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峰霞
一
杨术第一次见到苏芸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无可奈何地陷进去了。
当时杨术陪着侄女萍萍去医院做脊椎矫正手术。大哥常年在外，萍萍跟着杨术长大，这次做手术的费用也是杨术出了九万，大哥给了一万。就像老妈说的：“你们大哥身体不好，孩子多，你和弟弟就替大哥各分担一个闺女吧！”所以杨术这些年把这个孩子当亲闺女一样看待，好在妻子也通情达理。杨术和妻子就是普通单位的职工，经济压力虽大了些，但看着一大家子其乐融融，杨术感觉再苦也值了。
走进病房的时候，杨术第一眼就看到对面的床上挂满了各种药瓶，床上侧躺着一个人。杨术给侄女办好各种手续，安排好了病床，放好所有的东西，就坐到对面病床前面的空床上。床上躺着的是一个长头发的女孩，苍白的脸，大约二十岁左右，胳膊露在外面，手臂上针眼密布，两根管子通进她的被子里。她静静地躺着，闭着眼睛。杨术看着她，心里有些心疼，看床头的病历卡上写着：姓名苏芸，一级护理，脊椎科。
晚上的时候，杨术买回来一个躺椅，放在侄女病床边上。隔着一个病床，杨术看到对面的苏芸醒了，但她还是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如果不是床边输液器是挂着好几根管子，会以为床上没有人。太安静反而让杨术越好奇：她是个有故事的人。杨树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坐在病床边给苏芸喂水，杨术猜着，是她父亲？还是她的……？
病房里的灯一夜不灭，走廊里总是有人来回走动，隔壁病房里的呻吟声不断，不过幸好暖气还好。杨术合衣躺在躺椅上，心烦意乱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一直划算着给侄女的手术钱不够，今天见到主治大夫的时候大概问了一下手术费用，可能得十二万，现在还差两万。唉！两万啊！可从哪里来？
稍一抬头就能看到苏芸了，一夜她还是没有动，还是一声不吭，只有护士每隔一个小时过来给她换液体。杨术想：她不渴吗？不疼吗？她在想什么？杨术摇摇头，怪自己想的太多了。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杨术给侄女打了热水，然后穿好衣服去给侄女买早饭。真冷啊！杨术裹紧大衣，早餐摊上人互相挤着，杨术给侄女买了一个肉夹馍，一个鸡蛋，一杯牛奶，只给自己买了一个馒头。要走的时候杨术看到照顾苏芸的老人，杨术喊了一声：“大爷！”老人回头说：“叫我？”杨术笑着说：“是啊！咱们一个病房的。”老人点点头，说：“哦！记起来了。不过不要叫大爷，叫苏叔就行。”杨术伸手要帮苏叔提早餐，苏叔伸手挡住了，笑呵呵地说：“自己能行。”杨术想问关于苏芸的情况，又不想太唐突了。
到了病房，杨术看着侄女吃完，把吃剩垃圾收拾了，然后在走廊上把那个馒头几口吃完，接了开水，走回病房。苏芸正侧身喝汤，买的早餐还在那放着，苏叔细心地给苏芸擦擦嘴角，劝苏芸再吃些，苏芸摇摇头，正面躺好，又闭上眼睛了。苏叔拿起剩下的早餐往楼道走去，杨术看到了，赶紧又拿起杯子跟着出去，苏叔坐在离病房不远的椅子上，喝着豆浆。杨术坐到苏叔的身边，说：“苏叔，吃饭呐？那是您闺女？”苏叔点点头。“哦！结婚了吗？您女婿怎么不在？公婆呢？”杨术又问。苏叔看看杨术，又看着窗外，说：“结啦！孩子都五岁了。女婿在外地工作，公婆忙着呢吧。”说完，也没有回头。杨术看着苏叔头上的白发，似乎懂了什么，也不说话了，陪着苏叔一直坐在椅子上。
过了两天，主治大夫通知三天后准备手术。杨术决定领着侄女去外面看看，让孩子见识见识大城市。早晨带着侄女坐了公交车，来到了游乐园。看着侄女开心的笑容，杨术也开心地笑了。侄女因为先天脊柱侧弯，比同龄的孩子个矮，十七岁的年龄看着和十一二岁的孩子一样。这个时候杨术又不由想起了苏芸，也不知道苏芸有多高。下午领着侄女来到富源街，里面全是卖衣服的，想给侄女挑件衬衣，侄女看中一件紫色的绣花衬衣，有汉风的味道，杨术看着也喜欢，二话不说掏了二百买下。杨术心想：苏芸如果穿这种类型的衣服一定也好看。
六点多回来的时候，苏芸还在躺着，这次是睁着眼睛。杨术看着她直勾勾看着墙顶，还是一动不动。苏叔给杨术打招呼，杨术把东西放好，让侄女去休息。然后坐到苏叔身旁，说：“苏叔，你也没有出去走走？”苏叔看起来精神很好，小声说：“女婿今天中午过来了，还买了不少东西。”杨术听了，心里竟然有些不是滋味，撇眼看了一眼苏芸，苏芸的头发全部捋到一边，乌黑的头发衬得苏芸的脸越发白净，嘴唇发白。杨术心不在焉地回道说：“哦！那挺好，挺好。”苏叔拉起杨术，说：“走，一起买饭去。今天苏芸说想吃饺子啦！”杨术拿起饭盒，和苏叔一起去买饭。一路上苏叔给杨术讲了苏芸的事情。
二
原来苏芸比自己小十二岁，在单位是个出纳。苏叔家里在当地是有名的富户，苏芸和老公属于自由恋爱，结婚的时候因为男方条件太差，家里是坚决反对，最后拗不过苏芸，也只好答应了。结婚后，男方家根本不管苏芸，老公还要去外地上班，苏芸就住在了娘家，一住就是六年啊！孩子都五岁了。苏芸一直身体不好，生下孩子后，苏芸还要上班还要照顾孩子，就病了。三年前就检查出了腰椎问题，但一直拖着。家里也没有想到病得这样厉害，直到苏芸晕倒在单位，被送进医院，医生诊断是：脊椎异常压迫神经，要立马手术。
杨术听了唏嘘不已，替苏芸可惜。问苏叔：“您女婿经常回来看您吗？”苏叔说：“不经常回来，可女婿孝顺着呢，对苏芸也特别好。”杨术听了“哦！”一声点点头。饭买回来的时候，有些迟了。杨术让侄女先吃，去走廊给妻子打了电话：“小曼，吃了吗？我好着呢！不要担心，你照顾好自己、孩子还有老爸老妈。这边都已经安排好了，三天以后手术。”“嗯！你不要舍不得吃，在外面吃好。我们都好着呢！”妻子在电话那头说。杨术安慰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打开短信，里面有一条工行提醒短信卡上打了三万。还有一条弟弟杨图的短信：“二哥，给萍萍的手术费用。多余的你自己留着，大哥身体不好，就不要给大哥说什么了。”杨术心里一热，眼眶一红，还是亲人好啊！
晚上的时候，杨术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立马站起来，昏暗灯光下看到苏叔痛苦蜷着身体，杨术立马跑过去：“苏叔，苏叔，你咋了？我去给你找医生去。”苏叔拉住杨术，颤抖着说：“不……不要大声说。药……药在桌上。”杨术伸手拿过药瓶，拧开，倒出两颗放到苏叔嘴里，又跑过去拿起自己杯子，小心地递给苏叔。半个小时后，苏叔缓缓睁开眼睛，拉着杨术要出去。杨术小心地扶起苏叔，绕过走廊里躺着的陪床家属，到电梯口。苏叔扶着墙，深深出了一口气，“把你吓着了吧？没事，老毛病了。苏芸太疼了，好不容易睡着了，不敢让她听到了。”杨术扶着苏叔，心疼地说：“苏芸没有听到，你好好保重身体，不敢出事。”说着杨术心底一阵潮湿。苏叔轻轻拍了拍杨术手背。
三天时间真快，要到侄女手术的时候了。杨术早晨起来有些紧张，可能有了那晚的事情，这两天和苏叔亲近不少。苏叔拉着杨术到门口，看着四周无人说：“给医生买东西没有？”杨术摇摇头，说：“没有，今天要手术了，来不及了。”苏叔压低声音，说：“你不要着急，孩子手术肯定会顺利的。我们也没有买，苏芸手术也挺顺利的。”杨术谢了苏叔，又看了一眼苏芸。十点了，接侄女的医生来了，杨术跟着来到手术室外面。
十三个小时，真是漫长啊！杨术坐立不安，他无法想象不成功怎么办？手机一直没有响，杨术知道家里人怕给他添乱。走廊真静，旁边还有五六个人，都不安地走着，脚底不发出一点声响。杨术有些头晕了，感觉有些无力，想着侄女灿烂的笑容，他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叮！手机短信的提醒声，在太过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有些突然。杨术摸出手机，一看是苏叔的短信，打开：祝您家人手术顺利！苏芸。杨术差点喊出来，是苏芸！杨术看着手机，心里竟然激动起来，感觉力量又回来了：她竟然记着我！杨术站起来，看着手机，像是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一条普通的短信，在这个严寒的冬天，在这个可怕等待的时刻，给了杨术无限的感动和力量。
侄女手术很顺利，转到了重症监护室呆一天后，转到新的病房。杨术也跟着等了一天，大嫂在做完手术后的晚上才到医院，和杨术轮着照顾手术后的侄女。杨术去以前病房里搬侄女的东西，看到苏芸半坐了起来，苏叔正在给苏芸按摩腿部。杨术坐到苏芸对面的床上，不敢看苏芸一眼，和苏叔聊着天，“苏叔，后天我要回去了。”苏叔笑着说：“真巧，我们明天出院呢！孩子手术顺利吗？”杨术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舍，“非常顺利，现在她妈妈来了，我要回单位了。叔，以后要常联系，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说，也欢迎您来我们山东做客！”苏叔坐到杨术身边，亲切地说：“小伙子，叔记得你。你也要来我们临汾看看啊！你等一下，我去给苏芸买个饮料。”说完就走了。病房里的病人走了一波又来一波，病人之间互相聊着天。杨术有些尴尬，不敢看苏芸一眼。苏芸轻轻说：“手机号留给我。”杨术慌忙地掏出手机，说：“你说一下你的，我打过去。”苏芸低声说：“138……”杨术内心激动异常，可又不敢表露出来，平静地说：“常联系！”赶紧拿上东西就走了。
第二天的时候，杨术一步也没有离开侄女身边，手术的疼痛让侄女整天呻吟，手术漏袋里黄色的水倒了一袋又一袋，伤口在背部，侄女平躺着，皱着眉头，拉着杨术的手说：“叔叔，我不疼。”杨术挤着笑容安慰侄女，心疼不已。站在医院的门口给爸妈回了个平安电话，给大哥打了个电话，说一切都好，让大哥明天坐车过来，又给侄女买了些水果。
这边的病房放躺椅的地方都没有，陪床的也只能一个人。侄女做了手术照顾不方便，杨术到医院门口挑了一个最便宜的旅馆躺下，环境差得要命，暖气估计也没有，杨术也没有脱衣服，裹着被子就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杨术就要坐火车回去了。走的时候，杨术给大嫂交代好所有事情，给身上留足路费，其余的钱全给了大嫂。坐上回家的火车，杨术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白雪覆盖的高山、村庄、城市，想起了苏芸，想着她应该到家了吧。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杨术才到家，累得要虚脱了一样。妻子小曼早就把饭做好等着，杨术脱了鞋直接躺沙发上，先睡一觉。小曼很体贴地把饭菜放回锅里，轻轻闭上门上班去了。
三
小曼真是一个好女人。
杨术也很庆幸自己娶了一个好妻子。
杨术家境不好，小曼家境富裕，自从小曼嫁过来，尽心尽力照顾这个家，从来没有和自己爸妈红过脸。在抚养大哥女儿这件事情上，小曼也从来没有说不好，而且对萍萍视如己出。所以杨术对小曼加倍呵护，把所有爱都给了小曼，更加卖命工作想让家里过得好点。
晚上的时候，杨术搂着小曼，给小曼说着这些天在医院的种种，萍萍做手术的不易，唯独没有提苏芸。小曼叹口气说：“老公，你太苦了。”杨术摸着小曼光滑的身体，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苏芸苍白的脸，下面一阵骚动，忍不住亲吻小曼的身体。杨术喘着粗气，把小曼紧紧压在身体下面，闭着眼睛想着苏芸失血的嘴唇，像疯了在小曼身体里一次又一次冲锋。事后，杨术浑身是汗，瘫在小曼身体上，感觉一阵羞愧。起身打开淋浴器，看着裸露的自己，一阵暗骂：你他妈的胡想什么？凉水冲过，杨术打了个冷战，瞬间清醒了。回到床上，搂着小曼说：“我爱你！”
一个星期不在，单位的活堆成了山，杨术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接着，这个报告要写，那个单子要填，还要下乡检查。杨术不紧不慢地挨个去做，工作干得扎扎实实。局长不止一次说：“要是没有杨术，我都挺不过去了。”忙碌的工作让杨术淡忘了那个脸色苍白的苏芸，偶尔想起也只是想起。
叮！杨术拿起手机一看，是苏芸的短信。杨术打开短信一看：你回家了吗？我一切还好。杨术放下手机，没有回复。他不想回复，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就让它把苏芸隔开吧！
晚上局长请客，要给杨术接风。杨术再三推辞，最后盛情难却，各自带着妻子，在华源食府的一个包间里落了座，免不了要喝酒。杨术酒量极差，一瓶啤酒加一杯白酒，就有些不能自已了。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局长摇晃着身子，给杨术敬了一杯酒，说:“伙计，多谢你啊！”
饭局散了。杨术有些醉，走在外面，风一吹，越迷糊了。走到小区广场，让小曼先回，说自己憋得想透透气。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冬夜的风吹得干枯的柳树呼呼作响。杨术紧紧大衣，看着天空的月亮，想起苏芸。“苏芸……苏芸……苏芸……”杨术呢喃道，然后蹲在地上，低声抽泣。说不清是爱还是想念还是什么，杨术感觉念着苏芸的名字，自己轻松很多，心里有了寄托。
第二天的时候，杨术提前半个小时上班，拿起单位的电话，给苏芸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嘟嘟地响着，杨术心里莫名地紧张，手心开始出汗。“喂！您好！”电话那头声音轻柔，似一双温腻的小手拂过，舒服异常。“是……是我，杨术。我到单位了，你还好吗？苏……苏芸。”杨术竟然有些结巴了。苏芸轻轻笑了一声：“好着呢！”杨术说：“这是我单位电话，我给你留个QQ号，联系方便。你加我吧！”苏芸说:“好！”杨术把自己QQ号给苏芸说了。挂了电话，赶紧打开电脑，登录上QQ号，等着苏芸加他。滴滴，头像跳动起来，杨术立马点开，是苏芸。把苏芸加为好友，杨术兴奋异常，怯怯地发个笑脸过去，苏芸很快回了一个笑脸，杨术想跳起来祝贺一下了。
接下来的一个中午，杨术边干工作边和苏芸聊着，一个中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下班的时候，杨术有些不舍了。回家吃饭的两个小时，杨术心里有些着急，一点半的时候，杨术就急忙来到单位，打开电脑，登上QQ，看苏芸在不在。苏芸也像是等着杨术一样，立马给杨术发个笑脸打招呼。杨术非常高兴，和苏芸聊着天，感觉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不时笑一声，惹得同一个办公室的人看了他好几次。死对头赵庚，敲着杨术办公桌说：“看样子遇到桃花运了啊？这满脸桃花开啊！”杨术板起脸，说：“好好上班啊！别瞎猜。”
有了苏芸的陪伴，杨术感觉上班成了一种享受。经过几天的交谈，杨术对苏芸有了大概了解。
四
苏芸是一个不幸的女子。
苏芸的婚姻并不幸福。当年刚毕业的时候参加了工作，家里给她定了门亲事，可苏芸并不愿意，就拿着钱偷偷跑到临县的闺蜜家中，闺蜜的老公不是什么好人，趁着妻子外出的时候，把正在睡觉的苏芸强奸了。过后，闺蜜老公跪在地上求苏芸原谅，让苏芸不要告诉妻子。苏芸恨不得掐死他，还没有等闺蜜回来，苏芸拖着疼痛的身体拿起所有东西走了。回到家，苏芸蒙着被子整整躺了四天不吃不喝，家里人看着苏芸这样，也就赶紧给苏芸退了亲事。苏芸捂着被子哭得眼泪都干了，闺蜜的电话也没有接。第五天的时候，苏芸打起精神上班了，一年后同事给介绍一个小伙子，就是现在的老公。他比苏芸小一岁，长得精精神神，在外地工作，父母身体不好，家境也不怎么样，苏芸就想尽快结束单身生活，不顾父母反对，在24岁的年尾结婚了。
婚后的日子，苏芸不咸不淡。老公对自己好不好，苏芸从来没有想过，怀孕生子，一切和普通人一样。儿子出生以后，老公基本上一年回不来三次。苏芸有次看到老公手机上一条短信：想你……。她知道老公出轨了，苏芸虽然痛苦，但也没有指责，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指责？苏芸的日子更加难过，工作也越来越拼命。苏芸说：“幸福从来没有降临过，每一天对我都是折磨。”屏幕这头的杨术心疼得都要窒息了，想把苏芸紧紧搂在怀里安慰她。
“我爱你，苏芸。”杨术给苏芸发了一条信息。
“我也是。你让我有了希望。”苏芸很快回了一条。
杨术快要哭了。
回到家，小曼已经做好饭在等着了。杨术三两下就吃完了，小曼洗了碗筷，说：“杨术，我们一起去散步吧！”杨术这才想起来，从医院回来后，还没有陪过小曼散过步呢。小曼挽着杨术胳膊说：“你这些天看着心情挺好，我就放心了。家里事情多，你不要有太大压力。”杨术点点头。“爸妈今年冬天身体看着不错。明天中午我去爸妈那边做饭，中午和爸妈一起去吃饭吧！萍萍也要出院了，回来了先住到爸妈那边，照顾的人多。不然我们上班了，没有人照顾萍萍了。”小曼轻声说着。杨术紧紧拉着妻子的手，说：“跟着我受苦了，小曼。家里的事情你做主，我没有意见。”杨术感觉自己对不起妻子，不应该对苏芸说“我爱你”三个字，这应该只能属于妻子小曼。
五
岁月如流水，转眼又是一年。有苏芸陪伴的日子，杨术这一年多里，过得比以往轻松很多。
萍萍出院都快一年半了，也已经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走动了，而且九月份还去外地上了专科学校。
苏芸给杨术发了一张照片：一头长发，嘴角微微向上，眼睛明亮如水，穿着一身湖蓝色长裙。真有气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杨术想起这一句诗。
十月的时候，单位要杨术去太原出差，杨术决定去看看苏芸。
火车要到站了，杨术心里有些紧张。苏芸打电话说她已经在车站等他了。
快到出站口的时候，杨术一眼认出了人群中的苏芸。苏芸东张西望，看来还没有看到他。杨术悄悄走到她身边，“嗨！苏芸。”杨术想吓她一下。苏芸转过头，“啊！”杨术看着苏芸，比照片要好看许多：扎着马尾，眉毛弯弯，眼睛大而明亮，鼻子小巧，牙齿轻轻摇着薄薄的嘴唇。一身紧身的连衣裙，显得她越发玲珑精巧了。杨术打量着她细细的腰肢，想自己一把就可以楼住吧。苏芸有些不好意思了，和杨术一起出了车站，坐上了大巴。
“累吗？”苏芸问。
“不累，你呢？”
“有点。”
杨术和苏芸紧挨着坐在大巴上。苏芸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让杨术有些恍惚。苏芸拉住杨术的手，杨术握着这双细长白腻的小手，心潮澎湃。车开始走了，苏芸靠在杨术肩膀上，迷迷糊糊瞌睡了，车一颠一颠，苏芸的身体紧靠着杨术。十月的天气还是那样热，透过薄薄的衣服，杨术仿佛感觉到苏芸身体的温度，不由得脸红耳赤，心里也愧疚不已：“自己第一次见人家姑娘，心里怎么能胡思乱想啊？辱没了苏芸。”一路上，杨术丝毫没有睡意，也不敢再握着苏芸的手，眼睛看着外面，尽量分神，也不敢动，怕打扰苏芸。
一个多小时以后，到了苏芸所在的城市。这个陌生的城市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要热很多，而且有些脏乱。不过有苏芸在，杨术感觉比什么都好。苏芸带着杨术到了自己的房子，二十平米的地方，正对面放着一张床，吊着一个沙帐，紧挨着床左边是一个黄色的老式带抽屉的木头桌子，上面放着一个长虹银色电视机。紧挨着桌子是一个蓝色的布衣柜。床的右边放着一个双人布艺沙发，沙发前面是一个黑色的茶几，茶几上摆着一套茶具。沙发边上是一个书架，上面放满了书：金庸的武侠小说一应俱全、四大名著、人间词话……书架边上是洗脸架。苏芸拿着杯子给杨术倒水，说：“屋里简陋了些，不要见怪啊！”杨术说：“没有，挺好的。孩子呢？”“孩子上学的地方离我妈那近，所以一直跟着我妈。我上班比较偏，就在附近租的房子。”苏芸答道。杨术坐在沙发上，接过苏芸递过的水，一口气喝了。苏芸看着他，一直笑。杨术说：“笑什么？”苏芸说：“你比我想的要好很多。”杨术说：“那肯定，我可是天天早晨跑步的，而且要见你啊！”苏芸脸一红，没有说话。杨术看着苏芸，说：“你有事就去忙吧！我等你。”苏芸坐在床边，低着头说：“我请假了，想陪陪你。”杨术端着杯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原本准备要说的一肚子话，在见到苏芸的时候，感觉一切都不用再说了。
苏芸就如那一缕清风，吹进了杨术心里，并荡起阵阵涟漪。如果说以前没有见到苏芸之前，只是想象中的爱恋，现在苏芸真真切切坐在面前，前面虚幻的想念，一下子具体起来，杨术真切感觉到自己思念的就是眼前这个女子。什么时候开始想她？牵挂她？杨术此时也说不清了，也许就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吧！那苍白的脸就留在了自己心里。此时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瘦弱的女子，杨术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就只是抱着她。他想保护她，对！就是想保护她。哦！苏芸，此时的苏芸散发着光芒，照在杨术心头，那样地神圣不可侵犯。
苏芸也静静看着杨术，站起身，慢慢走过来 ，拉起杨术的手。杨术也静静看着她，四目相对间，多少话语瞬间双方都懂得了。杨术站起身伸手揽住苏芸的肩膀，苏芸也抱着杨术的腰。杨术越抱越紧，下巴抵着苏芸的头发，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苏芸也紧紧搂着自己。杨术闭上眼睛，苏芸也没有说话。杨术真切感觉到了怀里这个人儿也和自己思念她一样思念着自己，这个瘦弱的小人啊！自己整整想了一年半的人儿啊！你怎么这样的颤抖着？“我要保护你！苏芸。”杨术说。苏芸靠在杨术坚实的胸膛，点点头。过了半个多小时，杨术放开苏芸，看着苏芸有些凌乱的头发，笑了，“头发都乱了。我给你扎好。”苏芸没有动，杨术一看，苏芸眼里全是泪水。杨术伸手掏出纸巾，轻轻给苏芸擦着，“傻姑娘，哭什么？”苏芸不出声，眼泪是越多了，搂着杨术的腰不放。杨术拉着苏芸坐在床边，一只手揽着苏芸肩膀，一只手给苏芸擦着泪水。“不要哭了，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苏芸破涕为笑，说：“你看我，有些激动吧？”苏芸站起来，自己拿毛巾擦擦脸，说：“你在床上歇会，我去外面买些吃的。你喜欢吃什么？”杨术笑着说：“什么都行。”苏芸拿起床上的包时，飞快地在杨术脸上亲了一下，然后飞快带上门走了。
杨术脸“腾”地红了起来，除了妻子小曼以外，苏芸是第一个亲自己的人。单位也有女同事，不过杨术除了工作上的事之外，很少和她们说话，在杨术心里，除了妻子小曼以外，其他女子都一样。碰到苏芸却一切都不一样了，苏芸能轻易地让杨术方寸大乱，胡思乱想。杨术笑了，躺在苏芸的床上。紫色的床单干净整洁，淡紫色的枕头上散发着和苏芸一样的味道。杨术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这次睡得很香，很踏实。
一觉醒来，苏芸就坐在边上看着自己。杨术赶紧想起来，苏芸说：“你太累了，再躺会。”杨术掏出手机一看，都下午三点了，整整睡了三个多小时。杨术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怎么不叫醒我？”苏芸起身，把买好的饭放到电饭锅里热上，说：“想好好看会你啊！”杨术坐起来，苏芸给倒好洗脸水，杨术洗了一把脸，苏芸把毛巾递给他。杨术擦了脸坐在沙发上，一切都这样的自然，仿佛生活在一起多年的夫妻。苏芸倒了水，把碗筷摆在茶几上，拿出菜，说：“回来看你睡着了，我自己先吃了两口。估计你快起来了，我又去外面买了一份。馒头热热就可以吃了。”杨术说：“我没有那样娇气，有吃的就行。”一盘凉菜，一盘鱼香肉丝，一碗米饭，杨术吃得很香。
六
晚上的时候，苏芸领着杨术去广场散步。苏芸开心得像个孩子，给杨术不停买吃的，杨术手里都提满了。苏芸说：“这些都特别好吃，你尝尝。”苏芸用牙签挑起一块臭豆腐放进杨术嘴里。杨术不爱在外面吃小吃，看着苏芸这样开心，也应着苏芸，开心地吃着。
灯火通明的广场，凉风习习，夜晚的城市也露出它明丽的一面：妖娆，明媚。夜色下的苏芸也那样的吸引人，笑起来真好看。杨术想:旁边的人应该嫉妒我吧？
苏芸在自家不远处给杨术订了一家宾馆。宾馆不大，倒干净整洁。昏暗灯光下，苏芸躺在宾馆雪白的床单上，黑色的头发如瀑布一般铺在床上，空调的风很凉。杨术看着苏芸，喉咙有些发干，转身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脸，出来说：“我送你回去吧！你明天还要上班。”苏芸闭着眼睛，孩子一般说：“我不，我想你陪我。”杨术坐到苏芸边上，用手抚摸着苏芸洁白的脸颊，说：“太晚了，听话。还要好几天我才走。”苏芸翻身起来，抱着杨术，起伏的胸口，让杨术也心猿意马。杨术狠心站起来，拉起苏芸，给她整理好头发，苏芸一直盯着杨术看。杨术也不看苏芸，拉着苏芸就往外走，一路上，杨术不断说：“你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到了苏芸租住的房子外面，苏芸嘴角一扬，说：“你和我爸真像！”杨术笑了笑说：“本来就比你大十二岁呢。快回去吧！”苏芸依依不舍地边走边回头。杨术说：“快走吧！明天我还在呢！”苏芸才回到屋子，慢慢把门闭上。杨术看着苏芸的影子印在窗子上，心里如释重负，安心地回头走了。
给妻子小曼打了一个电话，小曼已经睡觉了。杨术絮叨了几句家常，完了说：“想你！小曼。”然后挂了电话。躺在宾馆的床上，杨术毫无睡意，心里甜蜜得一直想笑。有种恋爱的感觉吧！苏芸，名字真好听！她睡觉了吗？手机短信响了：你回去了吗？我很想很想你。杨术笑着回到：我到了，也一样的想你。苏芸又回了：后悔没有把你留下来。杨术回着：不要想了，快睡觉。放下手机，杨术脑子里一会出现苏芸一会出现小曼，梦里的面孔也分不清是哪个了……
“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杨术在睡梦中被惊醒，吓了一跳，跑到门边透过猫眼一看，是苏芸。急忙打开门，苏芸一下扑倒杨术怀里，杨术急问：“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屋外天色已然很暗，雾蒙蒙的，有些湿冷。苏芸冰凉的脸贴着杨术光裸的胸膛，说：“没事，就是想你得不行。”杨术说：“快放开，我衣服都没有穿。”杨术推开苏芸赶紧钻到被窝里。苏芸二话不说，站在杨术面前，一件一件褪去衣物，杨术赶快闭上眼睛，拿起被子裹住苏芸，说：“傻姑娘，你干什么？”苏芸哭出了声，杨术睁眼看着苏芸，轻声问到：“不要哭，不要哭。”苏芸说：“你是不是嫌弃我？”杨术急忙摇摇头，抱紧苏芸，说：“不，不，不要说傻话。从来没有那样的想法，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好姑娘，我想保护你。真的！”
苏芸抬头看着杨术，伸出雪白的胳膊，抚摸着杨术的脸，含泪欲滴地说：“我就想给你一次，我爱你，杨术。自从见你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你。”杨术看着梨花带雨的苏芸，心里翻江倒海般的感动，心里似乎空了，脑子也空了，就呆呆看着苏芸。
苏芸把被子一掀，就赤裸地站在杨术面前，杨术也只穿着一条内裤站在苏芸面前，看着苏芸娇好的身段，杨术脑子一片空白。苏芸拿起杨术的手放在自己丰满的胸部，杨术瞬间被电击一般，笨拙地用手揉捏着苏芸胸部，苏芸倒在了杨术怀里，肌肤接触的那一瞬间，杨术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快感，那是和小曼完全不同的感觉，苏芸光滑嫩白的肌肤，引燃了杨术内心那股征服的欲望，一股烈火燃烧着杨术。苏芸也在杨术怀里呻吟着，杨术抱起苏芸放在床上，亲吻着苏芸光滑的额头，脖子，抚摸着苏芸身体，饱满的胸部，平滑的小腹，修长的大腿……
苏芸拱起身体，紧紧抱着杨术，呻吟不断，用手也摸着杨术结实的身体，杨术呐呐说：“苏芸，你真美！”苏芸搂着杨术的腰部，说：“我要做你的女人，要我，要我。”杨术顺着苏芸的身体，亲吻着，抚摸着，浑身的难忍。苏芸拉起杨术，翻身趴到杨术身上。
杨术身体一紧，立马清醒了。他紧紧抱着喘息的苏芸说：“不行的，苏芸。我们都有家庭，苏芸，我不能对不起你。”苏芸睁开眼，看着杨术，说：“你不想要我吗？”杨术摇摇头说：“不，不，我想要，现在就想。”苏芸亲吻着杨术，“我也是，我也是。”杨术抱着苏芸，拉着苏芸游走的双手，：“我爱你，深深地爱你，可却更多想你过好，过好自己的生活，你应该有幸福的家庭。”苏芸哭着说：“我也爱你啊！一次都不行吗？”杨术拿被子裹起苏芸，“正因为相爱，所以不行，你懂吗？”苏芸摇着头哭着：“我不懂！”杨术静静看着苏芸，刚才那股欲火也渐渐消退，“你是我的第二个女人，小曼是第一个。我爱小曼，也爱你。你们两个我都不能失去。可我能给小曼婚姻，却不能给你。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你是我心里的好姑娘。”苏芸哭得越大声了，“杨术，杨术……”杨术抱着苏芸，吻了吻她小小的额头，爱怜地说：“我永远在你身边，不要害怕。好不好？”苏芸含着泪又笑了，“嗯！我尊重你的想法，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杨术抱抱苏芸，起身给苏芸穿好衣服，自己也穿好。拉着苏芸到洗脸池边，看着苏芸洗了脸，拿起梳子给苏芸梳好头发，看着镜子里清丽的苏芸，从背后抱着她说：“我的苏芸真美！”苏芸不好意思地笑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苏芸陪着杨术走遍了城里所有好玩的地方。杨术牵着苏芸的手，心里踏实异常。杨术庆幸自己当时的坚定，没有去摘这朵洁白的荷花，自己的使命就是为了守护她吧！杨术也给苏芸的屋子该修的地方修好，该买好买好，包括小奶锅，钳子之类的工具。看着干净的小屋，杨术想起了千里之外的自己家，这里因为苏芸的存在也如家般温暖，杨术再三给苏芸叮嘱安全之类的事情，教她怎么保护自己，怎么应对骚扰，怎么做一些简单的饭菜。苏芸静静看着杨术，眼里含着泪水却一直笑着。
要到走的时候了，杨术心里不舍。苏芸跟着杨术默默往车站走去，到了候车厅，苏芸靠在杨术肩膀上说：“时间停止该多好！”杨术握紧苏芸的手，不舍地说：“还会见面的！”苏芸眼睛红红的，低声唱着：“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地思念……”杨术眼泪也要下来了，说：“传奇！你就是我的传奇！”杨术再次抱紧了苏芸。
终究是要分别了，看着苏芸跟着车一直跑着，杨术的心都要碎了，眼泪一直流，旁边的大爷看着，递给杨术一张纸，安慰说：“还会见到你妻子的。”杨术点点头，眼泪更多了。苏芸，我的苏芸，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一路上，杨术的心揪在一起，他能想到苏芸该会是这样的悲伤。
杨术点开手机，找到那首传奇，点开播放键：“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地思念……”王菲独特的嗓音把这首传奇演绎得动情婉转，杨术此刻立马明白了这首歌背后所蕴含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恋！
一千多公里的距离，杨术感觉苏芸并未远离自己。
有人说：“有种人，一眼便似万年；有种人，万年还是一眼。”杨术想着苏芸那双明亮的眼睛，觉得这就是一眼万年吧！
杨术深情地说：我的苏芸，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
（责任编辑：张辉）
第二届小说有奖大赛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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