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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先后看了《人性化的皇帝独特的戏》和《对'人性化的皇帝独特的戏’一文的商榷》两篇观点不同的文章（分别载于《中国京剧》2003年9期25页和11期28页)，引起我的兴趣，也想谈谈对 《游龙戏凤》一剧的看法，与诸同好交流。 我第一次看这出戏是50多年前在大栅栏里的三庆戏院，当时才十来岁，当然看不很懂，主演是谁也不知道（听大人们说旦角是当时很红的黄玉华），但觉得挺有意思，音乐唱腔好听，动作表演也是很吸引人。其后几十年中我又多次看了不同演员的这出戏，对其认识和理解也逐渐加深。我觉得此剧虽是瑕瑜互见，但总的来看仍算得上是比较优秀的传统剧目，现在完全可以演、可以看，但是也应承认它的一些不可克服的“先天”性的缺点，特别是对其男主人公正德皇帝不必也不应不切实际地加以美化和拔高。 说它比较优秀是指其唱念做表的确精美精彩，所以深受观众喜爱而久演不衰。在这一点上，上述两文的意见一致，并无分歧，我也深有同感，所以不再多说。 分歧出现在对《游》的故事内容，特别是对男主人公正德皇帝的分析和评价上。《人》文认为他是一位“人性化”的皇帝而加以肯定和赞美。《对？文则认为他是个荒淫无耻的昏君而给予批判和否定，并说“为什么在解放后列入禁演的剧目现在又开禁了呢? 值得人们思考。” 我觉得，单从这出戏来看，正德既不像《人》文所说的那么好,也不像《对》文所说的那么坏,因为作为一个皇帝，拥有三宫六院，可谓“见多识广”，可见到一位漂亮伶俐的酒大姐就立刻馋涎欲滴，百般逗引戏弄，最后干脆亮出皇帝身份引诱人家入彀，充分显示出他贪得无厌、玩弄女性和仗势欺人的本性。这怎么能说是“一种极人性化的表现”，是“毫无威仪与庄严的那么一位血肉鲜 明的皇帝”呢? 但是《游》中的正德还不完全等同于历史上的那个荒淫无耻的大昏君明武宗朱厚照，就像舞台上奸险狡诈的曹操不完全等同于历史上那位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和文学家一样。比如，他听凤姐说酒饭有三等，下等是专为吃粮当军人所备时，颇有所动地说想不到“吃粮当军人这等可怜，待孤回得朝去发饷银十万犒赏他们”，还反映出一些体恤下情的思想感情。他在挑逗凤姐时也还比较有分寸，是“故意儿将她来戏耍，看她知情不知情”，没有什么过分的粗鲁行为。最后凤姐要喊叫，他还顾忌惊动地方，“君臣对面，多有不便”，才决定露出皇帝身份最后一试，“她若有福，封她一封，她若无福，拉马走去”，并不想采取强抢硬夺的蛮横手段。这一点比许多一声喝“抢! ”拉了就走的贪官恶霸强得多了。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游龙戏凤而最终得凤的结局,尽管“龙”的手段不那么光明磊落,而“凤”的自愿入怀也是不可否认的。 李凤姐己经从她哥哥那里知道前厅有一个“相貌堂堂吃酒的军人”，先有了一个好印象，及至一见不由得伸出姆指夸赞“好一个俊秀的军人”，更被正德的风姿吸引，这就为以后剧情的发展做了铺垫。当然，凤姐毕竟是一位纯洁规矩的姑娘，做为酒大姐，她虽不能拒那些不规矩的客人于门外(否则酒店就甭开了)，但也不一味迁就。所以在被要求斟酒之后“你的手递与我的手”时便说：“我们卖酒不卖手! ”正德要进她的卧房，她坚决拒绝，说“男女授受不亲”，后来索性关上门，表示“我哥哥一辈子不回来，我一辈子不开门! ”并骂正德是“二混账”，实在没办法了便要喊叫。然而，还是这个李凤姐，一见龙袍，知道眼前的就是当今天子，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马上“我这里向前忙跪定，尊声万岁将我封。”还说“你若封了，我哥哥就是你的大舅子”。（原来说“你是我哥哥的大舅子”。）被封为“闲游嬉耍宫”后满心欢喜地叩头谢恩，主动要求正德 “今夜晚梅龙镇上宿一宵”，还骄傲地说“我哥哥回来有娘娘保驾! ”这可能是做酒大姐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她希望尽快改变和摆脱，也可能是内心对荣华富贵的渴望与追求的自然反映。不管怎么说，最后她自愿地、乐意地接受了，这是事实。 一位贫穷的女子，面对一位风流俊雅的男士（又有帝王的身份）便倾心相许，也并不太违背情理。当然，如果正德不是皇帝，或者凤姐换成《陌上桑》的秦罗敷，那么结果很可能就大不相同了。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与追求，所以李凤姐也不必非像罗敷那样才行。因这这出戏“美化封建统治者，丑化劳动妇女”所以在上世纪50年代即被禁演，在那个时代这是完全可以理解和必要的。而今天开禁重演，我想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经过四五十年之后人们的思想观念、鉴赏能力以及社会的宽容性已经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和提高，所以对《游龙戏凤》的重上舞台不必担心和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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