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那个老男人

       带这帮孩子两年多，发现他们文章对我的称呼，起初自是“聂老师”，但“老聂”出现后，“聂老师”三字基本销声匿迹，近来居然偶尔出现“老男人”这个似乎很不雅致的词，让我吓了一跳，于是赶紧去寻找这个词产生的过程。

         搜索他们曾经的文字，发现这个词最早出现在芊芹八年级上期的周记中：

       老聂的魅力，我也不想多说，看下文。

       女生篇：李筱舒对班上刚来的实习老师说：“有美女老师上课也是挺爽的，哪像老聂是个老男人。”实习老师：“哪有，老聂讲课很好的，他可是我男神啊，我是他的脑残粉。（已害羞）”

       虽出自芊芹周记，却出自筱舒之口。筱舒口无遮拦，为了突出实习老师（应该是舒琳吧）的美丽与年轻，于是毫不客气地对敬爱的语文老师称之为“老男人”，表现出这帮孩子对于偶尔换换味口的喜悦。

 

       “老男人”接着出现在依琳文章里：

       中午食堂，婉珍坐在对面，我与蓝虹坐一边。老聂从走道窗口看到我们，隔着窗户玻璃，双眼瞪大眉毛挑起，双手做打招呼的手势。看到一个老男人做这种动作，婉珍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形象地仰天大笑起来。

       依琳为了突出喜剧效果，一边极写老师对她们打招呼时之萌态，一边极写老师年龄之大，于是“老男人”一词顺势而出，其实就是想说“这么老的人怎么能做出那么萌的动作”！

       这个词第三次出现在诗雨的考场作文中。那次她的作文题目是《我在乎我们的班级》。她先写二班的第一个特点是“奇怪”，第二个特点是“团结”。她接着写：

       平时谁要在班里说我们团结，全体不屑加白眼：“呵呵！”从这就可以看出多么整齐！多么团结！其实这个班的凝聚力所在还是那个我们马首是瞻的班主任，一个幽默风趣的老男人和一堆稀奇古怪的学生竟产生了别样的化学反应！他教给我们最多的不是课本知识，他教给我们更多的是人情世故，让这么多奇怪的东西凝成一个班的是他教会的包容与温暖他人的那颗心。团结不是所有的人有着一样的想法和行动，团结是即使我们各不相同也能互相伴随着前进。

       诗雨整篇文章充满对二班的热爱、担忧与期待，对那个“幽默风趣的老男人”也有肯定。

       这个词前三次都出现在女生的文章中，后来居然在冠铭的文章里也能找到。他写他上课忘记带了老师特别强调要带的语文资料，于是特别紧张，随便拿了别人的一张纸——纸上是另一篇文章，当了一节南郭先生，其中写了老师走到跟前的“危急”情景，但老师似乎并没有发现。最后他写道：

       我猜，老聂或许早已发现我没带书，只是为了我的自尊心没有当面点破而已。这个善良的老男人啊！叫我如何不爱你！

       在这一段中，冠铭毫不吝惜自己的情感。看到“这个善良的老男人啊”这句话，我马上想到《最后一课》中小弗郎士看着坐在讲台上的再也不能教自己国家语言的可怜的韩麦尔先生时想：“可怜的人啊！”不过我也想对冠铭说：“可怜的人啊！你不会就那么紧张了一节课吧？”

       小葫芦（禄慧）的一篇文章充满着好奇，因为她第一句就问：“老聂小时候会是什么样呢？”她继续写道：

       每次上语文课，老聂的嘴总是嘚啵嘚啵停不下来，讲到这儿，又讲到那儿。有时会谈到关于他小时候学习的样子。

       “我小时候学这篇文章的时候，老师也让我们去理解去背背背，噢，当时我也烦死了，整天背背背，抄抄抄，但是……”老聂讲到这就没讲下去，只是摊了摊手，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

       我脑中能看见一个小男孩上课听着老师讲得泪流满面而小男孩一脸蒙圈，甚至心里在笑老师是不是有毛病的场景。但随即眼前又看着这个阅历丰富、内心成熟的老男人在我们这样一群小孩子面前卖萌耍宝，我就在想，老聂小时候要是知道自己长大以后是这样会怎么想。

       小葫芦与前面的依琳一样，极力想写出两种极端的平衡：一端是年龄之老，一端是爱在小孩子面前卖萌耍宝。其实这正是所谓的“端得起尊严，放得下架子”吧。

       欣雨不知是不是受到其他同学的称呼的影响，在一次考试作文中，把题目就定为《那个老男人，触动了我的心灵》。文章先详细地写了老师对她的严厉，老师的温暖，老师的幽默。最后一段，她写道：

       这个老男人头发开始白了，脸上的肉也开始下垂了，但心始终没变。他自己的头发见证了时间的流逝。他当了几十年的老师，教育了成千上万个学生，影响了许多人。那个老男人，触动了我的心灵。

       其实在生活中对欣雨的责罚也偶尔有，有时也很凶狠，现在想起来也心存愧意。可是从文章中看出，她是深深懂得老师的心意。她被罚时心里也许会狠狠骂老师几句，但罚后不仅不会记恨，更是心存感激。这样的孩子真的是明理！

 

       这个词最近两次都出现在奕奇的文章中，一次是周记，一次是考场作文。这里将周记录之如下：

       月考过后，老聂说全班前十可以自己选座位。回到家，雨涵说想和我坐，我也想要个同桌，便答应了。本来决定好后是要找老聂说的，可是我竟然忘掉了！

       下个星期一，老聂提起换座位事，我这才记起雨涵的话，可那时说，也已无力回天了。

       可不知道老聂是怎么安排的，兜兜转转的，雨涵竟就坐在我左边。我顿时欣喜若狂，不知是我和她的缘分大，还是那个老男人实是了解透了我的内心。

       那个老男人已不是第一次给我惊喜了，在这世上，至少我出生到现在，他就是最最吃透我内心的人。

       就像他说的：“潘奕奇，你站在我面前，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读奕奇文字，也不禁感慨。曾经对学生说过多次：懂得比爱更重要。如果你的父母现在没法懂你，记着，以后要学会懂得你的孩子！

       只有懂得，才能走进内心，才能相互信任，才能共同成长，才能创造出令人沉醉的世界。

       我不再介意他们称我为“老男人”，因为那个词里含着无数情感。

       那个老男人，爱着他所从事的职业。

       那个老男人，爱着并尽力懂得他所有的学生。

       那个老男人，期待着他所有的学生都快乐幸福、学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