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媛玲 母亲有一手好针线活。听母亲说小时候家里外婆妯娌们多,做饭的事轮不到她,母亲就专心的跟外婆学做针线活。 在外婆的指点下,母亲学会了裁剪缝纫,做鞋刺绣,母亲绣的枕套花鸟虫鱼活灵活现,好多要嫁女儿的人家都来找她。 这么些年,我们一家七口人的穿戴全指望母亲的那双手。母亲非常勤快,从不闲着。除了做饭,手里就不离针线,不是纳鞋底,就是缝衣服。母亲的手的确灵巧,街上流行什么服装,她看几眼都能琢磨着做出来。小时候,我穿过母亲缝的"马裤”,文革中穿过她做的红卫服。妹妹穿过母亲做的连衣裙,弟弟也穿过母亲做的夹克。尽管布料不是很好,有的甚至是用爸妈的旧衣服改做的,但在那个年代,母亲总能让我们穿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就是补一块补丁,她也能补得那么别致。母亲补的补丁,不像是为挽救一件破衣而做的无奈的补救,倒像是为一件衣服的美丽而做的精心的点缀,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化腐朽为神奇,母亲的巧手让我们身上的衣服引来了多少羡慕的眼光。 母亲很辛苦。有时我一觉醒来,还看见母亲在昏黄的灯光下纳鞋补袜,她的影子映在墙上,影影绰绰的。母亲的神情那么专注,眼里闪烁着一种圣洁的亮光。 买布料嫌贵,一段时间,母亲索性拿出从小在外婆那学到的本领:买来棉花,搓成捻子,借来纺车,"嗡嗡嗡"地纺线,然后换来粗布,在铁盆里放上染料,一番煮染,全家人不同颜色不同式样的衣服就在母亲的手下诞生。经过这一番劳作,母亲本就一双白皙的手被染料污染得惨不忍睹,尤其那指甲上,总是褪不去染料的颜色,让我至今看到时髦女郎给指甲上涂的黑色甲油就感到深恶痛绝。同院的张奶奶常在我面前说,你妈就是织女下凡来的,你看把你们几个孩子收拾的,哪一个身上露出过肉,哪一个穿过破衣烂衫? 虽然穷,但穷有穷的办法。母亲用做衣服剩下的碎布以其花型和不同的颜色,巧妙地拼做成一个个书包,一块块褥子面,椅子垫,像小孩穿的百家布衣。我们就背着母亲做的"花"书包,蹦蹦跳跳的上学放学,里边放着书本、铅笔盒、算盘,结实而耐用。 母亲在没完没了的针线活中慢慢变老,我们在母亲的关爱中渐渐长大。一个个相继成家,母亲又忙着给我们做嫁衣,缝被褥,一针一线,带着母亲深深的祝愿和希冀,同时也缝进了母亲绵绵的牵挂。 有了孙儿,母亲更忙了。为孩子做衣衫,缝小被褥,绣老虎头的棉鞋。我们抱着孩子坐在母亲身边,看着她细细地裁,密密地缝。母亲戴着老花镜一边做一边说,原以为你们大了,我手里的活就可以停了,没想到越管越多,越来越忙了。嘴里这么说,但母亲的脸上却写满了儿孙满堂的幸福和满足。 母亲50多岁,被查出患有严重的冠心病。我们都让她好好歇息,别再忙了。但母亲却不这么想,她说,我这病说不准,说犯就犯,生下你们几个,一个个笨手笨脚,我怎么放心得下。她买来布,给我们姐弟五个,还有女婿、儿媳、孙子孙女,一身一身地缝棉衣。为耐穿一些,母亲给我做的棉袄用的还是最结实的的确良布,恨不得做够我们一生的棉衣。但很快,人们冬天不再穿自做的棉衣,全都是毛衣外套一件呢大衣或厚点的外衣。母亲给我缝的的确良棉袄未及穿就压在了箱底。至今,我的衣柜还珍藏着母亲给我们一家三口缝的崭新的棉衣。那一天,我拿出棉袄穿给女儿看,不料女儿笑道,像巩俐扮的秋菊,真土。像被针刺了一下,我心疼母亲的那份苦心。久久地抚摩着上面的针线,望着那上面密密的针脚,耳边又一次响起孟郊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我似乎感受到了棉衣上母亲留下的手温,仿佛母亲就在我的身边。 每当我们姐弟团聚,坐在电视机前嗑瓜子、吃水果,总要提起我们的母亲。母亲的一生,哪享受过这样的悠闲。她的手里,什么时候离开过针线?想起在那样的年月,母亲靠她的双手和她的智慧,为一家人蔽日御寒,夏有单冬有棉,常情不自禁地赞叹,我们的母亲真伟大! 作者简介:刘媛玲,西安市灞桥区退休教师。喜爱文学创作,多年来勤耕不辍,先后在《中国教育报》《教师报》《陕西日报》《西安晚报》《陕西广播电视报》《八小时以外》《家庭生活指南》等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发表作品千余篇(首)。在陕西人民广播电台主办的纪念改革开放征文活动中荣获二等奖。《泾渭文苑》原创平台签约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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