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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图：纳芙朗学员 从前，有一座山，名曰剑峰山，剑峰山上有一座庙，庙里有一位老和尚和两个少年。 这两个少年是老和尚早年在山脚下拾得的弃婴，大的叫阿扎，小的叫阿贵。阿扎长得结实、英俊，自小深得香客和村民的宠爱，未想越长大越骄横。老和尚想尽办法教化阿扎，也只是徒劳。阿贵呢，木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热情、善良的心。 阿扎和阿贵在老和尚的精心养育下，无忧无虑长大成人。很多村民问老和尚：“怎不领他们入佛门，好继承你衣钵呢？”老和尚微微一笑说：“随缘随缘！” 阿扎十八岁那年，老和尚为他置了产业，还张罗着帮他娶了媳妇。可是，阿扎游手好闲，懒得种田干活。他总寻思着在剑峰山上找到宝贝，时不时问老和尚：“你不是说这剑峰山是吕洞宾炼丹修仙之所么，他得道成仙后将炼丹的宝鼎遗留在剑峰山上，这宝鼎究竟在哪呢？应该还有其他宝贝吧？”老和尚闭目诵经，默不作声。阿扎总是忿忿不乐，摔门而去。 有一天，老和尚把阿扎和阿贵叫到身边说：“我马上就要走了。不要麻烦乡里，你们悄悄将我用布裹好，往西山上抬。绳子所断之处，就是我的安息之地，到时将我火葬。”两兄弟还没反应过来，老和尚便圆寂了。 兄弟俩遵照老和尚遗言，找来白布将老和尚包扎好并放在木板上，再用绳子做了肩带，往剑峰山的西边抬去。走了不到两里路，阿扎撂下扁担，气喘吁吁地说：“阿贵，就在这火葬吧，这绳子不可能断得了。老爹在世上时对我们那么狠，死了还要故意整我们。”阿贵劝说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呢？爹对我们严加管教，那是对我们好。即使绳子不断，我们也要抬到西山上去。”“要抬你抬，我是不抬了。”阿扎撂下一句话，就甩手回家了。 阿贵叹了口气，便背着老和尚往西山走去。剑峰山有三座山峰，当中一座犹如宝剑直耸云霄，东西侧各有一座小山峰。阿贵走呀走，不知不觉已走了一个时辰。西山偏僻幽静，却也俊美，一股清泉从半空泻下，竟不知它来自何方。 阿贵曾经来过西山几次，总是走着走着就没路了，而此次走得很顺当，眼前美景似乎从未见过。阿贵看到清泉边有一处平台，便将老和尚放至此处，自己捧着清泉喝了几口。他回头一看，白布散开了，再仔细一看，裹着白布的绳子断了，而且由几股干草拧成的这根长绳也裂开了。 阿贵想起老和尚的话，口里念叨：“爹呀，您就在此安息吧。正好有清泉、鲜花和小鸟陪伴您。”阿贵从附近找来一捆干树枝，放在老和尚周围。阿贵点燃干草，不一会儿烈火冲天。 “爹呀，我还没好好报答您，您怎么就走了呢？”阿贵说了一句之后，便嚎啕大哭。他脑海里浮现出老和尚抚养他和阿扎的一幕幕画面，越哭越伤心，竟昏厥过去了。等到阿贵醒来时，眼前只剩下一堆残灰和几颗舍利。 夜幕降临。阿贵揉了揉眼睛，发现平台旁有株大树，树旁有一大片土。“我何不在此给爹立个墓碑呢？”阿贵这才想起自己竟不知爹的名字，他叫老和尚为“爹”，别人叫老和尚为“老和尚”。阿贵只好在树上刻了三个字“爹之墓”，落款“阿扎阿贵”。他羞愧万分，觉得对不起老和尚，又痛哭起来，别哭边挖坑，挖呀挖呀，不觉挖了很深很深。 “咣当”一响，阿贵一铲子下去，好像碰到了什么金属。三下五除二，他又挖了几下，发现那是一口铜鼎的耳朵。“莫非这是吕洞宾留下的丹鼎？”阿贵边想边挖，挖出了一个金娃，这黄金铸成的娃娃眉清目秀，憨态可掬。他从泉水把金娃洗干净，金娃闪闪发光。 阿贵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把老和尚火化后留下的残灰和舍利包好放进鼎内，然后再小心翼翼地用土掩盖。月亮爬上了山巅，阿贵给老和尚磕了几个头后，把金娃塞进衣袋，往庙里走去。 阿贵刚回到庙门口，只见阿扎双手叉着腰说：“这几年，你都没怎么管事，现在爹死了，我们总得有人照看寺庙，不能断了香火。你剃了头发，化缘去吧。”阿扎说完，转身拿了个钵盂丢给阿贵。阿贵连忙接过钵盂，霎时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阿扎实则是将他赶出家门。 可怜的阿贵，他安葬好老和尚，连家门都未进，水也没喝一口，就独身一人野餐露宿了。趁着皎洁的月光，阿贵别了剑峰山。路上碰到一位村民问阿贵去哪，阿贵只是回了一句：“老爹归天了，我去化缘。”村民让阿贵进屋，阿贵摇摇头，两眼呆滞无神地朝前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走了多少路，阿贵变得皮肤黝黑，衣衫褴褛，仿佛经历了几十年的沧桑。其实，阿贵只要把金娃献给县太爷或者地主乡绅，他准能过上好生活，但阿贵从来没想拿金娃去交换。有一天晚上，风雨交加，阿贵正好途经一间茅屋，便进去躲雨。女主人荷嫂是个寡妇，独生女小翠身患重病，家徒四壁。荷嫂心肠特别好，尽管家里小米剩下不多了，她还是熬了一大碗粥给阿贵喝，又在地上铺了稻草和厚衣服，好让阿贵睡个舒服觉。 阿贵实在太困了，他刚躺下就进入梦乡。到了半夜，风停了，雨停了，月亮出来了。金娃从阿贵的衣服里面钻了出来，跳到茅屋外，又跳到藕塘边，对一只癞蛤蟆说：“喂——喂——，癞蛤蟆，求你借我一件蟾衣，好给小翠治病。”癞蛤蟆笑道：“金娃娃呀，快快过来让我敲你的头，敲你的头啊，好让你屙金子给我。” 天刚蒙蒙亮，阿贵想起金娃和癞蛤蟆的对话，连忙跑到藕塘边，看到地上有一片蟾衣，还有一粒金子。阿贵把蟾衣交给荷嫂，荷嫂熬了水喂给小翠喝，没几天，小翠的病果真奇迹般好了。荷嫂见阿贵善良本分，便把小翠许配给他。 虽然阿贵知道金娃能屙金子，但他并不贪图富贵，每周他只敲一次金娃的头，把积攒的金子拿到城里换一些家当。平时，阿贵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把家里的庄稼和蔬菜打理得特别好，他和荷嫂、小翠过着幸福的生活。 转眼间过去了两三年，阿贵依靠他的勤劳和金娃的金子，成了远近闻名的富人。他乐善好施，深得乡亲们喜爱。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到阿扎耳朵里。阿扎找到了阿贵，哭丧着说：“我们的庙断了香火，你得回去看看。”阿贵回到剑峰山一看，小庙破败得不像样子。有村民悄悄对阿贵说：“阿扎太不像话，人们来这里拜菩萨，他强行收钱收物。渐渐的，就没有人来了。”阿贵本想不理会阿扎，但经不住阿扎哭泣，何况阿扎说“要是爹知道庙没了该多伤心啊”。阿贵只好给阿扎一袋子金子，让他修缮寺庙，以后不要收香客的钱。 阿扎见了金子，眼睛发亮。他在心里问道：“这阿贵怎么有这么多金子？莫不是得了宝贝？”他摆上酒菜，边招呼阿贵喝酒，边死缠烂磨地问金子从哪里来的。阿贵看在兄弟份上，只好把整个儿经历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阿扎。阿扎并不相信阿贵的话，他把阿贵灌醉之后，边敲金娃的头边骂道：“这爹真偏心，把宝贝留给了阿贵。哼，阿贵，你让我不敲金娃的头？我偏敲。”阿扎不停地敲啊敲，金娃屙了一屋子的金子后，就再也屙不出来了，浑身也不再冒金光，眼睛也闭上了。阿扎把金娃丢在一边，自己躺在满地的金子上欣喜若狂。 睡熟的阿贵做了一个梦，梦到老和尚对他说：“阿贵，如果金娃死了，你就把他放进火堆。”“爹，金娃不会死的。”阿贵刚回答，老和尚就不见了。阿贵不停地喊“爹——爹——”，喊着喊着，他惊醒了。醒来一看，阿扎躺在金子上呼呼大睡，而金娃全身都裂开了，变成了一个泥娃娃。阿贵伤心不已，想起刚才的梦，便在屋外生起火堆。 阿贵把金娃抱了又抱，亲了又亲，依依不舍地把他投进火堆。瞬间，火苗越蹿越高，竟腾飞到了空中。不知是金娃变成了凤凰，还是天上的凤凰降临人间？只见一只美丽的凤凰从火光中飞到阿贵的身边，飘落在地，并唱道：“剑峰山顶有梧桐，梧桐树上栖凤凰，凤凰飞到太阳山，满山金子金灿灿。”这时，阿扎也醒了，跑到屋外一看，惊呆了。 阿扎叫道：“原来，剑峰山顶还真有凤凰呢！”剑峰山顶是绝壁，没有谁能攀上去，山顶的梧桐和凤凰便成了传说。阿扎连忙催促阿贵：“快，我们骑上凤凰，去太阳山。”阿贵平静地说：“算了吧，反正你屋里有了这么多金子，太阳山就不去了。”阿扎根本听不见去，说道：“阿贵，你是不是想瞒着我，自己偷偷地去太阳山？”阿贵倍感无奈，只好和阿扎骑上凤凰。 凤凰朝空中飞去，飞过剑峰山巅，飞过云层，飞到一座金光闪闪的山上，这里各种形状的金子都有。阿扎按捺不住，激动地叫道：“银河呀银河，原来就是太阳山，闪闪发光的不是星星，是金子。”阿贵看到阿扎发疯似的样子，直摇头。阿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布袋子，连忙装金子。阿贵说：“哥哥，你装那么多金子，背也背不动。我们来看一眼就行了。”阿扎已经听不见阿贵说什么了，他兴奋地在山上跑来跑去，越跑越远，他看到金条，就丢下金元宝，看到金靴子，又丢下金条。 过了一会儿，山上炎热起来。阿贵大声喊：“阿扎，我们该回去了。太阳升起来了。”阿扎依旧不理睬阿贵。又过了一会儿，金山已如同火炉一般了。阿贵骑上凤凰去接阿扎，阿扎只顾低着头寻找更大的金子，他抱着一座金屋狂笑不已。阿贵着急地喊：“阿扎，快上来，我们再不回去，就要被烧死了。”阿扎头也不抬一下。 凤凰载着阿贵飞离太阳山，阿贵哭着朝阿扎挥手。阿贵把经过告诉了嫂子，嫂子发出一声叹息，不停地抽泣。过了些天，嫂子带着孩子，还有阿贵给的一袋金子，改嫁了。阿贵呢，他把荷嫂和小翠接到剑峰山，把小庙修缮并扩建成一座气派的庙宇。又过了半载，阿贵当爸爸了，他给孩子讲述一个传说。传说的开头是这样的：从前，有一座山，名曰剑峰山，剑峰山上有一座庙，庙里有一位老和尚和两个少年…… 附记： 本文根据松滋民间故事改写，在原先故事梗概的基础上，加了剑峰丹鼎的传说。《金娃与凤凰》的讲述者是松滋县大岩咀乡黄土垱村农民张顺东，搜集者为大岩咀乡文化站干部张友泉，搜集时间是一九八二年二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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