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山仔回头当好兵 小兵糊涂险犯错天阴下来，不大会功夫，飘下毛毛细雨。 范班长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他从直属队的围墙翻出去，向着外面的村庄跑去，泥泞的小路有点湿滑，模模糊糊中，范班长看见远处有个人影，好像穿着迷彩服。 十有八九就是山仔，范班长大喜过望，急匆匆冲过去，脚底下一滑，一不留神，摔了一跤。 等他爬起来，远处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晦气！范班长看看身上的泥巴，MLGB的，抓到他，我非打断他的腿！转念一想，还是先找人要紧。 小兔崽子，你快点出来吧，我保证不打你，嗯！打不死你！ 雨不大不小的下着，冷风呼呼的吹着，就像范班长的心情，忽上忽下的，还阴呼呼的。他眉头紧锁，溜达到村外的公路，东张西望一番，再走，就是XX山训练场，那里有人站岗，肯定不在。 算了，实在找不到，回去，等着被处分吧！范班长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等到范班长一脸沮丧回到连队的时候，山仔早就被指导员抓了回来，正一身泥巴的坐在排房里的马扎上，三分惶恐，三分失落，三分懊悔，还有一分恐惧。 指导员看见范班长回来后，大手一招，“到我房间来！” “是！” “好好做一下思想工作，不要急，简单粗暴的处理是没有用的，新兵嘛，毕竟各方面都不行，还要训练和提高，否则要你们训什么？不能急。”指导员循循善诱的安慰范班长。 “唉，不搞狠一点，兵就练不出来，搞狠了，他又受不了，唉……”范班长摇摇头，抱怨了一句。 “该训还是要训的，该抓必须抓！这毫无疑问，但是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打骂体罚是高压线，绝对不能碰！” “明白。” “放心，只要不死人，出了问题，我顶着！好好干！”指导员拍拍范班长肩膀，给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嘿嘿，谢谢指导员，我下去了！”范班长笑笑，走回排房。 刚下楼，就看见连长满脸铁青的给排长安排任务。 “马上拍照，就他这一身泥巴！写好文字材料，上报军务，准备退兵！”连长简单利索，更狠！ “合适吗？”排长迟疑的问了一句。 “这种人留着干啥？一点苦都吃不了，动不动就跑，留着过年啊？”连长甩下一句，转身离开，“马上办，尽快。” 排长吐吐舌头，看了范班长一眼，二人相对无言，苦笑两声，一起走进排房。 山仔畏手畏脚的缩在马扎上，一脸沮丧！ 排长倒了一杯热水，塞给山仔，“喝吧。” “谢……谢谢排长。”山仔结结巴巴的借过水杯，吹了一下，喝了一口，捧在手里，低下头，不再言语。 范班长看到山仔狼狈的样子，气也就消了，抓抓头，叹口气，掏出有点干瘪的香烟，摸摸搜搜的抽出一根，递给山仔，“来一根吧！” 山仔惶恐的摆摆手，“不抽，不抽！” “抽吧，没事！”排长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又甩给山仔一根，“接着。” 三个人抽上烟，不约而同长长吐了一口烟，不知道谁先开始的，嘿嘿……一开始声音很小，然后变成大笑 排长笑的蹲下来，一只手捂着肚子，范班长笑的手里烟差点掉了，抬腿轻轻踹了山仔一脚，山仔没有躲，顺势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笑了一会，排长先说话，“山仔，你说你家里那么有钱，当什么兵？” “我也不想来，可我爸硬逼我来，说我只要好好当两年兵，回去给我买辆宝马。” “有钱任性啊！”范班长摇摇头，一脸的羡慕，手中香烟盒被攥成一团。 “打算怎么办？好好当兵？还是回家？”排长问山仔。 “真能回家？”山仔双眼放光。 “一切皆有可能！”排长乐了，点点头。 “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当兵吧，刚才在路边给家里打电话，我爸说，要是我敢逃回去，就把我腿打断，要不然我怎么会老实等指导员来找我？”山仔一下子泄了气，大口吸上一口烟，认命的说。 “既然你认命了，那就好好干吧！”排长猛的吸上一口烟，“换衣服，洗澡，收拾收拾，今天下午你就休息一下。” 排长走出排房，范班长快步跟上，“排长，连长刚说的，怎么办？” “怎么办？”排长脚步不停，摇摇头，“凉拌！” 晚饭，山仔在餐桌上随便吃了几口，就起身离开，小兵胡乱吃上几口，把碗给旁边的小胖一塞，使了个眼色，小胖点点头。 小兵追到饭堂外，喊住山仔，二人并排，认真的齐步走回连队。 二人直接走到厕所，没尿找尿的站在小便池旁。 “山仔，你没事吧？”小兵弱弱的问。 “没事，大不了退回去呗，怕个毛。”山仔使劲抖了抖，尿出几滴，“最多被老爸打一顿，还能怎么样？” “来都来了，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算了，干吧。”小兵叹了口气。 “嗯。”山仔哼了一身，他是真的认命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山仔老老实实的训练，小兵也逐步成长，每天晚上熄灯后，全体小练兵。 趴在床上俯卧撑，仰卧起坐，不到汗流浃背，绝对不准睡觉。 真的很难受，身上黏糊糊的，不盖被子，半夜能冻死，裹着被子，又浑身不自在，只能忍着！由于外面彻夜的寒风，房间晚上也不开窗，屋子那股子馊味，套用排长的说法，满满的都是男人味！ 这种新兵排特有的男人味！只有经历过的才能体会。 体能训练不是简简单单原地做几下仰卧起坐或者俯卧撑就算了，折磨人的还是跑步，长跑，三千米。 对于大多数新兵而言，三千米跑是个严峻的挑战，特别是这些在网吧里长大的新兵蛋子，无论农村，还是城市，都一样，身体素质的基础一年不如一年。 骨膜炎发病率呈现逐年缓慢提高的趋势，甚至骨折的也逐年增加，这一点，谁也无可奈何，只是令带新兵的干部骨干更加头疼。 第一次三千米跑，是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小风嗖嗖的吹着，范班长带着全排三十个新兵来到装步营大操场，手里的码表一摆一摆的。 “今天我们试一下三千米，这是新兵必考科目，也是最难的，等一下雷班副在前头带着你们跑，我在后面跟着，希望不要有掉队的，兄弟们。”范班长停了一下，笑眯眯的扫视一眼，故意拉长音调，“有……没……有……信……心……啊？” “有！”新兵们整整齐齐的大喊。 范班长故意挠挠耳朵，“喊的很响亮，就是不知道到底行不行啊？” “行！” “行了，雷班副先组织你们准备活动一下，等下就开始，三千米，八圈。”范班长感受到新兵诧异的眼神，解释了一下，“放心，没算错，这个跑道不足400米，大约380米，八圈差不多。” 小兵心里憋着一口气，奶奶的，说什么这次也要露露脸，争口气！ 开跑了，雷班副迈着轻盈的步伐，像一只优美的羚羊，不时看看手表，回过头提醒新兵跑步的动作要领，“调整呼吸，开始不要急，步子不要乱，保持住！” 小兵咬着牙，紧紧的跟在雷班副后面，一圈，两圈，三圈！小兵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腿很难受，好像放弃啊！ 男人不能说不行！范班长的话浮现在脑海里，说什么也要忍住！小兵心里发狠，却打乱了自己原有的呼吸频率，慢慢的掉下来，心里一急，呼吸更乱，如此恶性循环，就更慢了。 “呦呵，小兵，不行啦！这就要掉队啦？”范班长戏谑的声音突然闯进小兵的耳朵，“不要紧，慢慢来，跟紧我！” 范班长几个箭步窜了上来，给了小兵一个鼓励的眼神，“注意摆臂，呼吸，步子迈大一点，身体稍微前倾一点。” 小兵有样学样，慢慢追了上去，斗志再一次被点燃，眼神中迸射出不屈的光，脚步也轻松了许多，范班长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终于，最后五十米就是终点，小兵拼命的张大嘴，竭尽全力的呼吸，双腿迈到最大，向终点疯狂冲刺，一连超越了好几个战士，最后成绩是全排第四名。 小兵双手撑住膝盖，低着头，大口的呼吸，汗水，顺着下巴滴到跑道上，爽！小兵在心中怒吼，迫不及待想找山仔炫耀一下，山仔呢？小兵四下找山仔，好家伙！山仔还有一圈多，脸色惨白，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小兵急忙跑到山仔身边，“山仔，加油，我推你！” 山仔没力气说话，只点点头，小兵左手一把推到山仔的后背，双腿猛的一发力，推着山仔大步向前冲，“坚持住，最后一圈啦！” 山仔脸更白了，脚步有点飘，一个踉跄，差点摔跤。 雷班副看到这一幕，吓坏了，“小兵，你MLGB的，住手！你再推，就推去卫生队啦！让他慢慢跑！” 小兵急忙松手，面红耳赤的跑回终点，范班长狠狠的瞪了小兵一样。 山仔咬咬牙，最终慢悠悠的晃到终点，最后一名，差点瘫在地上，范班长和雷班副急忙扶住山仔，慢慢的走路。 “表现不错啊，下次继续努力！”范班长难得表扬山仔一次，这还是山仔随后一名的情况下。 山仔觉得很意外，咧着嘴不好意思的笑笑，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 回到连队之后，范班长把小兵叫到一旁，“你今天表现不错，但是后来犯了错，认识到没有？” “我是不是不应该推山仔，让他自己跑？”小兵心里觉得无所谓，满不在乎的回答。 “战友互助本身没错的，错在于你不知道他的状况，不能乱推。”范班长的脸严肃起来，“之前是出过事故的！” “啊？真能推进卫生队啊？”小兵吓了一大跳。 “何止是卫生队，曾经兄弟单位推死了一个！据说还是连长同学，就说前面的连队吧，去年一个战士被推倒全身脏器衰竭，差点没救回来。” “这么严重！”小兵傻眼了。 “排长也犯过这样的错误，五公里武装越野，曾经把一名战士从三公里一口气推到五公里终点，结果成绩倒是不错，战士直接晕到在终点，送到师医院的时候，都脱水了，整个人抽成一团！还好，抢救及时，没啥问题。”范班长的脸愈发黑了，人也陷入了沉思。 小兵吓得说不出话来，身体都开始颤抖。 过了半晌，范班长回过神来，歉意的笑笑，一拳头砸在小兵肩膀，“也不是每次都出事，没事的，回去吧，以后真要是考核，也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来推，哪里轮得到你！哈哈……” 小兵木然的点点头，松了口气，还好，今天没把山仔推出个好歹来，否则，否则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晚饭前，排长宣布一件事，“明天开始学习95式步枪，为下一步的实弹射击打下良好基础，今天晚上同志们要认真学习理论知识，做好准备……” 终于能摸到枪了，想想都激动！小兵和其他新兵一样，热烈期待着新的科目，他们不知道步枪射击训练的枯燥和乏味在等着他们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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