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拿着考试袋走进考场，这是我初中时代的最后一战，我准备好了作别。我坐在座位上深呼一口气，忽然被单栎的样子闯劲脑海。单栎、曾臣、陆颀、颖瑞以及所有这三年发生过的一切，我不由嘴角上扬，忽而觉得我的故事、我们的故事从不曾让人不愿想起。 广播声灌进我的耳朵，我正襟危坐，等着这最后一课。 广播一遍一遍的播放，一个人影踱进教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影。他看向我，与我的目光相接，这一次和这三年每一次的目光触碰都不一样，仿佛卸下了太多的东西，毫无杂质，没有念想。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礼貌，我们相视一笑。 好久没看到单栎笑了，他大概也觉得连中考的考场，老天爷都要苟延残喘的再撮合我们一次。单栎从我身边走过去，我没有回过头去看他坐在哪一个座位，每一科他也很早交了卷子就走。 考到最后一科的时候，我才清楚的感受到了即将分别的感觉。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晚些交卷等我一起最后走出这间教室。我想着快点答完卷子，在单栎交卷之后和他一起出去把这三年的句号画上。 我还在奋笔疾书的时候，单栎忽然起身没说交卷也没有举手示意就这样急匆匆的出去。老师一直喊他回来说还没有到提前交卷的时间。可是他就是那样头也不回的走掉了，任凭老师的声音一遍一遍在楼道里回荡。 终于熬到可以提前交卷的时间，我走出考场，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单栎就这样仓促的从我们的过去里走的无影无踪。这个句号只有我一个人来画。 我躲到楼层与墙面的间隙里，拿出毕业照，看着站着我旁边的单栎，觉得这个世界为我和单栎安排的每一次巧合都太过于巧夺天工。 拍毕业照的第二排站满了个头差不多的男生，前排的女生一些蹲下来，一些和老师们并排坐着。怎么也多出一个女生出来，协调了很长时间，最后把我安排站在后一排，我的右手边站着单栎，这张满是人头的毕业照，我每次都是反反复复看我们两个的间距、神情和那一年的身高差距，大部分还会看到属于我们背后的很多故事。 这张照片成为我们挨在一起的第一张合照。 我和单栎的第一张。 我在等人潮散去，我在等一个仪式。  一直等到 学校里再没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流连于此。 一步一步走在这个熟悉的学校，看遍了学校里每一个我呆过的角落。我先走到小卖部，它关着门，门前的水龙头换了新的，那时候单栎都会在这里直接用凉水冲头，水珠因为头的甩动而四处散落，抖动一会儿，头发也就干了，乌黑整齐。我又想起我哑着嗓子在小卖部前做值日，同班的姑娘过来说我竟然会喜欢单栎，那时的我开心悸动还有些害羞。我拐到车棚，想起最早他站在辰星旁边的样子，不言一语或者向我坏笑。又不知不觉走到学校的公共厕所，学校的公厕还是灰色水泥建造的没有隔板的水泥坑，一个挨着一个，大概我们每个人，都看过好朋友的屁股。 我还记得，一次在厕所里，一个短发的女生看向我说了句，你就是孟黛啊，单栎的女朋友？然后笑着走开。学校里那些老实本分的好学生，当然不能以成绩论，几乎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像这些事即使他们知道了也不会过多过问，但是有很多“眼观八方”的人到处搜寻这样的信息，我因为单栎大概在这样一群人中出尽了风头，虽然我什么都没做，而仅仅是和单栎发生了勾连。 7年后我从北京回来的时候，遇到过这个短发的女生，她在一个餐厅做前台收银的工作，我去这个餐厅前台结账，她浓妆艳抹，假睫毛翘的老高。她先认出我，我随即想起她。其实，一段岁月的痕迹在每个人身上都能被找寻到。 一恍神儿的功夫，走到操场上，想到不久前的运动会，最后一年报名参加了200米短跑，那时候单栎不在学校，我问他要不要来参加运动会，有我的比赛。当时单栎说，本来不想去，但是你有比赛，就为了你去看。至今想到单栎说的这句话，还是会不自觉地在嘴角上出现向上的弧度。那年，我一鸣惊人，跑过我们学校短跑最快的姑娘，在快到终点，腿脚已经开始机械的抬放时，脑子里还全部是“单栎会不会正在看我跑在第一的位置，此时此刻”的想法。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为了一个人的瞩目而拼劲全力的时刻，我相信还是会的。 最后我走到我们最后相处了一年的教室，在单栎的位置坐了一会儿，想到每次眼神对视的一瞬间，想到每次这个座位上没人时心里空空如也的感觉，想到我曾在没人的时候，一遍又一遍擦拭这张课桌的片段。好像，过得最快的就是时间，一晃这些真切存在过的种种被甩在时间之后，等待着一点一点的模糊，被遗忘又可能被偶然记起。 我并不知道，现在是在告别还是在怀念。 我终于走出学校，骑上自行车，绕过了所有我和单栎去过的地方，才发现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简直少得可怜，那家板面店还开着，味道一点没有变。还有他牵走我的胡同，有些破旧的小旅店，第一次被亲吻让我和单栎都不知所措的KTV，还有那个他抱着我，我靠过去的石柱……不自觉竟流了几行迎风泪，开始笑自己，也终于是撑过了考试，终于可以不再假装成开心的样子。 一直骑到家里，那些尽收眼底的记忆大概已经到了被搁置在心底的时候了罢。 我一直不敢再去公安局一次，哪怕是途径门口，那里的触目惊心我至今还是放不下。况且，它像一个秘密又像一场迷雾，横亘在我们中间，还没有被拨开。我一直搁置不来的还有我留在公安局大门口的我恨你。可我恨他什么呢，如果可以，我还想看看单栎的人生，我还想试试能不能改变他。 单栎说7年以后要娶我的约定，还隐隐在心里发出声响。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和单栎还有曾臣、陆颀，坐在KFC里，说好7年后一起结婚，当时单栎看着我的眼神笃定，有光，我们拉了勾。我当时觉得，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情感就是毫不犹疑的去相信。 7年后，那时，是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刻。 ......  每一个须臾片刻里存在的我都是真诚炽烈的，写《终不成眷属》时也是一样，它是我的一个心愿，一个交代，即将也是一本真心实意的故事。我有很大的野心在里面，想扭转很多标签。只是周更有些慢，谢谢你们的支持❤ 不求你喜欢，但求经过往疮痍，依旧热忱如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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