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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声是怎么削平了山岗的

 窦小四 2021-03-26

      鸟声是怎么削平了山岗的

                   窦小四 | 来自网络

雨水打湿了歌谣

鸟声削平了山岗

这是一年前,或者两年前吧,我给一个读者签書的时候,写在扉页上的话,至于是给谁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当初这两句话是因何而从我心中泛起,可是,今晨,当我独自站在窗前,静听后山上的鸟鸣声的时候,那近在耳旁的鸟鸣声是切切实实印证了我当初说的那句话是正确的,鸟声,的确削平了山岗。

2009年初来这里的时候,学校的主建筑,行政楼背后是一座很大的山,上面长满了松柏、各种杂树和灌木,其高峻与陡峭,是人的手脚不能企及的,下有清泉出,满城的人都喝的水厂里的自来水,却只有我们学校的人,食用的,就是这高俊青山之下流淌出来的山泉水。

那时候,我们住在学校的宿舍内,依山,出门左拐几小步,就到了山下,可是,我从未听到过鸟叫声,毫无疑问是山太高,纵便是林中有鸟,鸟声也无法传送到遥远的山下被我们用肉耳听到。

山很高,林很深,空气很静,没有风,那时候都没有觉得什么,一切只是寻常事。

后来,过了很多年的后来,有一天,突然,也不是突然,我猛然发现,校园里的风大起来,放眼望去,那原本高高青青的陡峭的山崖半壁,赫然停着一台挖机,山顶已被齐刷刷削去,天空裸露,与挖机的高度齐平的,只是一棵傲然挺立的松树。

我知道它的命运不好了,等两点四十上班时间一到,它的命运就终结了。可是,我依然幼稚地心存侥幸,希望它能逃过被连根拔起的命运,而依旧孤独却高傲地挺立在已经被削平了的山岗的半崖上。

然而,怎么可能呢,不但那棵据说是一百多年历史的老松树没了性命,连那天我看到的山岗,也以飞快的速度变矮变平。

一个很寻常的课间,和两个同事同行,她们在聊天,内容是说学校三四个语文老师摔伤了,聊完之后,张老师突然说,莫轮到我哟,好可怕。

然而,就在我们几个刚刚分开不到十分钟,张老师就从一楼的楼梯摔到了负一楼。

我心里吃惊,却也无话可说。可是,就在一个太阳清丽的天气里,看到之前听说摔伤的李老师腿上缠着白色的纱布,由学生从轮椅上正背着上楼梯去上课。

我就惊恐起来。

接下来的一个周三是我的生日,可是,那天,从早上第一节课,一直到最后一节晚自习,满的。

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后,回家没人,我就想着他那天课少,孩子应该是他接到办公室去了,就饭也没吃,倒下睡了一会,起来,又去上自习。

然而,晚自习结束了回到家里,还是空无一人,我正要给他打电话,好友芳芳却打电话来了,说你们怎么还不来接孩子,她都睡着了,我大吃一惊,跳起来跑出去到她家里接孩子。接上以后,刚出门,大雨倾盆,我把孩子裹在衣衫里,我们母女二人在风里雨里奔跑……

回到家,我给女儿擦头发上的水,她就用她那清澈的眼睛望着我说:“妈妈,今天是您的生日啊,你和爸爸去给你过生日了把我忘了吗?”。

我突然泪如雨下:“没有没有,爸爸有事,妈妈上了满满一天课,才下课。”

她才说:“哦。”

“那,妈妈,我想吃蛋糕。”

“好好好好好,妈妈明天给你买。“

其实,对于孩子,他是个超级好的爸爸,是个比很多好妈妈还好的爸爸,所以,只那一天疏忽,我也就没说什么,而对于生日,孩子的,两个人办,我因为笨手笨脚的不会做什么,他的,总是我带他们出去吃,而我的,他总是会精心做一天丰盛的饭菜,所以,只那一年,他忘了我的生日,我也就没说什么。

第二天结束最后的工作,又是八点多了,我就跑出去给孩子买答应好的蛋糕,可是,可能是累,可能是走神,也可能是视力不好天又黑,穿着高跟鞋的我就硬生生从很高的三个台阶上,直线摔倒在了冰冷的马路上……

爬不起来,灯光昏暗里,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意欲挪动脚步上前来扶我起来,可是,他自己都行动不便,我只好在地上坐着等疼痛松懈了的瞬间,强撑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回家。

整个左脚和小腿腕乌青的颜色,他在灯下给我用点着的酒精擦摩消除肿痛,孩子愧疚地不吃蛋糕。

是的,我不幸成了第五个摔伤的语文老师。

坊间的说法是,那棵百年古松被挖,破坏了学校的风水,所以伤事不断,不足为信,却又没人能够说得清,只是,明显的是,再次走到足球场上的时候,风很大,空气没有以前湿润了,确凿无疑的一件事是,我们开始食用自来水厂的水,而不再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了,山矮了,水枯了。

后来,官方或者私人有没有底下采取迷信的措施改测一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原本高高的青山,只剩下五分之一不到,山上建起了植物园,花草树植很多,水泥做的台阶也很多,也不足为奇了,我只知道,对于我这个村人,喜欢的,依旧是自然的山和水,花和树,还有那草和听不见的鸟声。

天不是突然黑的,雨不是突然下下来的,而雪,也不是突然就成了雪。

人间有很多事情就像那突然传到你耳朵里的鸟声一样,它不是直线到达了你的眼前耳旁,心里,而是经由一条很复杂而离奇,却又曲折迂回的路线,方才成了今天你所看到的这个样子。亲情,爱情,婚姻,事业,祸福,种种,人间万象的好好坏坏,走向暂时的一个结果的路,都很漫长而曲折,所以,对于我所不能理解的人和事,现象和结果,我总是习惯性地保持沉默,万物皆有其来路,万事皆有其因果,人很渺小

后来,几经辗转,辗转至今晨,命运就安排成了今日的机缘,让我有幸独自安静地站在这个处在后山脚下的小办公室里了,窗外是开得正艳正丽的迎春花,紫荆,和红花檵木,鸟声婉转。

鸟声婉转,正是因为山变矮了,鸟儿们的巢穴和活动地也随着变矮了,所以,在这寂静的窗前,我就清晰地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各种鸟儿的鸣叫声。

那么,是鸟声削平了山岗吗?还是山岗拉低了鸟声?我疑惑了。其实,鸟和山,都很无辜。只是,在这一番回忆里,我知道了我之所以会写下这句话:“鸟声削平了山岗。“那么,雨水到底是怎么打湿了歌谣的呢?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再来写下。

作者简介:

窦小四,原名窦娟霞,甘肃天水张家川马关人,80后,现居重庆,从事教育行业。生性自由闲散,无拘束,钟爱山野乡村,偶有心绪,小结成文,视爱和文字为生命。探索爱与人性的奥秘,深困其中又淡然其外,流如水!有文学综合集《雪落在马关的村庄》和《无尽的白雪》公开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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