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2   作者简介  旭辉，原名屈建峰，1974年4月出生于山西永济，大学文化，目前就职于永济市政务中心，业余喜欢文学创作，曾在当地和外地报刊杂志发表作品多篇，1992年获得在太原举办的全国文学艺术大展赛文学类二等奖，1995年获得在西安举办的全国文学大赛优秀奖。现致力于小说的探究与创作。 作 家 新 干 线 文学天地 作者：旭辉 良子下午四点二十来到小强学校所在的教室，可是，门牌号换了！良子不由着急起来——四点半家长会准时开！这紧张的四分钟里，他就一个一个教室查看，可是，这四层楼总共四十多个班也看不过来啊！ 这时，一个学生家长对良子说，182班已挪到四楼最南边了。良子飞一样冲过去。他看到小强走出来朝自己挥手，“爸，在这！”良子舒了一口气走进教室，跟着小强坐到座位上。他回头一看，学生们都整齐地站在教室后边。 开始开会了。班主任是一位中年女人，胖胖的，高个子，梳着干净利索的短发，仪态端正大方，穿着朴素简洁，表情和蔼可亲。班主任的话无非就是，今年中考，各位学生要抓紧时间努力学习，争取考出好成绩；各位家长要做好孩子的监管工作，要积极配合学校，总之一个字“严”，每一个学生都要做好心理准备。班主任说，全年级前八十名的学生每天额外补两个钟头的课，周末只放一天假。还说每个学生的目标老师已设计好，有康杰目标的，有永中目标的，有三中的，有涑北高中的，因人而异，因人而定。班主任将每个学生的上届下学期期末考试成绩通过电教黑板公布出来。小强成绩确实差，差得让良子心惊胆颤。 散会后，良子走到小强面前，仍和蔼地鼓励小强：“老师对你有信心，爸同样对你有信心，好好学，努力学，爸期待你的好成绩。”良子说完又与班主任告别，然后走出了教室。 第二天下午六点多钟，房门突然响了。良子没想到是小强回来了。小强委屈地说：“爸，我不想上学了！”有一种想哭的味道。良子忙问为什么。小强吱吱唔唔地说：“太严了！到放学时间了，我作业写不完，老师不让回家。”良子说：“就你一个吗？那你为什么写不完？今年中考，不严能考出好成绩吗？算了，不多说了，爸先给你做饭，先吃饭。” 吃过饭后，良子劝小强去学校。小强一意孤行，拗在那坚决不去。良子真想打小强，但最终还是将手缩了回来——小强已初步具备成人心理和自尊心。良子只好让小强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明天去。 第二天起床时间，小强不按时起床，竟将门反锁起来。良子多次敲门，仍无动静。难道非要将门锁撬坏吗？再三考虑，还是决定让小强向老师续假。小强将自己反锁在房里，一天不出来，不吃不喝。良子能不着急吗？能不胡思乱想吗？到了下午，良子实在忍受不住了，狠狠敲着门。里面仍无动静。良子大声喊话：“小强，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就大胆向爸说，不要将自己锁进房里，你这样让爸多操心！”小强仍不开门。 良子只好撬开了门锁。小强“哇”地哭了起来。良子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没有吵嚷小强，只是深情地注视着小强。良子暂时向小强妥协，答应小强的要求。小强才开始吃饭。晚上，良子劝起小强，劝小强继续上学，考不上好成绩可以考个不好的成绩，上不了名牌可以上个普通的大学，上不了普通大学起码要读完高中，这个阶段只能是上学。 第三天，小强仍坚决不去学校。良子怒气冲冲朝小强的屁股踹了一脚，踹第二脚时，良子缩了回来。以前就有过一次，小强逃学，良子没收了小强的手机并打了小强，结果小强玩起了失踪，整整一周毫无音讯。良子开始给小强做饭，首先要保证小强的身体健康。小强吃饭后仍不去学校。良子只好向班主任再续假，并让小强好好反省。 窗外夜色已浓。良子无心睡眠。这时，不知从哪儿飞进来一只麻雀。麻雀在屋顶毫无忌惮地来回飞动，它还在寻找属于它的家吗？它的家在哪里？它的家是什么？它为什么还这样执着？尽管这只麻雀来得不契人意，良子却愿意在烦乱中给它亮出方向，诱导它寻找该属于它自己的家。良子打开窗，放走了麻雀，然后从抽屉里拿出笔和纸，为小强写起东西来。良子为教育好小强，从不放弃任何的尝试。良子写完已是深更半夜，透过门缝看见小强睡得比蜜甜。他想到了妻子，妻子正在上夜班。 天亮了。到上学的时间了。小强的房门仍喊不开。一直牵挂的父母也赶来了。父母绷着一张比鼓还紧的脸说：“不能再惯小强了，再惯就要惯出事了，把他害了！你必须狠下心来，管教管教他了！打——！不信他不听话！”父母喊门敲门，小强仍是不开门。父母铁青着脸说：“不要再撬锁了，花些钱叫开锁的过来专门开锁！” 很快，开锁的过来开了锁。没想到，小强竟在里面死死顶住门不让进。大家一起推开了门。父亲用巴掌打小强的屁股，母亲象征地打了几下。谁的肉谁心疼，良子却没动小强一根毫毛。待父母走后，良子五味俱杂地盯着小强，什么也不想说，也说不出什么！只是想起了昨晚写的那张叠纸，并从口袋掏出来递给小强，让小强静静地一个人好好看。良子就回到了他的房间，靠在床头柜上，沉默，沉默，再沉默。 不一会，小强哭着从他的房间走出来，坐到了良子床尾，正对着良子。良子明白，小强的哭一定与那张叠纸有关，是那张叠纸戳疼了他的心，是那张叠纸让他的哭流露得这般发自肺腑，这般酣畅淋漓。叠纸的内容概括起来就是说良子全家供养小强多么的艰辛和不易，以及对小强的爱和盼又是多么的心切和心痛，十分地感人，总共一千二百余字。 良子接着问小强：“爸给你转学，继续上学，可以吗？”小强说：“不去。”“那你还去现在这个学校？”小强坚决不去。“那你上职中？”小强说：“行！”良子漂浮的心暂时有了着落。良子赶忙联系朋友，朋友说：“那你现在就过来。”良子顺便问了一下专业，朋友说：“很多，你们过来选择一下。”良子说：“孩子喜欢电子网络，就让他学计算机专业吧。”说这话时，良子下意识瞥了小强一眼，心里直泛悲愤与悔恨，原有的暂时的很赢弱的那一点点欣喜瞬间被替代——就是这可怕的手机、电脑，就是这可怕的网络游戏才让小强走到了荒废学业、不能自拔的地步！ 小强直到现在还没吃饭。良子压制着心中的愤怒和不快，让小强脱掉脏了的上衣，给他换上新的，带他出去吃饭。回来后，小强说：“我出去玩一会，今天是周末同学约我玩。”良子说：“晚上一定回来。”小强应了声骑着电动车出去了。 良子晚上跳舞回来，仍给小强买了一个饼夹菜。小强没回来。良子立即怒从心生，忙打电话问妻子。妻子说小强已向她打电话说他今晚不回来了，陪同学住。良子觉得这在情理之中，没再当回事。 第二天晨练，恰好遇上小强和一个同学从网吧出来欲搭车离去。良子赶忙叫停小强。小强说：“我的电动车还在同学家，现去推，然后就回来。”良子同意了，继续去锻炼了。 结果，小强两天两夜没回来。给小强打电话，要么不接，要么关机。真是急死了良子和妻。这之前，妻子知道小强爱上网吧，并从网吧现场抓过小强几次，就给网吧老板留了联系方式，并告老板若见小强来网吧就立即给她打电话。第二天下午四点，良子正急盼着小强回来，今天下午要带小强去职中见那位朋友。打了多次电话，小强手机仍关机。这时，妻打来电话说：“小强去网吧了，你马上过来，咱俩一起去网吧！” 网吧里座无虚席，个个戴着耳机，专注地盯着荧屏，说陶醉一点也不过分。良子和妻很容易地找见了小强，他俩站在旁边不说话。忽然，小强不经意地转头看到他们，马上拆下耳机，走出了网吧。网吧老板还友善地提醒良子和妻，不要打孩子，要好好说教。良子和妻异口同声地应了句“谢谢”，就立即跟着小强出了网吧，并责令小强回家。 到了家门口，小强竟一直往西跑。良子和妻更紧张起来——小强竟不回家，还想去哪儿？小强长得高大，跑起来良子和妻追不上。良子从附近借了电动车才追上小强。良子拽着小强的胳膊大声责令他回家。小强仍不回家。说急了，小强竟流露出极强的怨恨，竟气得哭出声，并脚踢腿蹬。这时，路上已有许多的学生周末返校，路上的行人和摆摊的也多。良子和妻不想在这里打小强。良子和妻只是极力劝导着小强。小强却像桀骜不驯的野马对良子和妻的劝导置之不理。良子真想打小强，最终还是缩回了手 。良子气得想哭，反问自己：“我们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呀？”小强仍是一个不回两个不回。 良子只好请来了父母。父母劝说了一会，小强竟答应跟着爷爷奶奶回家。良子病恹恹地回到家，扎头埋进沙发里——良子心中涌出太多的难受，更多的是：小强为什么不喜欢回这个家，难道我和妻给予他的还少吗？或者是，良子看到了自己在教育小强上的严重失误——如果自己以前早早制止住小强爱上网吧的坏习惯也不会发展到这种程度。小强又是怎么染上上网玩游戏和沉迷游戏的恶习呢？ 第二天下午，小强突然从爷爷奶奶那回来了。良子很意外。小强一声不吭径直去了他的房，随手将门反锁住，在里面低低哭了起来。良子急忙打手机问母亲。母亲说：“我和邻居家奶奶想好好说说他，一点也没吵他嚷他，他突然起身一声不吭走了，我正要去你那看他是不是去了你那，这时你的电话就过来了。” 良子劝母亲，一定不要吵嚷小强了，先别逼小强上学，他这一段情绪特糟，先让他静一段。良子又说，小强今年跟不上课，压力大，说到底，明年留一级还是可以再上的。母亲同意良子的想法，再没逼小强上学。 这一段小强就像疗养似的静静呆在家。小强的心情渐渐好起来，同良子和妻说起话来。 一天晚上，职中的那位朋友亲自来良子家给小强做思想工作，还鼓励小强好好读书，并说职中毕业后还可以继续上对口专业的大学，待遇同高三考取的大学一样。良子也借机劝起小强来。小强的自信心骤增。小强同意继续上职中。良子和朋友说好明天八点半在职中见。 第二天，到了职中，很快办了入学手续。小强随班主任柴老师去了教室。职中是一所省级中等专业技术学校，学生来自各个县市，校园宽阔整洁、高楼林立、花草树木相得益彰，教学设备及师资力量雄厚。良子心里庆幸小强能上这么好的学校。朋友对小强的关爱更是无微不至，就连第一天出校门的假条都为小强准备好了——由于没办好走读证，小强出校时怕门卫挡。良子更加坚定支持小强上职中。 第二天中午小强上学回来吃饭，背回了书包。良子有一种不快的预感：是不是小强又不想上学了？便问小强，为什么把书包也拿回来了？小强说课桌抽屉小，装不下书包。良子倒有些轻松。当良子整理书包时，意外发现里面还有书本，就气冲冲问小强将书本带回来干啥？小强说他忘记掏了。良子觉得有点不对劲，却没说出来。到上学时间了，良子催小强去学校。 晚上六点多，良子站在广场准备跳舞，手机突然响了，是班主任柴老师的，说：“你儿子下午至今没来学校。”良子一下子急了，说：“家里也没有，那他去哪了？等他晚上放学时间回来问清情况后再电话告你。”班主任说可以。紧接着良子回到了家。 良子和妻商议立马去网吧搜寻。恰恰在网吧将小强抓了个正着。回到家，良子再也抑制不住快要憋破肚皮的愤怒，朝着小强的屁股狠踢，并用过激的言辞狠狠刺激小强：“你为什么又去上网？竟逃学上网？你怎不面壁思过？怎不头撞墙壁？”小强却没有丝毫的悔改之心。良子欲哭无泪地将小强嚷进他的房间。小强又反锁了房门。良子向班主任说明了小强的情况，并请求原谅。班主任表示可以原谅，让小强明天按时上学，最后强调决不可有下一次。良子一个劲地做保证，以后再不会了！ 第二天早晨，到了上学的时间，叫不醒小强，小强也不开门。良子急着上班了。在路上，班主任打电话问小强为什么还没来。良子说：“正要给你打电话说明小强的事的。”紧接着，良子就实事求是地向班主任说了情况，并说等将小强的思想工作做好后就送他去学校。班主任再次表示原谅。以后的几天里，学校打来几次电话，良子只好为小强暂请几天假。晚上妻子问小强从哪来的钱上网？小强说平时积攒的。良子和妻倒有些放心。良子和妻真怕小强没钱向同学借或通过另一种不当的方式获取钱，这更可怕，甚至会走上犯罪的道路。 过了几天，良子去银行取工资，意外发现工资卡上的钱少了一千五百元。良子一下子傻了。良子努力从混沌中挣脱出来，走到柜台前向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工作人员打印了近期的消费记录。记录显示和证明基本是小强通过微信支付玩网络游戏将卡上的一千五百元消费了。良子庆幸今日取款，否则随着天数越长卡上的钱将会被全部花光。那小强是怎么获得良子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再通过微信捆绑通过支付宝来消费卡上的钱的呢？工作人员还说，卡上的钱不一定是小强自己一个人消费出去，有可能是诈骗嫌疑人实现套路而非法挪转了卡上的钱，这可能连小强自己也不知道。 良子不寒而栗。他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必须管教好小强！问小强，小强却不承认，敷衍搪塞。良子手抖着打小强，这次不打是不行了，这已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时还只是嘴上说教了一下。良子斥责小强：“叫你别玩手机你偏不听，你看现在越玩越玩出大事了，就算你不知道，算你蒙在鼓里，但钱白白丢了！真是影响学业又损失钱财！”小强有些知错悔改的态度。 第二天下午，妻子下班回来，一脸的哀愁，委屈着说：“我银行卡上的四千元钱怎么无缘无故丢了两千五？我现在就去银行问个究竟。”妻子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良子安慰妻子说：“丢了就丢了，别把人急出病来，我现就去银行，把剩余的钱取出来再问清原因。”良子从自助机取出钱，由于快下班了吗，工作人员叫良子明天来柜台查明原因。 第二天良子让妻子去了银行。结果，查出来的消费记录显示，那丢失的两千五是小强以上面所讲的同样的方式消费出去了，其中有一天竟消费出一千多。良子十分生气。良子努力压制住一肚子的愤怒。这时小强正同四五个同学在他的房间玩耍。良子旨意妻子等同学走后再好好管教小强。天快黑了，良子催小强叫同学回家，免得家长着急，况且是周末同学都还背着书包。良子催了两次，这些同学就要走，小强也跟着想出去。良子不让小强出去。小强硬是出去了。良子只好告小强晚上早些回来。结果小强晚上没回来。 再后来，大概三月之后，小强重蹈前辙，再次以同样的方式在三天内消费了良子银行卡上的一万多元钱。这已是第三次了。事实证明，小强并没改掉上网恶习，反而是越玩越厉害了。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良子决定加强对小强的监管。教育好小强已成为良子和全家的头等大事。这时，小强的学习成绩均分已不足六十分了。小强面对巨大的学习压力，想到的只是退学。良子极力劝小强留级再继续上学。小强不留级。良子满身的劲不知往哪使不知怎么使。良子最终答应小强退学，原因是暂时退学后待小强经历一段打工学徒的实践后思想有了扭转还是有机会回来继续上学的。这只是良子的美好祝愿。若小强喜欢上了打工，良子也只好违心地支持小强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小强才十五岁，本应是坐在舒适的教室里快乐学习和储备知识，本应是尽情享受美好的中学时光，可现在要出门远行了。这又是必须的，小强退了学，总不能长久地呆在家里无所事事，人总得学会自立自强，总得要谋生，总得要生存生活。 良子失眠了，他觉得这个夜晚太黑太长太惧怕——这个夜晚过后，小强就要动身远行了；他更意识到小强的出门远行就像小强行走在这漆黑的看不到前方的夜晚，这次远行一定充满着太多的冒险，充满着太多的不确定，充满着太多的未知，充满着太多的变化。 终于熬到了天亮，良子邋邋遢遢斜靠在沙发上，一身的无精打采，没出去晨练。中午十二点十分小强就要坐动力火车去远方他舅那开始新的打工学徒生活。良子开始为小强收拾行李，他的眼睛湿润润的，又沉默寡言，只是一件一件地整理，折了叠，叠了又折。 良子将小强和妻送上了火车。良子看到有许多南来北往的列车经过，他又想到这些列车来来往往路途遥远但必有终点，必有适合的站牌为圆梦忙碌的人们所停靠，虽然是“条条道路通罗马”，但知识是“通罗马”的唯一捷径。火车在良子沉思的目光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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