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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纪实 | 水月庵里写春秋(80)

 流水船歌 2021-04-14

80

1983年12月22日是星期四,因为是冬至,学校晚上不办公,老师可以回家过冬至,住校的学生也可以回家与父母团聚。有家可回的老师都回家了,热闹的校园一下子冷清了起来。
冬至与清明节、七月半类似,民间都称它们为“鬼节”,是祭天拜祖的日子。同时,民间也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古人认为自冬至起,天地阳气开始兴作渐强,代表下一个循环的开始,冬至又被称为“小年”。我们那里对冬至还有这种说法:富人冬至夜,穷人冻一夜。意思是说,富人在这一夜里可以享受美食,穷人无美食可享,只好受冻挨饿。
至于节日,对我来说,一向非常看淡,节日不节日,都按平日过。吃过晚饭,我往田间去散步,只见天空乌云翻卷,田野里满目凄凉,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痛,虽然这样,我还是愿意在风中散步,积习难返。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了,我才匆匆回到房间里。
学校里,除了两三个老师和路远的林村住校生外,就无他人,我很感孤寂无聊。我在房间里东走西转;想看书,翻几页就丢开了。我抓起桌子上的毛笔,在白纸上涂写了起来。我把蒲松龄的一副对联写成条幅,贴到墙上,用以自勉: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12月下旬的周五,初三学生进行了“改错别字竞赛”,试卷分发给每位语文老师批改。改了一段时间之后,我脑胀头痛,就停了下来,趴在桌子上休息。
这时,林江麟老师来到我的房间里,对我说:“明天周六了,我想请你和郭兴跃老师到我家吃晚饭,怎么样?”
我说:“郭老师去不去?”
林说:“他已经答应了。”
我说:“那好吧,我们到时候一起来。”
林说:“那就一言为定哦,明天晚上不见不散。”
我说:“好的,不见不散,让我先谢谢你哦。”
林老师走后,我就躺到床上休息。不久,放学的铃声响了起来,我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只见学生们陆陆续续从教室里出来,或三五成群,或三三二二,书包斜背在肩上,手里提着装着饭盒的网兜,说着笑着,慢悠悠地离开了学校。
放学后的校园格外静寂,连麻雀的叫声都格外的清晰。天气特别的寒冷,虽然我已穿上了棉衣,还是禁不住浑身打颤,我只好从书桌旁站起来,在房间里跳跃,跳了一阵子之后,身体才感觉到有些暖和起来,这才重新坐到书桌前看起书来。
第二天早晨,我六点半就起来,天还没有大亮。我用昨天晚餐的冷菜烧索粉吃。校园四周极为宁静,我伸伸懒腰,舒展四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非常惬意。
远处村落里雄鸡打鸣声依稀可闻,房顶升起了袅袅炊烟,像仙女的舞裙一般。野外已有浓厚的白霜,稻草上更白。近处的树都是秃枝,地上的枯叶也冻着了。有两三只山雀,在芙蓉树上跳来跳去,像是早晨的使者,几个在学校里做工的人已经开始工作。我随手拿起一本英文版的《蝴蝶梦》朗读了起来。
《蝴蝶梦》是我最近在读的一本英文小说,我想用我的业余时间把它翻译成中文。虽然这本书早已有中文版,但我还是想用我的英语水平把它翻译一遍。我一边抄写英文,一边在英文下面写上中文。我就是用这种笨办法来学习英文的。我每天都会翻译几页,同时把翻译好的英语和中文对照着进行朗读。
星期一上午我上完两节语文课后,就躺到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动,脑子很乱。人虽然躺着也没睡着,头脑里只是反来复去的胡思乱想,中饭也不曾吃。快要吃晚饭的时候,胡向荣老师来我房间提水桶时,我才懒洋洋地起来。我揉了揉眼睛,向蒋秋芳老师那儿走去,她正在烤豆腐,她见我萎靡不振的样子,就对我说:“失恋了吧?”。
我答非所问地说:“头有点晕。”
她笑了笑,在我看来,她的笑是狡黠媚人的,很迷人。她说:“晚餐到我这儿用菜吧。”
我点了点头。蒋老师比我大七八岁,她总是像老大姐似地关心我,我们几个年轻人对她都有好感。我在那里呆了一会儿,又回到自己的住处。
晚饭前,林江麟来到我的房间。他问我:“你与XX的关系怎样了?”
我漫不经心地说:“不怎么样,结束了。”
林老师说:“这个世界满地都是鲜花,包括冬天都有,人不能因为遇到了一次挫折就萎靡不振。一人一爿天,遇上合适的,我给你介绍。”
林老师还安慰我说,失恋是痛苦的,但每个人的道路就是这样曲曲折折走过来的。这也是人生一种宝贵的经历和财富。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它,应该有正确的认识。
我说:“谢谢你对我的引导。”
他说:“谈恋爱是一门综合能力,有时需要大家齐心协力的。打个不确切的比方:山脚有块大宝石,以你个人能力是不可能把它推到山顶去的,这时就需要大家的帮助,到了你能力所及的时候,你可以对大家说:“请大家休息休息,现在我已有能力把它推到山顶了。”这时大家可以松手了。谈恋爱也要取得同志、朋友、家长、社会舆论各方面的支持。”
我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的话让我受用一辈子的。”
他说:“你给我一分心,我还你二分情了。”
不知什么时候,许申之、冯龙星、许基平、金福良等人都来到了我的房间,我估计是林老师事先约来的,他们让我感受到人间除了爱情还有友情。不知不觉间,大家聊到了恋爱的话题。
林:失恋是人生中最大的痛苦。
申之:中年丧偶才是最大的痛苦。
基平:那叫悲伤,不叫痛苦。
申之:痛苦是长期的,悲伤是暂时的。
林:那丧偶者再娶不是同样的?
福良:不过,失恋意味着新欢的开始。
龙星:失恋是痛苦的,也是幸福的。普希金说:“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几十年之后,当我反观这个情节的时候,我真的要感谢他们: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是他们让我感受到了温暖,让孤独远离了我。数人世相逢,百年欢笑,能得几回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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