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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由心生 任晋渝 小学二年级照相，拐着个腿，歪着个脸，戴着个军帽，斜不压正的，一笑，嘴却歪了。班村奶奶说，一看就是个害货。后来，全村人见了都说。可我戴上眼镜后，就不翻墙头了，也不上树了。成天窝家里，看书，不见人。偶尔在街上，被班村人遇见，满耳都是，“这就是小时候那个站房顶上往下跳的？”只能是一脸的无恙。
到了上中专，下大雪了。和同学在小花园照许多相。搬家时，女人和母亲去收拾，相册被寄存在丈母家。有一次，丈母提及，我去翻来看，里边许多地方空了。怎么就那么空呢？我没问过女人。阿弥陀佛，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四大皆空，也好。中专放暑假，回重庆。在长江大桥雕塑前，照了张相。塑像是个高个，飘着带子，像个神仙，是我印象最深的建筑。小学二年级，我老子给我大舅打电报：后天到成都。结果，早到一天。火车站待足了一夜又一日，站警问好几回，包你的？一个人？实在不堪扰，傍晚，买票到重庆。一下火车傻了，往哪走哇？李家沱这名熟，就往李家沱走，过了桥洞，看见这个雕塑，总算对了。隔几天，大舅打电话过来，说，全成都的收容所都找遍了，你个好老子，心真大。阿弥托福。
这张相后来跑到了老家。老家离城四十里，父亲离家十年后回来，母亲跟我们说，得回老家，好歹那是个大人，以前是没办法。这就拖家带口地回。大包小包，各家各份。母亲的，有水糖果，说，你奶奶爱水果糖。有奶，说，你爷年数大了，奶好消化。到老家，拉会儿家常，哭几声。奶奶拉着我说，给家留张相，看你爷想的。这相就到了老家。以后，每回来，都趴相框前看，姑姑家，奶奶家，我们家只这张。后来，爷奶没了，再也不看。人在人情在，人走两分开，还真就这么个意思。
我到四十岁左右。女人有回抱怨，跟了你，连张结婚照也没，到老了，一脸圪搓，这会儿不照，何时照？她以前在影楼，认一堆婚纱摄影。就跑去照。那会儿，儿子还好，大啦，让咋照就咋照，照完拉倒。闺女没这心，照着不顺心了。于是拖拖拉拉，过了两年，照了两回。然后就没然后了。女人那闺蜜，给打电话，说一不小心删了。从此，女人再没提结婚照。人生本是客，何必心心念。哎。
协会解散时，单位的会计，说有机会领失业金，问要不要报。大家都说报，我也跟着报。可到临头，却发现，只我一个了。都懒得花一个月，培训。而且别看都是小年轻，各有各的道行，早早寻了下家。我只好一人去了技校，学西点。每天戴着鸭舌帽，穿着白色厨师服，一身的奶油味，似模似样的，在那里做笔记，百无聊赖中，给自己照张相。也没个能给的，发给我家那老头。半天回我一句，怎么那么胖？太胖了。晕了。我其实是想说，正苦心智、饿体肤呢。
关 于 作 者
About the Author 任晋渝，山西原平人。太原中华文化促进会常务副秘书长，山西省信用企业协会副秘书长，山西省作协会员。作品主要涉及新闻、通讯、评论、随笔、小说、诗歌、散文、报告文学、传记、专题片、微电影、动漫、布展活动策划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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