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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鄱专栏】  主编：胡柏涛 执行主编：徐和生/宁宏翎/王智林/朱爱华/胡迎春/柳依依 特约摄影：汪填金  文：心灵的舞者 / 图：堆糖  一到春季，江南的雨总是绵长的。连日来，雨仿佛是个碎嘴的怨妇，叨叨不休。下班回到家便换上了家居服，连傍晚散步也省略了。屋外很静，只有夸张的风雨在窗外招摇，被风雨禁锢了脚步的人们只好和我一样躲在家里。我们窝在沙发上，看正在播放的美食节目《 老广的味道》。“啪”的一声，一个响雷从远处天空中滚落下来。“哟，打雷了！”爱人嘀咕一声。我望了望窗外，夜色渐浓，路灯发出惨淡的光，猛然想起今日是惊蛰。“一鼓轻雷惊蛰后，细筛微雨落梅天”，惊蛰是二十四节气中第三个节气，也是仲春开始的日子。“九九江南风送暖，融融草野启春耕”，该是农民开始劳作的时候了，只是自己不曾躬身田地，对此不甚在意。  一声春雷，将一段心动的时光唤醒。 春日下雨，只要春雷滚动，便是乡下孩子采捡地皮菇（小时的我们都叫它皮皮菇）的第一好时机了。地皮菇喜欢长在背阴的坡地上，春天雷雨过后，地皮菇纷纷露头——有些赤裸裸地躺在光秃秃的地上，有些躲在落叶底下，更有些和杂草纠缠在一起……当然，大多情况下，它都和苔藓为伍。地皮菇有新鲜木耳一般的颜色，黑亮的地皮菇与深绿的苔藓在一起，显得那么和谐，竟毫无违和感。 地皮菇是地衣的俗称，属于菌类的一种。形状呈圆形或不规则扁圆形，薄薄的，黑黑的，比铜钱大许多。雨后初晴，阳光下的地皮菇闪着水的光泽，与周围的苔藓、杂草、落叶凑在一起，像散落的杂乱无序的拼图。  捡地皮菇是春天里最快乐的事情了。我们呼朋引伴，提着小竹篮，撒开脚丫就往水库边上一处坡地上跑。此处不知何故，地皮菇的色泽更为黑亮，肉质更为肥厚，最为重要的是这块坡地上落叶枯草较少，地皮菇更干净清爽。捡地皮菇也不是那么随心所欲的，得蹲下来，慢慢地小心地挑拣，尽量不把落叶杂草苔藓连带一起。如若不这样，会为后面清洗地皮菇带来很多困难。一朵两朵地皮菇湿湿滑滑的，和泡发后的木耳一样的触感，甚至更柔软些。有时掀起地皮菇，还会看到菇下面藏着小小细细的红色蚯蚓一样的虫子。我故意夸张地大呼小叫，惹得小伙伴们也跟着尖叫，只不过这是我们玩闹的方法。谁都清楚，农村的孩子又怎么会害怕那样一条小小的虫子呢！差不多半个小时，半篮子的地皮菇就收入囊中，接下来的工作却是我们最为头疼的了。 清洗地皮菇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地皮菇上的草屑死死地粘在上面，如果用手小心地撕扯，那工作量大得惊人，如果草屑清洗不干净，也没有办法吃，唉，真是懊恼之极。我们几个把采来的地皮菇提到水库里，水库水域面积大，把竹篮放置水中，用手不停地轻轻搅动，这一步主要淘去粘在地皮菇上的沙粒，千万不要太用力，要不然会把地皮菇揉碎。接下来再用手掌极为温柔地揉搓，最大限度地将粘在地皮菇上的杂草之类的东西分离。漂浮上来的杂质，只需轻轻一拂就被清出了篮子。第三步更要沉住气，坐在堤岸上开始慢慢对付那些“顽固分子”。这项清洗工程做下来，脖子酸了，腰背疼了，眼睛也花了……  大多的时候我会偷懒，提着篮子神气活现地回到家，把地皮菇往母亲手里一塞：“妈，看这些地皮菇多肥厚，够烧好几盘了吧？”没等母亲开口，我便一溜烟跑了。母亲知道我的小心思，笑而不恼。等我疯玩一圈回到家，半篮子的地皮菇竟只有不到半汤碗，与之前相比，再也没有草屑落叶苔藓之类的东西，全是黑亮亮的地皮菇。 地皮菇的吃法非常简单。大多数的时候，母亲会用地皮菇烧汤。用红薯粉勾芡，撒上葱花、红辣椒粉，只需再加点盐，一碗热气腾腾的地皮菇神仙汤就端上了桌。一碗白米饭，浇淋三两勺菇汤，滑嫩的口感，清香的味道，来不及细品，饭便下了肚，叫人忍不住想起猪八戒吃人参果的馋嘴模样。再添饭，再浇汤，直到吃得肚子滚圆才罢手。有时母亲也会煎一两个鸡蛋，放一些青红辣椒丝，再和地皮菇一起进行大火翻炒。鸡蛋的金黄、辣椒的鲜红青绿，再衬上地皮菇的黑亮——哦，春天的味道就在舌尖上跳起了舞蹈。 每年春天，地皮菇会成为我们家餐桌上第一道来自大自然的美食。后来住到了县城，地皮菇渐渐淡出了我们的生活。有时实在想念，我们也会不辞辛劳来到儿时的那块坡地，寻找一份久违的快乐，回味一份童稚的亲切。一直以为地皮菇最大的作用莫过于缓解三四月份餐桌上的蔬菜荒，和山上的蘑菇、树上的椿树芽一样。后来才知道地皮菇营养丰富，含有蛋白质和多种维生素。有科学家研究表明，地皮菇中含有一种成分还可以对老年痴呆产生疗效，这不得不让人称奇。 昨晚《生财有道》栏目中，浙江一位经营民宿的老板极为自豪地告诉记者，他的民宿靠着采摘野货来吸引游客。“这草丛里的地衣营养价值非常高，属于纯天然无公害绿色食品，有大自然的味道。”看到这儿，我不禁哑然失笑。哎呦，这不就是我们这儿的地皮菇嘛！电视屏幕中的游客兴奋之极，一个个快乐得像大小孩。想来也是，久居大都市的人们，少有亲近大自然的机会，又有多少人见过这样的天然宝物呢。 生活就是这样，有人在追求城市的繁华热闹，也有人向往乡村的自然朴实。其实，只要善于发现身边的美好，感受美好带来的喜悦，不论身处何地，都会体会到生活的喜乐，拥有幸福的甜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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