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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纪实 | 水月庵里写春秋(66)

 流水船歌 2021-04-14
                  66
6月18日是中考的日子,考点是黄田畈小学。学校为了保证学生考试不迟到,包了两个大客车接送学生。我是班主任,负责自己班级的带队,主要任务是收发学生的准考证和维持学生纪律。
第一场考语文,9点中开考,11点结束。考前,我站在教室门口把准考证发给学生,考试结束后,由学生交还给我保管。学生进入考场后,我就可以自由安排了。
我和冯老师一起到黄田畈老街去闲逛,在供销社买农资的地方,突然有人叫我:陆老师——”我忙循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姑娘站在商店门檐下正注视着我。
这个人面容清瘦,剪着短发,左眼角边有块明显的疤痕,下巴有些尖,眼睛细长,我似乎在哪儿见过,可就一时想不起来,也叫不出名字来。
我说:“你是?对不起,人有些面熟,但叫不出名字来了。”
她说:“贵人多忘事了吧?”说着就笑了起来。
我说:“我哪是贵人,教书匠。”
她说:“我们不是在塘西农场一起干过活吗?我们一起种过玉米的!
她这一提醒,我才记忆起来:那是1980年的暑假里,我在塘西农场劳动,她和我一起在田里种玉米的情景:她把玉米苗分在泥窝上,我栽种。但这记忆,我回想起来的时候,好像已经很遥远了,若不是她的提醒,我的记忆一定不能唤醒了。
我答道:是,是,但我已经叫不出你的名字来了。你叫?——”
她也马上快活起来,笑着说:我第一眼看你时,总觉得面熟,又不敢乱叫,好一会儿才想起你来,才冒昧地叫你一下。
她吱吱唔唔,一时不肯说来,过了片刻,她说:“X仙。”
冯老师问:“姓什么?”
她说:“姓王,三划王”
我说:“哦,王X仙,记起来了。”
她问:“你现在分配在哪儿工作了?”
我说:“洪塘中学。”我又反问她:“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她说:“我原在农场的,现在调到造纸厂里来了。
我说:“造纸厂好,不用日晒雨淋,比农场好多了。”
她说:纸厂好是好,但三班倒也很辛苦的,我不习惯上夜班,我还是喜欢农场。
我说:“我们既然是老朋友了,什么时候请我们到你厂里参观参观?”
她说:“好呀,只怕你们不肯光临呢!我一定恭候啦。
她告诉我们,她是来供销社里买些日常用品的。我也告诉她我是带学生来参加中考的,考试开始了,我们就出来闲逛了。说完,我们就高兴地分别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就下起大雨来,而且越下越大,没有像要停下来的意思,地上雨水横流。
我依然带学生队去黄田畈小学中考。因为人多,车不能开进小学前面的操场上,只能在公路边就停了下来。一下车,大家都撑开伞,急匆匆地往小学里面赶。小学前面的地形比较低洼,早已积满了水,流水像溪滩一般汹涌,人们只好小心地趟水而过。一些人的鞋子、裤子、衣服已被雨水淋湿,雨伞淋下的水弄到了学生的衣服上,有的学生跑着,地上浅起了水花,在进考场的途中非常狼狈。
我站在考场门口,看到很多学生的衣裤、鞋子都湿了,有的干脆就脱了鞋子,赤着脚,有的把裤管卷得高高的,像种田人,这种状况,谁也没有办法,他们只好忍着衣裤或鞋子的潮湿在考场里拼搏。
考试结束后,许国洪跟我说,他各科都考得比较满意,中专应该有希望的。但许美珍考得不很理想,她跟我说政治有些题目掉了尚未去做过,她是一心想考中专的。今天的考试,对她的自信心打击很大。她回家吃晚饭后就没到学校里来了,据与她同村的同学跟我说,她在家里大哭了呢!我心想,我应该去她家安慰安慰她。
第二天,我骑自行车到许美珍家里,她是南门村人,离学校约有两里路。她家我已经去过几次了。她家住的是旧式的老房子,木板当隔墙,里面有些潮湿黑暗,靠近天井的厨房明亮一些。我到的时候,她正在家里刷锅,见我到来,有些不好意思。她的母亲已经亡故,靠着父亲一个人支撑着一个家庭,她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她是兄妹中最小的。她从小就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每天总是早早地起床读书,回家还要帮着父亲做家务。
她说:“陆老师,你坐一下。我爸到田畈去了,我去叫他回来。”
我说:“不用去叫了。我就来看你的。同学们说,你考试后哭了。我就来看看你,你要坚强一些,也许成绩没你想像得那么糟。”
她给我倒了一杯茶来。我继续说:“不管考得好与不好,总是要面对的,千万不要灰心丧气,对自己要有信心,这个最重要。即使真的考不好,普高应该没有问题的。”
她说:“我是怕我爸太辛苦了。我读中专,就可以减轻我爸的负担。如果读高中,我还要付一笔学费。”
我说:“你能这样想,你父亲肯定很高兴的,即使他再累一点,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说:“昨天晚上,我爸也是这样安慰我的,但我的心里仍然很不安的。”
我心里想,她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从小就能体会父母的辛苦,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都没错。贫苦的家境,对于有志气的孩子来说,也是砺志的磨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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