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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钱别碰,这波资本主导的火龙果浪潮还能浪多久?

 花果飘香 2021-03-21

郑勇健(右)和徐小柠一起在查看火龙果的开花情况
我到东方徐小柠的基地时,郑勇健带着一本他刚编写好的书稿过来了。书名叫《火龙果系统栽培管理学》,写得确实很系统,从生物学基础、建园模式、种植管理、病虫害防治,一直到我这趟重点关注的燕窝果的品种分析。整书674页,铜版纸印刷,厚重得徐小柠一只手拿不起这本书。
他在我的微信朋友圈里已经待了不少时间,但很少交流,留给我的印象是在广西搞柑橘技术的年轻人,没想到是在海南做火龙果。现在的身份是海南水果岛农业开发有限公司的技术总监。
“我是2018年过来的。”郑勇健自我介绍道:“2009年我从华南热带农业大学(现海南大学)毕业后回到广西,一直在农业企业做技术工作。加你微信的时候我是在广西做'沃柑’,把地整好了,结果老板没钱投资了,刚好水果岛联系上我,我就到这边了。”

水果岛的火龙果园
“你先后待了几个农业企业?”我好奇地问道。按照我们那时候农大毕业生的就业方向,一般都是农技推广部门,或者转为行政,很少有去农业企业的。在我的家乡,压根没有几家会招大学生的农业企业。
“5家。”郑勇健罗列了他工作过的几家企业,第一份工作还是做有机农业的中外合资企业。
“现在存活下来的还有几家?”我问了一个很悲伤的问题。郑勇健苦笑一下,应道:“连现在这家只剩两家了。”
这个答案比我预估的还惨淡,可见种植企业的风险有多大。
“你怎么看这个行业?”我想了解他这十余年的从业感悟。

从香蕉转型到沃柑的广西南宁万锦农业董事长高卫国(左)

“农业还是……”郑勇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的提问,沉思片刻,接着说:“得不断找新品才能生存下去。比如说原来种香蕉的那些老板,如果不去东南亚换新的种植区域,就要换种柑橘或火龙果,他才能够活下来。”
我想起在广西接触过几位种“沃柑”的大佬,他们原来都是种香蕉起家的,资本的涌入和枯萎病的爆发让曾经效益很好的香蕉产业陷入困境,2015—2017年连续三年的亏损几乎掏空了所有香蕉红利期的资金积累,并引发了新一轮的“沃柑”和“火龙果”种植浪潮。
 
“相对于其他水果产业,你觉得火龙果产业有什么特征?”我问道。
“两大特征,一是前期投资成本高,二是每个月都有产出。”郑勇健先介绍了火龙果的投资成本:“我们在2018年的时候是按一亩地投资5万元的建园成本进行预算的,其中地租1000元、架构5000元、种苗1万元(2000株×5元/株)、人工(从整地到种植)4000~5000元、有机肥和树皮5000元(4~5吨有机肥+20方树皮),再加上灌溉系统、补光系统和库房等设备的分摊。”

海南火龙果园必备的变压器和灯光系统
“日常的生产成本算下来是多少钱一斤?”我再问道。
“抛开前期投资不算,也要1.8~2元。但火龙果在海南可以做到一年出15批果,每个月都有果,不像别的水果只有一批果,所以它的日常管理资金能滚动投入。这是火龙果产业的第二个特征。”
郑勇健到海南的那一年,正是海南火龙果进入狂热期的一年,大量资本气势汹汹地“杀”入这个高投入高产出的农业产业。短短几年,海南的火龙果种植面积已经扩大到17万亩,占全国火龙果总面积的18.9%,仅次于广西。
“很多人是盲目进来的,就像当年的香蕉产业一样,会陷入一种恶性循环,市场一不行大家就完蛋。相对来说,火龙果有资本门槛,你必须有钱才能进入这个行业,当时我们选火龙果也是看中它这一点,但现在发现资本也保护不了我们,因为有钱人太多了,而且是一个比一个有钱……”

郑勇健(左)在向徐小柠介绍水果岛的火龙果种植模式
“马上要进入洗牌阶段了。”短短两三天的走访,我已经感受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任何行业都扛不住资本的“蜂拥而至”。
“其实在去年就开始洗牌了,去年疫情一影响,很多已经拿了地的人就不敢动了。”郑勇健说。
“你觉得洗牌后,火龙果还有投资价值吗?”我再问道。郑勇健笑了笑,很诡秘地提到了我不止一次地听到海南农业投资的一大特征——“洗钱”,我的理解是“别有用心”,郑勇健的解读是“纯粹做农业的没多少家”,这是他对比广西农业最大的不同。

海南火龙果的优势在于3—5月的灯光果
而相对于广西的火龙果产业,海南的优势在于3—5月的灯光果。“这三个月,整个中国都没有火龙果。”郑勇健说。
 
“跟其他水果相比,火龙果是不是更容易做到标准化?”我为资本的“蜂拥而至”寻找理由。
农业之所以还是“蓝海”,是因为它很难像工业一样做到标准化,但这两天屡次看到徐小柠在清点枝条来判断产量,再联想到这种排式的种植模式,我有理由为资本的“盲目”找到理性的成分。

徐小柠在田间计算下一批果的产量
“原来火龙果是没有人去做标准化的体系,这几年像小柠这样的年轻人进来后,大家慢慢地就把这个标准化生产体系理出来了。但是理出来之后有个矛盾,就是我把这套技术体系放在公司里,还是推广到整个行业中?”郑勇健指着这本尚未正式出版的书稿说道。
在这本书稿中,有一套非常详尽的海南火龙果规划方案和生产流程,而且图文并茂,面面俱到。在我看来,阅读者似乎只需照猫画虎,基本上也能做到八九不离十的水准。
郑勇健摇了摇头,接着说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老板的素质很高,但下面的管理人员素质普遍很低,基本上都是在老家务农、可能初中都没毕业的亲戚过来负责管理。由于存在沟通上的障碍,所以在实施方案落地执行的过程中就会出现很多问题。”

火龙果基地的目标产量
水果岛有5000亩的火龙果园,采用的管理模式是套用香蕉的承包制。一对承包户管20~30亩,每个月7000~8000元的工资,再加产量提成(6两以上商品果,正季0.10元/斤,反季0.15~0.20元/斤);承包户的上级是队长和场长,一个场长分管1000亩,一个队长分管200~300亩;场长的上级就是包括郑勇健及其老板在内的决策层。
“在你看来,你公司最后落地的执行率能达到多少?”这正是我在2020年重点关注的大基地管理问题。
“也就50%。”郑勇健应道:“我们现在最痛苦的就是这个问题。到我们公司这种规模,最大的问题不是技术,而是管理。”

承包户在田间作业
“这个问题现在有办法解决吗?”我尝试性地问道。
“老板加钱。像诺普信这样的上市公司进来之后,就把这个行业的人员成本抬高了,我们就痛苦了。”郑勇健说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在激烈的竞争背景下,老板们也开始重视技术人才和管理人才,并加大了果园的投入。重视土壤改良和高端水溶肥的应用,以提高果实产量和品质;增添冷链系统,以延长销售期。但这又进一步地增加了生产成本。
 
第二天,我们赶到水果岛位于东方市三家镇岭村的火龙果基地时,这一批花刚好开净。承包户推着独轮车,往地里搬运树皮,覆盖在树盘上,等待着新一季的收获。堆积如山的有机物料、四通八达的水泥路面、规范有序的种植模式、钢结构的支架系统以及新添置的喷雾降温系统,无不彰显着资本的实力和能力。

郑勇健在查看火龙果幼果发育情况
漫步间,我忽然问郑勇健:“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搞个园子?”
“这种想法还是有的,由自己来操盘。”郑勇健实事求是地说。
“你觉得还是有机会的。”我问这个问题的本意其实是看这个行业还有没有空间,于是紧接着问具体方法:“你会怎么干呢?”
“我会选个小品类,不做大品类,做大品类我肯定干不过他们。”郑勇健笑着说:“可能会选择燕窝果。对别人来说,燕窝果会存在技术壁垒,但对我们来说不存在,相对来说是比较可控的;另外,我们定位的消费群体也会更高端一点,也能够通过这些年积累的人脉资源去找对应的市场。”

花开花谢暗喻着一个产业的兴衰
“规模做多大?”我继续问道。
“100~300亩。”郑勇健说:“规模太大,人员管理没法做到可控。”
这是大基地的硬伤。
 
2021年1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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