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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放的杏花明明是白色的,为什么诗句说"一枝红杏出墙来"?

 青于墨啊 2021-03-19

古代书面语中刚开始提到的“杏”一般指杏树或杏树作为木材,如“杏坛”“杏梁”“杏堂””杏林”等。

后来人们关注到杏花的颜色。与其他色泽鲜艳的花儿相比,比如以红艳知名的桃花,杏花的颜色要浅淡得多,一般被称为“杏花白”,人们也经常说“桃红杏白”。但它又不是如李花、梨花那样的纯白,而在红与白之间。所以诗人们处理的时候有时候说“杏花白”,也说“白红”。

王维《春中田园作》:屋上春鸠鸣,村边杏花白。

范成大《忆秦娥》:东厢月,一天风露,杏花如雪。

韩愈《杏花》:居邻北郭古寺空,杏花两株能白红。

杨万里《甲子初春即事》其三:径李浑秾白,山桃半淡红。杏花红又白,非淡亦非秾。

讲真,杏花的颜色的确是“未开色纯红,开时色白微带红,至落则纯白矣”。

杏花含苞时,红的程度是比较深的,但是逐渐开花,最后都会变纯白色。但是古诗词中却有不少作品中说“红杏”,除了“一枝红杏出墙来”之外,“红杏枝头春意闹”也是我们熟悉的句子。

颜色淡白的杏花为什么被称为“红杏”呢?

首先,红色代表幸运,红杏是春意盎然的象征

中国传统文化中,红色代表幸运与吉祥,因此过年时、办喜事时人们用的最多的颜色就是红色。

春天到来,花开草长,红绿相映才是最美,因此诗人们喜欢说“红杏”。“红杏枝头春意闹”多么有生命力的春天啊!

姚合《咏贵游》:“贵游多爱向深春,到处香凝数里尘。红杏花开连锦障,绿杨阴合拂朱轮。”

牛峤《菩萨蛮》:“玉钗风动春幡急,交枝红杏笼烟泣。”

其次,“红杏”暗示美人如花的美好。

杏花开在春天,盛开时生机勃勃,用以表现少女天真可爱与青春气息再适合不过了。韦庄《思帝乡》中就有“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那杏花,与活泼的少女相得益彰。

最早说杏花是红色的见南朝乐府《西洲曲》中“单衫杏子红”一句。少女所穿的单衣是浅红色的,浅红的颜色便可以很好地衬托出少女的肤色(同今天的口红增气色原理),又因为是单衫,又可让人想见少女婀娜的身姿。

总之,美人用“红色”来描绘,似乎是约定俗成的。

再者,曲江红杏:古代知识分子的理想花的颜色

在唐代中进士可享受“杏园赐宴”的待遇,这里的杏花,指的是长安城中曲江边的园中中的杏花。而落第的读书人则望园中杏花而伤感。读书人眼中的杏花,是理想的象征,因而用红色为理想增色。

郑谷《曲江红杏》:“遮莫江头柳色遮,日浓莺睡一枝斜。女郎折得殷勤看,道是春风及第花。”这首诗就写出知识分子公认的杏花是“及第花”“理想之花”。

温庭筠《下第寄司马札》:“几年辛苦与君同,得丧悲欢尽是空。犹喜故人先折桂,自怜羁客尚飘蓬。三春月照千山道,十日花开一夜风。知有杏园无路入,马前惆怅满枝红。”

温庭筠的朋友早在几年前就已经领略过杏园美景,而他自己却依然没有资格入园看红杏,惆怅得不得了。

“红杏”,文人心中的杏花颜色

浅白的杏花被唐代诗人的笔触染红之后,到了宋代“开”得更艳了。诗人们提笔写杏花时,俨然忘记了杏花只是一种短暂开放的粉白之花,而是说其是浓艳的“红杏”。

不仅是诗人,在画家笔下,杏花也经常红艳成团。“红色的杏花”,成为文人心中的杏花的标准剪影。

欧阳修《玉楼春二十九首》之五:杏花红处青山缺。

陆游《江路见杏花》:我行浣花村,红杏红于染。

赵蕃《正月二十四日雨霰交作》:杏花烧空红欲然。

文人笔下的杏花,是被赋予了美好的品格的。韩愈的《杏花》是遭贬谪复出时所作,在他看来,杏花是美好希望的象征;陆游的《江路见杏花》,杏花尚有造物者的精心呵护,而社稷却风雨飘摇无人扶持,借此寄予自己报效祖国而无门的痛苦。(这两首诗前文有引用部分诗句,不再重复。)

墨酱忍不住调侃一下,正如今天的直男分不清口红色号,他们对都是红色却分成“xx红”和“xxx红”实在不能理解,想必古代文人直男们也是见到杏花“暗红”“粉红”过,干脆就直接说成是“红杏”。

明代画家沈周的杏花

然而,比较尴尬的是,广为人知的“红杏”,即叶绍翁的“一枝红杏出墙来”却经常被误读为暗示了“禁忌之爱”。

“游园不值”一诗入选《千家诗》,选家注解:“诗题'游园不值’,意思是诗人去朋友的花园游玩,可园主人不在,园门紧闭,只能欣赏到墙头伸出园外的一支红杏,并由此而得此诗。”

“应嫌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前两句写诗人想去拜访一位隐士朋友。但轻轻敲门,小院柴扉却不见打开。诗人推测,主人可能比较担心外人的“屐齿”会踩伤他家“苍苔”。

“苍苔”二字,可以联想到刘禹锡《陋室铭》中有:“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也就是说居所有“青苔”“苍苔”,暗指主人的人格不俗。

由此,“红杏出墙”在这里就不仅是写景,说诗人自己只能赏到隔着墙探出头的杏花,而且也是表达那位隐士即便很低调,但是他的优美、高洁的品格还是会像出墙的红杏一样被人们看到。

至于“红杏出墙”被误解为“超出常理的禁忌之爱”,墨酱认为,问题出在“墙”这个意象上。简单来说古诗中的“墙”,一般是具有阻隔意味的。

从《诗经·将仲子》“无逾我墙”,到宋玉《登徒子好色赋》中东邻之子登墙窥视,再到白居易《井底引银瓶》中的“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墙”,自带阻隔功能:墙内是孤寂,墙外是诱惑;墙内是女子深闺,墙外是男子的自由天地……

苏轼《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中 “墙里佳人笑”,佳人笑声传到墙外,让墙外的行人“多情却被无情恼”。寥寥几语,似乎写出了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

后来专门讲故事的话本、小说中也有不少关于“出墙”的故事。

而“红杏”,本来就容易代指女性,与“出墙”意象结合在一起,也难免会被庸俗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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