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写在清明

燕山诗文 2021-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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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

雨纷纷

《写给母亲》
文/羽菲

（一）
清明轻风着青衣，
满目黄花映翠雨。
青山脚下添新塚，
家慈已是仙中妪。
母亲，在她八十岁那年走了。母亲一生佛性，或许，她选择在这一年辞世，也是为了求得一种圆满吧！在母亲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勇气执笔，因为我总是怕碰触到心底里的那份脆弱。
母亲一生勤劳，干净利落，即便有病也不曾卧床，她展现给别人的永远都是整洁、美好、慈祥的！我已记不清母亲年轻时的模样，但是，我想她当年一定是标准的美女，不然，也不会让小她两岁的父亲为之动情。母亲又是极专情的，父亲和母亲定亲以后，便远去他乡当兵，母亲一等就是三年，无怨无悔。母亲独自在家侍奉公婆、弟、妹，当年的封建家庭，母亲自是受尽了辛劳和委屈，所以，父亲一直都对此歉疚不已。母亲走后的某一天，我回家突然发现，父亲在母亲的照片后面写了两个字——“功臣”，这是父亲对母亲一生的评价！
母亲的性格虽然有刚烈的一面，但是，更多的还是柔弱和隐忍。穷困、操劳，母亲都一一承受却不曾抱怨，与父亲同心把我们兄妹四人抚养成人。母亲没上过班，照顾一家人是她一生的职业。父母将近四十岁，才老来得女有了我。虽然家境清贫，我却被一家人捧在了手心，好吃的，好穿的，所有好的东西都紧着我，我被泡在了蜜罐儿里！每个月为数不多的细粮，母亲是不舍得吃的，白花花的大米饭是做给我和父亲的，哥哥姐姐也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儿。不是母亲狠心，只是当时每月供应的口粮实在有限，母亲精打细算才勉强保证一家人能够吃饱。穷困的生活被母亲料理得井井有条，艰难的日子被母亲的一双巧手加了糖，以致到现在，我都很怀念那段幸福的时光！母亲在院里种花，种菜，种向日葵，当然也是在播种希望！母亲还养鸡，养鸭，她用勤劳细心地描画着一家人的生活！母亲的针线活儿是极佳的，在照顾一家人的穿着用度外，她还从服装厂领回零活儿，挣些手工费贴补家用。那些衣服像小山一样地堆在家里，母亲要一件一件地修剪，整理，然后，再抱着那座小山送到厂里，才能拿到一些微薄的收入。那些年，我的记忆里，母亲一直都是在抱着那些小山行走的，但是，母亲好像乐此不疲！
母亲在的日子，家里是充满了阳光的！所以后来我说，在父母身边度过的二十年，是我人生当中最幸福、最无忧的二十年！我是家中的老幺，所以父母在我身上倾注了更多的爱和心血，可我这四十几年的人生却与父母所愿背道而驰！母亲对我定是极不放心的，以致在她临走的前几日还对我苦口婆心，而我却不能让她享一日的清福，对此唯有抱憾终生！
回想起来，母亲的最后三天是在医院度过的，我们兄妹四人守护床边，却代替不了她的痛苦，那该是何等的心酸和无奈啊！最后那个晚上，我和他打了热水给母亲洗脚，碰触到母亲脚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那竟是四十年来的第一次，竟也成了最后一次！！母亲给予我的是满满的四十年关爱，而我对她却亏欠了四十年！母亲的弥留之际神智已不太清醒，但是，她表现出来的是执意要走的决然。也许是母亲真的累了，或是她已有了更好的归宿，摆脱苦难，羽化成仙，也许对她是最好的救赎吧！而我却在那一夜，在那个寒冷的冬夜成了一个没妈的孩子！
母亲走后，我会偶尔斟一杯酒独饮，然后，借着酒力任泪水泛滥成河！！……

（二）

午睡，梦见走了的母亲，人影依稀，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窗外的蘑菇云挂在眼前，游移着，又好像凝固着，幻化成母亲的五彩莲花。想着，过几天我要生日了，该去看看她！
生日的前一天，我早上六点出发，素衣素颜去看母亲。空旷的马路上放逐久被桎梏的心灵，阳光熹微，照进心里，把每一块灰暗的坚硬，都化成柔软的一汪水！于是，世界可以依然美好，而我，也可以依然爱你！
由于不是公众的祭扫日，陵园里空无一人，只有苍松翠柏兀自葱茏，墓碑上的花显得格外耀眼刺目。梵音缭绕，引领着我在那众多的灵魂中行走，我想，他们一定会对我这个在阳光下鲜活着的生命羡慕不已！而生命对于他们，却已经回归成了一张白纸，之前的荣辱辉煌，叱咤风云，都已经成为这清浅岁月里的云淡风轻，只有墓碑上的生平，简单地记录着那或长或短的人生！此刻，他们只能安静地站在阳光里，苍白地与生命对峙！
母亲住在这儿的几年里，我来过多次，时间把悲伤一点一点稀释，才让我今天可以从容面对！在这里，我真实地感受到生命之轻，轻到如那火光中飞扬的纸钱;而我又深切地感受到生命之重，父母把我们带到这个世上，这样的恩情已经重得无法偿还！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背负这样的重量，用每一天的美好来告慰先人！
（三）
今年，是母亲走后的第六个清明节，受疫情影响，墓地暂停开放。
以前清明，总是带上自己亲手叠好的一大袋元宝去看母亲，再亲手把元宝投到墓地的火炉里，希望母亲能够因此而变得富有。虽然知道此举愚昧，但是总感觉那是一种精神寄托，我叠了，烧了，母亲就一定能收到了，我也就心安了。

今年，政府倡导文明祭祀，我的陋习无处安放，于是，在陵园的公众号上预约了网上祭祀，希望到时候，母亲这个没有元宝的清明节，也能够鲜花满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