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就是一碗黏稠香酽的粥。 清晨，我把泡了一晚的腊八食材放入锅中，开始熬腊八粥，缕缕蒸汽中，氤氲出儿时腊八母亲为我们熬粥是的情景。 每到腊月初八，母亲便会早早起床熬腊八粥。腊八粥的食材是很丰富的，除了可以选的红小豆、四季豆、小米、高粱等粮食作物外，还加入红枣、花生、白果、栗子等干果，听母亲说，“腊八”一词中的“八”字，一般配料时都是以凑齐八样为宜，搭配可以随个人喜好而定。熬腊八粥是很费时的，母亲总是很有耐心，当浓浓的香味在屋子里弥漫开来，母亲便把那色泽鲜艳的腊八粥盛到碗里，清香在唇齿间缠绵不去，真是人间有真味啊。因为烫的厉害“吸溜吸溜”声响成一片，母亲的粥细腻绵长——一碗喝尽，浑身像拱进羊毛毯子似的暖，一家人你一碗我一碗，一边品尝着醇厚而黏稠的美味，一边称赞着母亲的厨艺。母亲坐在一边，慈祥地望着我们，待到额头上、鼻尖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时，似乎身体里的经络全部被打通，母亲把皱纹笑成了一朵花。母亲的腊八粥，包含着深深的爱，温暖着我的脾胃，更温暖着我的心灵，是整个腊月最悠长的味道。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常常围着蓝布碎花围裙，在氤氲的热气里，她常与我们说起三年自然灾害，在厚重的历史中，那时家里只要有一点玉米糁，就加一大锅水煮一大锅能照出人影的玉米粥，碗底的糊糊留给年岁最小的，但全家人吃的很开心。母亲经常教我们要爱惜粮食，在苦难岁月里一碗粗粮能挽救一家人的性命，母亲的絮叨在我的印象中，蕴含着最朴素的认知——粥是能给人生命提供更多营养和健康的食物。这种朴素的认知，是对生命的尊重，也深入到我们的骨血里。那年眼看腊八到了，母亲却病倒了，我心急如焚，因为从小到大都是由母亲掌厨，腊八的前夜母亲含泪把我叫到床前，吩咐我先把四季豆、大米泡上，并按步骤教我熬腊八粥，熬粥比做饭学问大得多，淘洗几遍，水放几分，时间几何，煮开之后又要晾些时辰，都有个讲究。母亲气喘吁吁地告诉我熬粥的关键步骤：一定先把粮食冷水下锅，若热水下锅就会影响食材的营养，还很难将豆类煮烂，自然粥就不会黏稠了，先用大火煮开，中途要点水，这样豆类好烂，再转文火慢熬，最后，往锅里滴入几滴香油，这样不仅能够防止粮食的溢出，还能增加香味和粘稠度，母亲说话的声音很小，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她还告诉我，粥无论稠的稀的，浓的淡的，都要细熬……在母亲的指导下，腊八粥终于熬成，虽然味道不如以前的醇厚香浓，那碗粥的味道我至今记忆犹新，那包含着人间世事、悲欢离合，俱融入了沸腾辗转的粥中，百感交集，蕴出阵阵清淡逸香，滋味横陈……
第二年，母亲没来得及再与我们过一次腊八，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可她熬腊八粥的香味一直没飘散，早已融入我的心底，静静的在我的人生记忆里散发着岁月的芬芳。多年后，当我成为人妻人母时，我传承改进着母亲手艺，让我的家人每天喝到可口的粥，因为，爱，就是一碗黏稠香酽的粥，垂手可得，喝进肚子，却温暖，舒贴，润心润肺，余味悠长。食材在熬粥中释放自己原有的甜香，徐徐氤氲，是人间烟火的香气，也是幸福的香气。又因为融入了不同的情感，就会熬出各种不同的味道，当我们细细品味时，才能体会出那粥平淡真实的悠然。冬去春来，物换星移， 20多年的时光一晃而过，而今，腊八粥也不再是孩子们垂涎的美食了。虽然现在的腊八粥配料比以前丰富多了，桂圆、枸杞、莲子、百合、蜜饯等，既营养又保健，超市里还有现成的甜米粥、八宝粥、牛奶粥、牛肉粥……粥被商家做得花样百出，虽然味道不是以前的味道，但是情怀仍在，在浓浓的节日气息中，听它诉说时代的变迁，成为人类追寻生命来处的乡愁记忆。又是一年腊八到，我品尝着自己熬的腊八粥，泪水却忍不住的往下落……
【作者简介】马春歌 ,女，西峡县人,在喧嚣的人世间保持一颗朴素安静的灵魂,让笔端成为心灵的捕手, 任时光流逝,抒怀记事,素心向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