有见到女儿,泪竟也干涸了。

翠儿绝望了,她决定回一趟娘家,她不敢奢望后娘能帮她什么,但父亲,毕竟是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翠儿踟躇着走到门口,意外地发现老槐竟然枯了,正是花事繁盛的时候,老槐的枝头却很是惨淡,一副萎靡颓唐的样子。翠儿抚着老槐的树干,想起往事,心中一片凄凉。院门半开着,嬉笑声从里面传来,翠儿看到后娘的肚子又大了,根宝也长大了,挥舞着小手跌跌撞撞地跑着,口里叫着爸爸,妈妈。父亲笑得合不拢嘴,把他托在手上,用力地举着高高,根宝咯咯地笑着,笑出了一院子的欢喜和热闹。翠儿呆呆地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悄悄回去了。

男人更心急了,他恨不能翠儿的肚子顷刻间就能大起来。可是,翠儿却病了。翠儿得的是宫颈癌,医生说,得切除子宫。手术那天,男人靠着墙蹲在手术室门外,就像一只丧家犬。从此,男人便落下了了一个心病,这个心病让他对生活,对未来失去了热情和信心,他总会好好地就莫名奇妙地难过起来,难过之后,便会对翠儿生出一种漫天遍地的恨。慢慢地,男人烟也吸了,酒也喝了,钱也耍起来了。他成了一个凶狠而暴躁的男子,稍不顺心就会对翠儿拳打脚踢。翠儿不仅成了他的泄欲工具,更成了他的泄愤工具。

翠儿越来越瘦了。

男人的脾气越来越壮了。

手术后不久,正是花生结果的时候,一场场雨让地里的草越长越深,翠儿佝偻着身子在田里锄地,她的脸色枯萎得如同一张干瘪的黄菜叶,她锄一会地,就停下来靠着锄头喘一会儿气,日头并不毒,但她却有种中暑的感觉,浑身软绵绵的,眼睛,脚下,也是虚的。

晚上,男人打着饱嗝回到家,进门看见翠儿躺在床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嚷嚷着要翠儿给他洗脚,翠儿强撑着从炕上爬起来烧了一壶热水,试好水后,她把男人的鞋袜褪去,双手捧着男人的脚,轻轻地放在热水盆里。翠儿的动作很轻柔,轻柔里带着明显的小心。男人的脚很大,苍老而丑陋,脚板上长满了干巴巴的硬皮和老茧,脚后跟两边,白花花的死皮翻卷了一圈。男人的脚刚一触水,水盆里就发出嘶嘶地炸响,好像久旱的土地得到了雨水的滋润。男人一脚踢翻水盆,瞪着眼吼叫,死婆娘!他娘的想烫死老子找野男人快活呢!水溅了翠儿一脸,翠蹲在地上,慌忙去收拾那片残局,男人却不解恨,冲着翠儿的心窝一脚踹了过去。

翠儿越来越苍老了。

男人越来越潇洒了。

田里的日头将翠儿的脸晒出了一层黑痂,她的手又粗又糙,满是厚厚的老茧,她的头发也开始大把大把地掉落,又涩又干,像一把枯草似的胡乱地拢在脑后,原先高挑细长的身子也佝偻了,刚刚二十出头的人,竟是一幅干巴巴的老妪的模样。

男人不再像先前那样好好的做工,他变得懒散起来,甚至连钱也懒得挣了,整日里无精打采的,潦草地打发着日子。后来,他连家也不待回了。这个社会就是那么奇怪,无论你如何丑陋,如何龌龊,只要愿意花钱,就会有女人愿意服侍你。不过,那些女人也是廉价的,每次40元。40元一次的女人,大多都是来自农村的被生活所迫的中年女人,鱼尾纹横生,眼袋肿胀,抹着劣质的香粉和口红。男人和她们调情,大声地笑,但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翠儿没有去指责男人,也不敢去指责,女儿到了上学的年龄,一下子开销多了起来,每次翠儿低声下气地向男人要钱时,男人都会烦躁不堪地打骂她一番。女儿胆小,看见男人回来,就直往翠儿身后躲。起初,男人一打翠儿,女儿就会吓得哇哇大哭,男人为此揍过女儿一顿,后来女儿不敢哭了,但只要一看见男人动怒,她就会脸色发白,身子像筛糠似的浑身发抖。翠儿知道,她们母女俩就是他眼里的刺,只有自己顺从些,委屈些,她和女儿的日子才能好过些。

那日,男人在廉价女人的出租屋里,看着女人拿到钱美滋滋的样子,突然觉得女人赚钱实在是太容易了。男人脑子里一个念头一忽闪,他决定和翠儿好好谈谈。翠儿没有吭气,她从案板上拿起那口切菜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冰冷的刀刃接触到脖颈的一瞬,翠儿哭了,眼泪哗哗地流下来。男人愣了愣,啐了翠儿一口,骂骂咧咧地走出家门。

正是后晌的时候,村子里几个上了年纪的人正坐在老槐下乘凉。老刘头刚添了孙子,大家一边道喜一边夸他孙子长得壮,男人听见,心里堵得慌,觉得大家就是在明里暗里嘲笑自己。老刘头喜不滋滋地说,刘家这香火算是续下了,咱以后见了祖宗,也能交代过去了!男人顿时觉得老刘头那话就是专意说给自己听的,他怒火中烧,但却不敢发作,只把脚下一块石子狠狠地踢了八丈远。

晚上,男人带着满身酒气回到家,一进门就劈头盖脸骂了翠儿一顿。男人起先只是骂,午间那口气憋得太久了,总得找个出气筒。翠儿正在烙玉米面饼,她不敢说一句话,只是低着头提心吊胆地继续着手里的活。男人更加恼怒了,他突然觉得翠儿也是看不起他的,竟然理都不待理他!男人一把抓起面盆冲着翠儿豁了过去,面糊顺着翠儿的头发,脸,衣服流下来,翠儿不知所措地立着,还是一声不吭。男人气急了,他又去抓鳌子盖,烫手的锅盖更加惹恼了男人,他气急败坏地把手里的锅盖冲着翠儿掷了过去。翠儿惨叫了一声,跌倒在地上,那声尖锐的惨叫让男人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和快感,他抬起脚冲着蜷在地上的翠儿狠狠踢了过去,翠儿一声声哭喊着,男人越加来劲了,好像他正打着的,是那个午间嘲笑他没儿子的那个人。

 “啊......”一声惊怵的尖叫划破夜空,划破男人的狂躁。男人回过头,看到自己七岁的女儿愣愣地站在门口,她惊恐地瞪着眼睛,大张着嘴巴,目光涣散,神情呆滞,如受到雷击一般。男人再去看翠儿,这才发现,翠儿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是血,她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早已失神的眼睛里凝满了清亮亮的泪。

弥留间,翠儿隐隐约约闻到了槐花的气息,她看到那颗老槐,看到母亲正在老槐下向她招手,又看到老槐下那个圆圆脸的男孩子冲着她笑。她恳求来带她走的神人,让她变成一棵槐树。神人答应了。

于是,第二年,那颗枯死的老槐突然又活了,开了一树翠白相间的槐花。而后村,却出现了一个七八岁的,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疯子。

(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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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琴行杯】全国散文有奖大赛征稿启事

       为繁荣散文创作,《作家新干线》文学平台决定举办一次全国散文有奖大赛活动,现将有关事项公告如下:

       1、征稿范围:全国范围内,向本平台投稿并关注本平台的所有作者。不关注本平台的作者谢绝参赛。
  2、题材内容:不限
  3、字数:限3500字以内。
  4、参赛稿件必须是原创首发,在任何媒体和微信平台发表过的作品禁止参赛。一经发现即取消参赛资格。
  5、征稿时间:4月15日起至5月30日止。
  6、奖项及奖品设置:


    一等奖:一名

奖品:商品价3500元精品紫檀木二胡1把、特制水晶奖杯1只。


  二等奖:一名

奖品:商品价2500元精品红木二胡1把、特制水晶奖杯1只。

       三等奖:一名

奖品:商品价800元精品签名演奏级竹笛1支、特制水晶奖杯1只。


  佳作奖10名,奖品:精美口琴1支。

       优秀奖20名,奖品:精美竖笛1支。

        7、评奖规则
  (1)参赛作品将在本平台择优发表,获奖篇目将从所发表作品中评选。
  (2)为保障公平、公正,本次评奖实行评分制。作品在本平台择优发表,计20分,阅读量500以上计10分,1000以上,计20分,以此类推。留言50条以上,计20分,100条以上,计40分,以此类推。阅读量不足500,留言量不足50者不计分。

(3)各项分值所加为初选得分,按得分高低排名,前33名入围获奖。由专家评委根据作品质量进行投票。评委一票为100分,经两轮投票,评出一、二、三等奖及佳作奖,其余为优秀奖。
  (4)评委将由本平台邀请知名作家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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