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春风诵读】依旧《无中生有》

子衿xdugitbytl 2021-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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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健（依旧）

无中生有

编者按：无中生有，原指本来没有却硬说有，现形容凭空捏造，乃是贬义之极。但本篇小说主人公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隐忍委屈而无中生有，终于贷款成功，最后带领一方乡亲致富，令无中生有贬为褒用。至聪所行所为虽不算光明正大，却是无奈之举，不伤大雅，也算是化才智为财富的一个精彩案例。

潺潺淮水绕村走，

悠悠岁月顺水流。

　　撷来多少喜和乐，

带走几多忧与愁。
一

　　时间，定格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
　　淮水北岸，葱茏的树木掩映，高高的土台上，坐落着稀稀疏疏的泥墙茅房，这是一个典型的河滩特色式的村落。小村，鸡犬相闻，古朴宁静。朴实、耿直的人们，像河边的流沙一样，默默地，生活在这片旱涝成灾的地方，没有幻想，也不去渴望。
　　已是入秋时节，秋风瑟瑟，吃力的挪移着岸滩的黄沙。流水潺潺，幽幽有声。河心上下，漂浮着几只小船，船上或三或两的有人在中捞着什么。这是捞沙的船只。听在外跑过的人说，这年头，沉在水底的大粒沙子，捞上来是可以卖钱的。岸边，不时有人用三轮的车子来拉，一车能买三五块钱。河里的沙子也能卖钱，这对于这里的一些人来说，似乎是一件新鲜的事。
　　捞沙卖可以赚钱，但却很吃苦，整日风吹日晒，沙磨水泡。沙要从水中捞到船上，要一挑一挑的挑到南边的高岸上，这不是一般人都能干的。还要投入不少本钱，要掏钱焊捞筢子，要制一条木船，还有其他工具。这对于连肚皮还没有填饱的农民来说，还是实实在在地在田里找食为好。
　
　二
　　靠近河岸渡口，有一条捞沙船。这是至聪、至厚、至亮、至有四家搭伙合干的。论辈分，哥几个都是一个庄的同姓堂兄弟。
　　至聪，三十岁不到，是这个村庄唯一喝过墨水的一位，要不是父亲过早去世，也许这个村庄就要出大学生了。至聪脑子活，肯思考，有主见，是这个庄上的能人。一家老小六口，全凭他一人支撑着。不管至聪怎样的勤劳，在这个旱涝极易成灾的河滩，却还食不果腹。
　　至厚，人像他的名字一样，厚道实在，办事谨慎，四十二三岁，是庄上同辈分中年龄最大的，在这个村上，是说话很有分量的一个。他比至聪大十多岁，至聪爹死以后，没少为至聪帮忙撑事。
　　捞沙赚钱，主意是至聪出的，至厚定的，船是至亮家的渔船改的。一知道捞沙能卖钱，至聪就找至厚商量。当至聪找他商量捞沙的事情时，要不是至亮说只要把他的小船算半个人数分钱他愿意出船的话，至厚是不会同意的。
　　于是农忙之余，四个人起早贪黑，为一天能收五块八块，着实没少吃苦。在体力活上，读过书的至聪是比他们差点。至于有蛮力、好计较的至有背后对至聪的嘀咕，有至厚的罩着，至有也只有咽到肚里了。
　
　三
　　四人就这样拼命的干。一年多过去，一张张古铜色的脸黑了，瘦了，也苍老了。
　　河岸，拉沙的三轮车多了，有时还能看见有大车来这里拉沙。
　　沙价涨了，捞沙的小船也多了，可是还是有些沙车空着来，又空车回去，这里捞的沙显然供不上拉沙的车子。不知怎的，面对这一切，至聪的心也越来越不安起来。
　　一次，修船停工，没事可做的至聪带上这几个月捞沙分红的百十元钱，坐上一辆拉沙的大车，他出去了，这是他早想做的一件事。
　　走出河湾的至聪，一不想看外边的风景，也不是想要买什么东西，他总想弄清脑子里的一些问题：这沙子要拉到哪里，外边能需要多少沙子，拉沙司机说的捞沙机是怎么回事？他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四
　　至聪在这附近不算很大的几个城市转了一遍，还到了司机给他的指点的淮龙沙场转了半天。马路上，穿梭的车辆络绎不绝；街面上，涌动的人群来来往往；到处的建筑工地，人们忙忙碌碌；还有，沙场里，抽沙机盘龙一样的吞水吐沙，铲车机器的轰鸣，……，一个个热闹的场面，至聪震撼了。至聪看到了一个与河湾小村完全不同的世界，直觉告诉至聪：这个世界正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变动。他从敏感地意识到：黄沙，对这个变动的世界是多么的需要呀，再多的黄沙，城里也不会嫌多的。他隐隐感到，这场变动很快要波动到自己所住的小村，自己所住的河湾，那滩底的沙子不就是埋藏在河底的黄金吗？自己的命运改变，乡亲们未来的改变，也许就寄托在这河底的粒粒黄沙身上了。难道说这里祖祖辈辈的苦难就是成全我们这一代子孙吗？同时，至聪弄明明白了一个问题：外面那么多拉沙的车辆，而到自己河滩那拉沙的车子少，而且又小，那是因为自己那供沙量小，道路又不好走，位置有些偏僻，但只要到河滩的路一修好，河滩的沙子真的就是黄金了。能够大干一场的时候到了，……想到这些，他现在开始有点庆幸自己能是这河湾的一员。至聪就些激动了！
　　但一想到眼前现实，至聪的心就凉了下来了，就像深秋的河水一样凉。因为至聪知道，干大事是需要本钱的，就凭自己这样用沙筢子一筢子一筢子地捞，就是累死在水中，也难以改变如今的命运。想购置一台像淮龙沙场那样的抽沙机，谈何容易，到哪弄那一笔天文数字的两三万多元钱，贷款能弄到钱吗，至厚他们是绝不会冒这看似天方夜谭的做法的。

五
　　天，越来越冷了，溜岸的河风剌在脸上，犹如刀割的疼。至聪看了看自己被水泡的红肿的手，再看看至厚被沙篮子压弯的腰，至厚原先硬朗的身子显然被一年多的捞沙重活累坏了，至亮、至有也是。“这样捞沙太吃苦了，如果再这样干下去，说不定哥几个钱没捞到反而把命搭进去了。”一股可怕的寒意浸入至聪的心上，想到这些，至聪决定，要和至厚他们谈谈心中的想法，想听听至厚的意见，看他有没有办法。
　　吃过晚饭，至聪急急地赶到至厚家。至聪和至厚细细讲了自己这一趟出外的所见，也谈了自己的想法。果不出所料，对至聪的想法，至厚坚决反对，至厚理由很充足：庄稼人，要脚踏实地，本本分分，如今能捞点沙挣钱补贴生活，已经比庄上的人不错了；人要知足，搞那么大的惊天动作，疯了，上哪弄钱去？贷款，谁能贷给你？会像你想的那样呀？谁知道国家形势怎么走？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吗？……一串子的质问，让至聪无言以对，至聪隐隐记得：自己的爸爸就是因为'不太安分’而被批斗致死的。

六

天更冷了，至聪的心更冷。自从和至厚交谈以后，他再也打不起捞沙的劲头，沙筢子、沙挑子，在至聪的手上、肩上，犹如千金的重担。还好，要不是天气原因停工，至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力气再干下去。雨雪霜冻的天气，泥泞坎坷的土路，寒冷的深冬，捞沙的人们不得不停止了艰辛的劳作，是该歇歇了。
　　但至聪是怎么也歇不下来的，他安奈不住那颗已经涌动心。“我一定要说服至厚大哥！”至聪暗暗地想。趁着闲暇，他硬是拉着至厚坐上车，到他上次转过的几个地方。
　　冬季的寒冷没有冻住这里的热火朝天：公路上拉沙、拉转的车辆依然川流不息，一处又一处的建筑工地还在忙碌，有的马路在忙着拓宽，有的地方在忙着修路，……这里，比至聪上一次来的时候还要匆忙。至聪兴奋地对至厚说：“大哥，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我现在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想法了，这是一个机遇，自己不抓，一定会别人抓去的。”但一向持重本分甚至可以说守旧的至厚却说“就算能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到哪弄那么多的钱？你说想贷款，找谁帮你贷，谁敢贷给你，一没抵押，二没熟人，到哪贷款？就算能贷到，我不会去冒这个风险，至有、至亮也不会同意的，先这样干着吧，少想点悬事，农民要本分！”。听了至厚这样的话，至聪的兴奋一下子没有了。至聪，带着比上一次还沉重的心回去了。
　
七
“怎么办？”，“该怎么办？”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至聪脑子里，他失眠了，以致人们都感觉到他的古怪了。
　　“怎么办？”，躺在床上，听着子夜辞岁的炮声，至聪又一夜失眠了：一定要想方设法，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一定要比别人先抓住这个机会！至厚他们是指望不上了，这事只能靠个人；很多事情，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做起来才顺当；上哪弄那么多钱呢？，还有信用社主任宋前来的话'贷款需要有地位的人担保，你一穷二白，谁肯给你担保，谁敢把钱带给你呢？’……至聪苦思冥想，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用上至聪的脑海，……
　
八
　　开春，天暖和一些，哥四位又开始了艰辛的捞沙工作。看到至厚日渐消瘦的情形，至聪知道，这是河里捞沙劳累的结果。前些天，邻村一个也在捞沙的人，因为过于劳累，加上河水寒气的侵入，大病一场，现在还在医院住院呢。不能再这样干下去，该是自己行动的时候了！
　

九
　　今天，是集市逢集的日子，天快正午了，已有赶集返家的人在渡口等船。今天轮着至聪上岸做饭的，当至聪正准备挑最后一次沙篮上岸。突然，把沙筢子刚提出水的至亮大叫一声：“快看，沙筢子里有东西！”至厚、至有停住手中的活，扭过头去，只见至亮从沙筢子的沙子中提出一个有一只大老鼠那么大小的、黑乎乎的东西，至亮提着感觉挺沉，应该是个铁家伙。至聪也忙赶跳到船上，这时至亮已经把粘在那东西上边的泥沙洗掉了，这下看清了：原来是一个水牛模样的东西，全身黑乎乎的，黏糊糊的；牛的四蹄盘卧，左边牛角折了一半。四人你传我，我传你，都看了一遍，都不知什么玩意。都问至聪，至聪也说不知道什么东西。几个议论了一会，又开始干活了。至聪要上去做饭了，随手把那黑东西扔在沙挑里，还说“有时间找人看看，要是值钱的东西，大家都有份”。
　　渡口，赶集回来的人过去一拨又一拨。至聪的饭做好了，哥四个在简陋的窝棚开始吃饭。今天的饭吃着特别香，都说还是至聪会做饭，菜做的有味。赶集的人过完河，他们也吃完了饭。吃完饭，哥几个开始闲坐，抽烟，休息。这时，至有突然想起说，“我们捞出的东西呢，拿来我们再细看看”。至聪答应着，赶忙去找，他找遍了几个地方，却怎么再也找不到那黑乎乎的东西了。至聪急了说：“带上来时明明就随手扔在了沙堆旁边了，怎么不见了呢？我刚才一直做饭，没有注意，现在怎么找不到了呢？会不会是被从这经过的过河人拿去了？”至有当即就不干了：“什么过河人拿去了，一定是你知道是好东西，自己想独吞，藏起来了！”，至亮也帮腔了：“那么小的东西，谁能注意到，你赶快拿出来，不管那是什么，他是属于大家的。”，但至聪仍然坚持：他就放在了沙堆旁边了，自己一直在做饭，根本们有顾上再看，并说自己可以赌咒发誓。赌咒发誓，是这个小村的人向来最好的表白。至厚发话了，脸色明显阴沉着，他很少有这样的表情：“算了，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吵什么，别为这伤了兄弟的和气。晚上回去问问过河的人有谁拿没，就是没有了也算了，因为它本身就不属于我们的，'上天给你八斗的命，你就装不了九升！’，歇一会干活！”，大家都不再言语。整个一个下午，大家都闷不声的干活，谁也没说一句话。
　
十
　　晚上回家，至有、至亮在庄上人四处询问，结果可想而知。至有、至亮立刻找到至聪，要至聪交出东西。至聪只是发誓赌咒，自己把东西放在了沙堆旁边，至于怎么不见，他真不知道，兴许是谁拿走藏起来了。就是至厚赶来问他，至聪还是那个说法。对于至聪的死不承认，至有，至亮也没办法，只有气愤愤的离去；至厚也阴沉着回去了。
　　
十一
　　第二天，一夜之间，“至聪藏匿了哥几个从河里捞出的宝贝”传遍了小庄，传遍了四乡，同时也传出至厚被气得病倒的消息。说什么的都有：“从河中捞上来的金水牛，可值钱了！”“是乌金的，最值钱的那种，能买十几万！”“是国家级文物，是当年大禹治水镇邪的神牛！”“还是喝过墨水的人有心，几个傻瓜能玩过至聪那小子！”“这小子真不凭良心，连至厚都能耍！”，“老实的至厚被至聪气病了”，“这村子还没有像至聪这么昧良心的人呢”，……一时间，在名声一向不错的至聪一下子变为人人唾弃，人人翻白眼的人。无论至聪走到哪，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十二
　　真是病来如山倒，不知至厚得的什么病，没两天功夫，小村上传出至厚被气死的消息。这下可炸了锅，一直宁静的小村，哀嚎声、争吵声、责骂声、……不绝于耳，所有怨怒都指向至聪。在至厚下葬的那天，愤怒的至有、至亮坚决不让至聪参加葬礼，并把至聪打了个鼻青脸肿，要不是至厚的女人制止，还不知会出什么事情呢？一时间，至聪成了小村臭名昭著的一个人，连至聪的老婆、孩子都被人嘲吗。
　　
十三
　　至厚下葬了，吵闹、责骂、嚎哭平息了。夜晚，月亮还像往日一样，淡淡的，像薄薄的白色乳胶一样，笼罩着安详的小村。柳编的箩筐、灰灰的泥墙，瑟瑟出檐的房顶苫草，偶尔的犬吠鸡鸣，……向月亮诉说着这里的宁静、古朴、贫穷。在新埋的之后的坟前，一个白影半跪在那儿，无语无声。四下一片寂静，阴森森的，让人毛骨悚然。
　　这个人正是至聪：“大哥，你真的是为生我的气走的吗？我对不起你呀，大哥！你走的太快了，你没让我来得急给你解释就走了，你让我一辈子良心不安的呀，大哥！”“今天，我把东西带来了，你好好看看吧”；“我就是担心你的身子，才出此下策呀！我应该给说的明白的，但我怕你不让呀！……你这一走我可咋办呀，要知这样，我、我……”跪在地上的至聪脑子木然的想着这些问题。
　　
十四
　　时间，最有软磨硬泡的耐性，它能让你的平息愤怒，它能让你消弭怨恨。渐渐的，人们议论、责骂的声音少了，小村终于又平静了。但小村庄好像完全和至聪陌生了，没有人搭理，没有人招呼。至有、至亮又和别人搭伙捞沙了。至聪整天憋在屋中，有时偶尔出去一次，对于至聪的外出，总会有人背后悄悄地议论一回。
　　
十五
　　河滩，又有人加入捞沙的行列，也有人退出捞沙的行列，因为捞沙可以多赚一些钱，也可以把人身体累垮。夏天，头上炽烈的阳光似乎要把人的脊背晒裂，水面，炎炎的暑气蒸烫你的脸颊；春秋深冬，冷冷的寒气能浸透心脾，穿透你的脊梁；沉重的沙担压弯你的腰身，暴热暴寒，任凭你是铁打的身子骨也吃不消的。捞沙的人中，又有病倒住院花大钱的了，以至于没有人说捞沙破坏了风水，要受到惩罚的。于是，庄上的人对捞沙有点却步了。
　　看到开来的车空着又开走了，听到有人议论河对岸上通向县城石子路要修柏油马路了，至聪的心再也安静不下了：“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就会后悔终身的！成败在此一举。”
　　
十六
　　“五一节”过后，一天，穿戴整齐的至聪，带着一件好酒、一条好烟，大大方方的走进他曾来过几次的乡信用社主任宋来前的家。这个从老亲派还是远门亲戚的主任，是很讲贷款原则的，只要你有可靠的人担保、有还款能力、懂人情的，来前主任还是很能办事的。以致有人编歌唱到：“你让我来钱，我让你来钱，贷款办事并不难。”这次，至聪把自己的宝全押在这位来前主任身上了。
　　茶烟递过，宋主任笑着主动开口了：“还是为贷款的事吗？”至聪陪着笑脸说：“还望宋主任帮忙”。“你还需要贷款吗？听说你得了个宝贝，为这至厚都被气死了，你小子够狠地呀！”，宋主任调侃着说。“哪有的事，哪有的事，那是他们瞎说”，至厚窘红了脸。“什么瞎说，人都气死了，还会是假的，对我还不是实在呀？”。至聪没有分辨。“你的事都传遍全县了，是都知道你的宝贝了，你要小心哟。”“谢谢主任，你提醒的对。”至聪陪着小心的说。来前主任接着说，“你现在贷那么多款不是向人们证明你真做那事了吗，怎么这么傻？”“我知道，现在贷款会让庄上的人议论我的，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办沙场，我要买抽沙机，我急需用现钱，到时候我不会亏待你宋主任的，只是我现在一时还……”，至聪欲言又止。“我知道，都知道你是个能人，办沙场是个捞钱的路，也只有你小子敢想，算你小子走运，政府刚出台扶植个人办厂的政策，这个忙我帮，再说以贷款办场对外界也有个扯口，只是还款的时候你可要……，”，宋前来主任也把话说了一半。
　　事情比料想的好顺利，这是至聪没想到的，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涌上多日紧锁的眉梢。至聪在回去的路上把破自行车等的飞快。
　
十七
　　至聪贷款三万多元要买抽沙机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小村四乡。平静的小村又炸开了锅：“看来这小子是做亏良心的事了，先前还不太相信呢？真是，贷款只不过是个幌子！”“他凭什么能带到款，还不是凭那藏起来的宝贝，这小子做事真绝，吞独食不会有好下场的。”“这小子真胆大，也真敢干事，比他爹还还有胆！”“读书的人，真是又毒又奸猾，主意多”，……对于那些议论、白眼、指桑骂槐，至聪是充耳不闻，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他只是担心来至至有、至亮的冲动。“现在向至有、至亮说清楚事情，可以吗，现在还不是时候吧”
　　事情紧锣密鼓的准备，河滩上，一条崭新的大船，配装着崭新的像虬龙一样抽沙机架设在南岸。没有围观，没有祝贺，只有至聪一家和至聪从外村请来的两个帮工，还有至聪特意请来的宋前来主任，这是至聪对付至聪、至亮的一线指望。
　　果不出至聪所料，在大家正准备吃饭的时候，至有、至亮手拿棍棒骂骂咧咧冲来。宋前来看这阵势，赶紧上前拦住他俩：“你们这是干什么，不许胡来！”对于宋大主任的断喝二人并不买账，至有恨恨地说：“我们找至聪这个丧良心的算账，他独吞卖宝贝的钱卖抽沙机，太缺德了！我今天就来砸他的破玩意，让他烧包不成。”“胡说，他卖沙船钱是我给他贷的款，谁见到他用卖宝贝的买抽沙机了，你有证据吗？这样的胡来，你们是犯法的，要坐牢的！”，来前主人的话还真管用。“犯法，坐牢”，至有、至亮真有些害怕，“作罢，太便宜至聪了，要砸、要打，怕真的要犯法的。”至有和至亮有些骑虎难下了。正在这时，至厚的女人来了，她哭着拦着至有、至亮说：“算了，你大哥说的好'人各有命，上天给你八斗的命，你就装不了九升’，要真是做亏良心的事，老天爷在看着呢。”说着，硬是把至有、至亮拉了回去。看着离去的至有、至亮，还有至厚的女人，至聪提着的心放了下了，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十八
　　南岸的公路开通了，一辆辆拉沙的汽车扬着尘沙开来，又载着慢慢的黄沙开走。至聪的吸沙蟠龙日夜不停地吞水吐沙，沙场上一派忙碌，仍然是供不应求。黄沙真的变成黄金，一年下了，至聪还请了贷款，又添置一台新抽沙机。至聪沙场的生意一派红火，面对如此情景，小村人投来的是更多鄙视怨恨的眼光，人们更加相信：至聪，这个昧良心的东西独吞了河里捞出的宝贝。
　　十九
　　清明前一天，也就是至厚死后第三年的清明前一天。至厚的坟前，至聪腰缠白布，头裹白纱，跪在至厚坟前。至有，正在病着的至亮，还有至厚的女人，差不多小村的老老少少都在。至聪哭的泪流面：“对不起，至厚大哥，三年了；还有至有、至亮哥，对不起，三年了，该是说清楚的时候了。”至聪站起身了，在至厚坟头的一角，用锹挖了几锹，从地下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然后转给坐在椅子上的、已经病地瘦骨嶙峋的至有手上。“至有哥，你看这是什么？”，至有抖抖索索的打开包着的裹布：“啊，铁水牛，不，铁乌金水牛！还是那黑乎乎的，黏糊糊的，牛的左角缺了一块。”，“是它，是它”，至有的印象太深了，要知道，这印象一直还刻在至有的脑子里呀。至亮也过来，把那东西拿在手里，看了看，“是它，是它，一点不错！”至有、至亮一起流着眼泪转向至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玩的是什么招？你说呀！”“至有哥，你还记得我和大哥提过要贷款卖抽沙机的事吗？至厚大哥你们都不同意”，“看到哥几个捞沙那么的劳累，我怕我们就是累死在河滩也富不起来呀！看到这里的黄沙马上要变成金子，而我们却不能抢先捞起，我心里急呀！为了能贷到款，我就想出这个主意！”至聪接着说，“这根本不是什么乌金宝贝，这是我一次出外，在一个杂货摊上花五元钱买的生铁雕塑的玩具。那断缺的牛角是我故意弄的，上面刻了一个'八0’二字，那黑乎乎、黏糊糊的是我涂上的一层柏油，不信你都仔细看看。”
　　至亮用手一抠一刮，“真的是一层柏油”，再细细看那断了的牛角，上面果然有“八0”二个字。“我就是想贷款，我想办一个我们大家的沙场，可是没人能帮我们的忙！我们这儿，祖祖辈辈太穷了，我没有办法，我只有想出这个点子搏一搏！可是没想到，至厚大哥却走得这么快，没容我解释就……，至厚大哥是被我气死的呀，要知这样，我、我、……”，说到这里，至聪泣不成声。至有、至亮，至厚的女人都哭了，不少人都在落泪。至厚女人走过来，拉着至聪的手：“兄弟，起来，至厚大哥果然没看错你。当初你哥打心眼里不相信你会做昧良心的事，他知道你是一个心思远的人，就算你藏起来的是宝贝，他也没有怨你，他是个安于命运的人。”“你大哥是捞沙累病死的，他临走的时候一再嘱咐我不要怪你！他知道你的心思高，你的想法是对的，只是他没那个胆量和你一起冒险。你哥临死的时候还嘱咐我，要我制止至有、至亮找你闹事呢。”村上的人都落泪了，几个老人走过来，拉着至聪：“孩子，这几年来你也没少受委屈，也真有你的，不愧是喝过墨水，就是有出息！别哭了，别哭了！你为全村受委屈了。”
　
二十
　　清明上午，至聪拿钱，硬是让人把至有送到县医院看病去了。小村其余几十号人，都集中到了至聪的沙场。至聪整整摆了八桌酒席，这是小村有史一来的聚餐。酒宴席上，经过商议，至聪向全村人宣布说：“河滩是咱全村的河滩，沙场是咱全村的沙场，全村大小的捞沙船只集中起来，一起并入沙场。另外再大家集资，外加贷款，再购买两台抽沙机，一台铲车，一台汽车，捞、装、运，一体化，全村老少齐上阵，大家按人头和劳力分红。沙场的名字就叫'至厚沙场’，'至诚厚道’是沙场经营的理念。”
　　后记：淮水北岸，葱茏的树木掩映，高高的土台上，坐落着一座座红墙绿瓦的阁楼。粼粼烁烁的闪光向人们昭示：这是一个富庶的河滩村落。河岸，机器轰鸣，车轮滚滚，古铜色的脊梁流着古铜色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