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温晨：延安文汇山上的路遥｜书外杂谭

延安文汇山上的路遥

登上一座小山，延安就尽收眼底

黄土高原朴素的橘黄色，让人

感到温暖，城市的声音像河在流淌

你在山巅凝望、聆听

 

登上山巅的人，名叫路遥

你走了很久，有些疲惫

你喜欢凝望这片黄土地

和黄土地上忙碌生活的人们

你看到了自己，一个背挎包的年轻人

你的挎包里有书本，还有白馍

这是陕北的白馍，又白又大

贯穿着你一生的记忆

饥饿和贫穷是深深的烙痕

有时看到食物，就会有饥饿的感觉

就会不自觉地想起了低矮的窑洞

和窑洞里做饭的母亲

生活是一个沉重的命题，只是

这样的沉重过早从心灵开始

你从一个白馍咀嚼生活的味道

也从一粒盐尝到了苦涩

然而，年轻的心从来属于梦想

你的目光从窑洞挪开，从故乡的县城

从黄土地挪开，你走进平凡的世界

这是一个大千世界，很大很大

你想把它浓缩进一个字里，然而

这又何其艰难

 

感受艰难的，还有高加林、孙少安

和那么多戴着棉帽，奔波在旅途的人们

他们都是从一片枣树的绿叶，开始向往

生活的甘甜，向往爱情

路遥一样渴望爱情，这是人间甘霖

农村女孩刘巧珍，城里姑娘黄亚萍

在文学的世界和你相遇

摘一朵山花，你想献给爱情

从窑洞走向原野，从乡村走到城市

路遥寻找了很久，眼里满含泪水

生活，蕴藏着想象不尽的美好

爱情、诗歌、白馍和炖肉，还有

树梢的鸟叫，每一个新鲜的黎明

他感到麦香和蒸笼混合的味道

有种特别的诱惑，甚至让人

感觉活着的华丽

可是生活也是那么严酷，四季花开

也会伴随四季风雨

荆棘丛中的马兰，是一种遥望的美

最美的生命体验暗藏残酷

你从田野和矿山、从故乡的唢呐声

从心灵深处，体味平凡的世界

每一个人都奋不顾身，追求

有意义的人生，每一个的内心

却又是那么的脆弱，偶尔的一次触碰

也许就是一生的伤害

行走在黄土高原起伏的脊梁

像一首信天游在行走，高亢嘹亮

你想让这个世界，听到你浑厚的乡音

你想让耕春的惊雷，炸醒沉睡的土地

 

土地有多么好啊，长满了庄稼和果树

你高高举起一把麦穗，歌颂劳动

歌颂为土地献出爱、献出生命的人们

你把一支笔扔得很远

你讨厌理想被用来拍卖，讨厌

用虚伪的邀请来掩饰无情的拒绝

你喜欢抽一支香烟，阳光打在手上

矿井黑色的炭，树上红红的果子

都带给你生活的质感

镜片前缭绕的思绪，也有着光的质感

你的眼前是一个平凡的世界

是孙少平与田晓霞的爱情故事

是田润生与郝红梅的坎坷相逢

生活像攀登高山，总能在歇脚的地方

看到不同的风景

你一直渴望看到更远的地方

你是幸运者，大时代的变革惊心动魄

你看到冻土在风中苏醒

冰河在春天裂开，天空下的土地

已经属于犁铧

有多少不屈的身影和心灵

土地上就有

多少不平凡的世界和故事

 

丰收的黄土地，让你亢奋

让你忘却，柳青墓前的那场痛哭

你对土地的迷恋太过深沉

你浑圆的肩膀，深深勒进

绳索的痕迹，你也属于土地

你热爱土地的方式是押下生命

踩着荆棘和尖利的岩石行走

你相信坚定的理想，你像海滩上

寻找美丽贝壳的孩子

你想挽留潮汐的力量

你想讲述一个古老而新鲜的故事

春草发芽，夸父追日，丰收与爱情

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每一个故事

都让你着迷，无法放弃

用镰刀收获丰收的故事，要用命

用一生积蓄的感情

早晨从中午开始，黑夜就会遥远

土地和谷物，就会得到

最充沛的热量，和最耀眼的光明

登上一座山包，寻望故乡的窑洞

那是你出发的地方

那里有无忌的童年，有母亲的送别

有黑黑的土地，红红的枣

你浑圆的臂膀，就从那时充满力量

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你的

你开始相信真正的人生，都是在

勇敢追逐欢乐的旅程中

与危险的角触，与痛苦的一次次搏斗

你在期待人生一场隆重的盛宴

你的脚步无法停下

 

延安文汇山上，你在这里停留了很久

你眺望远方，眺望挥汗如雨的劳动

文汇山下的延安大学，那是你的母校

你看到青春飞扬的你，正在窗下读书

延安文汇山上，你在这里伫立

你望着万家灯火，望着朝你走来的人们

孙少平、孙少安、田晓霞、刘巧珍

还有你熟悉的许多人，他们手捧鲜花

你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刻在石上

看到用石头雕刻的你，显得庄严高大

文汇山上，路遥停留了很久很久

路遥的背后，是一堵墙壁

仿佛生命的全部密码，都隐藏在

这一堵墙壁

像牛一样劳动，像土地一样奉献

墙壁上的大字，你刚刚书写

2020年3月29日初稿，30日修改

温晨 出版、发表过多部作品，如诗歌《伟人与延安》等，系内蒙古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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