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门】秦祖、壤驷赤：五泉山上三贤祠（上）

2021年3月13日，乘飞机前往兰州，首都国际机场三号航站楼内的乘客比以往少了大半，偌大的候机楼如此清静，让人感觉颇不适应。正点登机后，直到关机舱，人数也仅有三分之一。不知什么缘故，航空公司把乘客都安排到飞机的前部，有些乘客看到后面空着一大截，纷纷换座位到后方，乘务员立即制止，称疫情期间按照相关规定，乘客不能随意调换座位。既然是防疫要求，为什么在安排座位时不让乘客隔开座位来坐呢？看来相关管理部门跟一般人的思维不一样。

首都机场三号航站楼候机大厅

也许是因为疫情的原因，航班减少之故，所乘飞机竟然能准点起飞，完全没有了以往排队的过程。更为奇特的是，飞机到达兰州竟然比预定时间提前了四十多分钟，我刚一落地就收到王家安先生的微信，他已查到我所乘之飞机提前落地，而他与朋友开的车却堵在了来机场的路上。王先生让我到出发口等候，我在那里坐了二十分钟，看到不少的乘客均在附近等候，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同样因为飞机早到。

中国的航空业发展太快了，各个机场的延误已然是司空见惯，而今不但正点，还能提前到达，这在前些年真不敢想象。疫情改变生活，给人带来许许多多的不便，但同时也能纠正一些痼疾，世上不存在绝对的好和绝对的不好，老子的相对论在这里发挥了作用，难怪孔子跑那么远前去向他讨教问题。

兰州机场距市区约八十公里，是国内较远的机场之一，前些年来兰州时，于此打车进市区，沿途所见地貌令我得以知道为什么把机场建这么远：这一带是塌陷形黄土山，找一块平地建机场真不容易，这也就是我不愿意请朋友来接送之故。之前与王家安联系时，已告知他不必如此费事，但王先生做事细致认真，他为了节约我的时间，今天下午就已经安排了三个寻访点，所以他从机场接上我不用进市区，可直接奔欲寻访之地。

此次王先生特意请甘肃贡院博物馆馆长贾守雄先生一同前来。几年前我参观过该贡院，在贾馆的办公室看到他搜集了大量的与甘肃科举有关的资料和实物，知道他是一位有心人，今日在机场再次见面，颇有亲切之感。

在离开机场的路上，我与王家安又商量了寻访次序，我向他强调本次前来主要是为了探看孔子弟子的遗迹，因为我查得在兰州五泉山景区内有三仙祠，祠中分别供奉着秦祖、壤驷赤和石作蜀，这三位均为孔门七十二贤。甘肃一地之内竟然有此三位前贤，由此更正了我对早期甘肃文化史的偏见。然不知什么原因，网上一直搜不到三贤祠的照片，我不清楚该祠是否存在，但无论如何，我想到原地去查看。

王家安告诉我，他事先已联系好了五泉山景区的领导，对方告诉他三贤祠仍然存在，只是在文革中把祠堂内的塑像毁掉了，但近些年又修复了起来，且该祠堂已经对外开放。闻其所言，让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于是提议先登此处，但王家安说我们要先上山去看皋兰文庙，因为顺路。于是听从他的安排，先去一家特色餐馆吃了著名的羊肉泡馍，而后前往五泉山。

从地形看，兰州市建在两座山的峡谷内，夹谷中是黄河，可能正是黄河水冲出了这块平地，于是形成了一座有名的大都市。但也正因如此，兰州土地资源奇缺，故一些文化场所建在了两侧的山上。皋兰文庙处在南山，而五泉山处在北山，一路穿越城区。贾馆长在路上告诉我，兰州市拿不出更多地方来建娱乐场所，故一些活动场所也建在山上，而五泉山公园几乎是兰州市最大的市民活动场所，今天赶上周六，那里一定人山人海。开到附近时，果然看到主路上都停满了车辆，想找到车位已不可能，贾馆长把我和王家安放到景区入口附近，而他本人只能开车在周围兜圈子。

果然如其所言，五泉山公园前的广场上摆满了摊位，看上去简直就是农村大集。见此景况，有说不出的亲切感，人是矛盾的，既喜欢清静也喜欢热闹，摩肩擦踵地挤在人群中有说不出的舒适感。因为疫情防控要求，这一年多来已然习惯与他人保持一定距离，而今看到此情此景，似乎已然不存在疫情这回事。看来人们都凑热闹的习惯，挤到广场的正中，在一棵大树之下，有几十位妇女在那里跳广场舞。看来大多数人都喜欢他人注目，看着他们在那儿夸张地跳动着，瞬间有岁月静好的感觉。

愉快的广场舞

跟随王家安挤到景区入口处，没想到这里需要扫健康码和戴口罩，瞬间把我拉回了当下。兰州的天气比北京热10度以上，外衣都脱在了车上，兜中没有口罩，王家安让我站在原地别动，他前去买口罩。我站在那里观看景区平面图，竟然没有找到祠堂所在，等他买回口罩后终于得以入园，而在入园前王家安特意向我介绍牌坊的书写者是当地著名文人刘尔炘先生。

景区山门

四年前我到兰州时，寻访目标之一就是找当地的书院，刘尔炘为书院的建设出了不少的气力，当时王家安向我仔细介绍此人，得知他是晚清民国间兰州最著名的文人，而五泉山景区完全是由刘尔炘操办而成者，我边走边听王家安向我介绍刘尔炘耗尽家财，同时努力劝捐，方建起五泉山景区的故事。而今这里成为了兰州最著名的休闲场所，这样的有识之士令人感念。

景区平面图

公园内同样是人海如潮，我们刚入园，王家安让我等在影壁处，他说有一位当地著名文人带我一起寻访。两分钟后他带来了一位先生，王家安介绍说这是甘肃省诗歌创作研究会副会长廖海洋先生。廖先生一脸的文气，寒喧过后，带我向五泉山深处走去。展眼望去，后面横亘着大山，而公园则是沿着山体一路向上修建。

霍去病雕像

首先我们看到了霍去病雕像，从雕塑技法可看出是今人所为，王家安介绍说，当年霍去病抗击匈奴时路过此地，因为缺水，霍去病用宝剑刺向石壁后流出了清泉，因为人多水少，他又到周围刺了四剑，就有了五处泉水，这就是五泉山名称之来由。但是兰州人崇拜霍去病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抗击匈奴，而是因为他的名字起得吉利，所以很多人来五泉山摸雕像下的名字，因为可以去病。不知道古人有没有叫去瘟的，如果有的话，他的名字当在今日大放异彩，但若有他的雕像在，估计早被人摸秃了。

孔子像

砖雕牌坊

登上山间的第一块平台，这里有一座佛寺，王家安建议返回时再参观该寺，于是我们沿着此寺右侧之路继续向山上走。又上了一级平台后看到了孔子像，我感觉应该到了我的寻访之地。沿着侧边的台阶继续上行，后方是一个独立的院落，院的右侧用青砖砌起一座石牌坊。穿过牌坊，又进一院，该院落占地约半亩大小，仅沿山建起一座祠堂。该祠的门楣上挂着“秦子祠”的匾额，廖先生介绍说这就是秦祖祠，他说该祠就是刘尔炘建造的。

秦子祠

从外观看过去，秦子祠的木雕和彩绘均很精美，可见当年祠堂建造时的用心，祠堂门前有回廊，正门前的两根立柱上有抱柱联：挺身于古雍州，求数千年往圣微言，得之东鲁；赖有此少梁伯，把亿万世斯人命脉，留在西天。

秦祖塑像

关于秦祖，《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中称：“秦祖字子南。”《孔子家语·七十二弟子解》中也是这五个字，两部重要史料没有谈到秦祖任何事迹，但这不影响后世对他的崇敬。唐开元二十七年，皇帝追封秦祖为少梁伯，对联上说的就是这件事。他在宋大中祥符二年又被加封为鄄城侯，明嘉靖九年改称为先贤秦子。

秦祖身后匾额

对联中谈到的雍州乃是古九州之一，雍州即今日甘肃陕西一带。在两千五百多年前，秦祖能从这里走到鲁国去拜孔子为师，在那个时代是极难之事。只是我好奇于春秋时期没有便捷的通讯工具，秦祖是如何得知鲁国有位名师孔子。因为那个时代流传至今的史料没有记载秦祖是如何得知消息又如何拜师等细节，故只能任由今人猜测了。

甘肃名贤介绍

祠堂的门前拉着隔离线，王家安把它拿开，称已经跟领导打好招呼，可以入内拍照。进入祠堂内，正前方有一一米高的平台，上面有秦祖站像，像前有介绍牌。上面称秦祖乃是今日甘肃省天水秦州区人，是孔门七十二贤之一。余外看不到更多的介绍材料，塑像的身后有一屏风，屏风上挂一匾，上刻“守道成德”。

秦子祠内景

祠堂的两侧各挂七块木匾，我本以为上面会刻一些介绍秦祖事迹的资料，然浏览一过，介绍的竟然都是古代甘肃前贤。没有与秦祖有关的文字，好在屏风两侧还各有一块屏风，上面用现代笔法绘制着场景图，两块屏风没有介绍牌，感觉应当是孔子在给几位弟子讲课，但是讲话的白衣人看上去很年轻，说不定此图只是描绘秦祖与同学们在一起探讨学问的场景。另一块屏风上仅绘两个人，此两人站在岩石上，下方是滔滔的江水，想来这是描绘子在川上曰的场景，站在前面的应当是孔子，孔子侧旁的那位想来就是秦祖，这幅画表达了秦祖对孔子的追随。

讲课图

子在川上

余外，祠堂内未见他物，塑像、屏风、挂匾等都是新物，但是从里面看过去，门扇和窗扇是当年的旧物，只是做过一些修补。修理者没有用油漆覆盖历史痕迹，这种做法令人赞赏。

梁橼

我从资料上查得，历代不少文人都做过歌咏秦祖的对联，比如元朝人乔宗亮作过一首《秦子南赞》：秦有子南，赞赞述作。守道之渊，成德之博；范若铸金，契犹发药。历世明祀，少梁宠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