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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失踪的军装——志愿军老战士杨文忠回忆 抗美援朝战争初期，敌人掌握绝对制空权，志愿军后勤补给十分困难。为躲避敌机，汽车运送物资多在夜间进行。 （回族志愿军老战士：杨文忠） 【驾车进汉城 误入美军营】 1950年10月入伍，在沈阳经过五个多月的训练后，1951年4月，时年虚岁21的志愿军汽车4团3连杨文忠随队入朝参战。 此时恰逢志愿军发起第五次战役，部队已经越过三八线，直抵汉城。战事激烈，双方战线犬牙交错，前线战士流血牺牲，最缺少的是弹药给养，敌机疯狂轰炸，层层封锁，因此后勤部队运输任务异常艰苦繁重。 异国他乡，刚刚入朝参战，杨文忠和助手对路况陌生，夜里拉着物资，顺着路匆匆忙忙向南开，进入了断壁残垣的汉城，初来乍到，夜里行车懵懵懂懂，他们哪里知道，此时我军已经撤离，直到夜幕中出现的美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杨文忠才马上意识到，糟了，他们这辆车已经误入敌军阵地，不止杨文忠，美军也懵，接连五次战役，美军士兵也被我志愿军和人民军打得晕头转向。 黑暗的街道上，美军滴里嘟噜对杨文忠说的什么，杨文忠也没听懂，杨文忠灵机一动，用伪满时期在新台子站学校学的几句日语，比比划划给美军说了一通。黑灯瞎火，中国人、朝鲜人和日本人外貌区别不大，拦路的美军估计也不知道杨文忠是志愿军，可能以为杨文忠是南朝鲜李承晚的部队，说的什么没听懂。不过杨文忠说的最后一句似乎美军听懂了：“开路！开路！” 其实杨文忠说得什么，连杨文忠自己不清楚，老人回忆，反正当时是给美军唬住了。见美军没有仔细盘查，杨文忠赶紧调转车头，趁着黑夜往回开。杨文忠和战友驾车顺利脱险。 【枪林弹雨中受伤】 联合国军依恃空军优势，出动大批飞机，对朝鲜北部交通枢纽和重要路段实施狂轰滥炸，企图摧毁我北部的交通运输补给系统，瘫痪中朝军队后方，破坏防御的稳定，窒息志愿军前方作战力量。在防空火力薄弱的条件下，志愿军的车辆必须经过伪装，而且只能在夜间行进。 一次夜里行军，杨文忠偶然开了一下车灯，就被敌机发现。听到防空哨打枪发出的警报，杨文忠赶紧关了车灯，已经来不及了。引擎声由远及近，敌机就在头顶上来回的飞，子弹嗖嗖砰砰响，等他和助手躲到掩体时，敌机子弹可能打没飞走了。这时杨文忠发现自己受伤了，脸右侧伤了一块，下嘴唇翻翻着，战友们赶紧把他送去医治，还好伤得不重，治疗一周伤势好转，浸着鲜血的那套军装已经被朝鲜老妈妈洗得干干净净，几个弹洞也缝补的密密实实。杨文忠归队。 （回族志愿军老战士：杨文忠 简历表） 回到连队再看自己的汽车遍体弹洞，仅仅在车座下就捡了一捧的弹头和弹壳。 如今杨文忠老人的头上还有两块伤疤，一遇阴天下雨，丝丝痒痛，经常将老人的思绪拉回那个战火纷飞的岁月。 【经常失踪的军装】 结束任务天亮前，杨文忠和战友们回山洞休息，一宿艰险紧张，人困马乏，二十来岁的年龄，沾枕头就着，一觉能睡到下午晌。 刚到朝鲜不久，有一次中间上厕所，眼前的情景把杨文忠吓了一跳，休息前自己脱下来的军装，连同战友们的军装全都不见了，是不是有敌人来了？这可把杨文忠吓坏了，赶紧拿起枪喊连长，连长睁开睡眼呵斥他，让他小点声赶紧休息。平日里连长对自己这个回族小伙子亲如兄弟，今天连长是怎么回事儿呢？ 原来，失踪的衣服是驻地附近的一些朝鲜老妈妈，趁志愿军战士休息的空档，把衣服悄悄拿走，洗净晾干再悄悄给送回来。 汽车团的战士发现了坚决不让，朝鲜老妈妈坚持要给洗，双方僵持不下，这些朝鲜老妈妈有办法，两三位纠缠住洞口站岗的士兵，其余人迅速将衣服取走，她们大白天不顾敌机轰炸扫射，冒着危险到河边给志愿军战士洗衣服，有的受了伤，有的付出了生命…… 冬天衣服干得慢，她们就用火烤。沾满尘土、油污和血水的军装重新到战士手中时，已经叠得整整齐齐，像熨烫过似的，这是朝鲜老妈妈光着脚一下一下踩踏平整的，穿上时还有折叠的印儿。 志愿军缺少蔬菜，朝鲜老乡就上山采野菜给送来；苞米成了，他们自己舍不得吃，烀好了也给志愿军战士送来。 在朝鲜的日日夜夜，汽车4团的战士衣服经常“失踪”。凡此种种，数不胜数。老人说，朝鲜人民对待志愿军真好，就和国内老百姓对待解放军一模一样，咱们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军民的友谊那真是用鲜血和生命铸成的。 离开朝鲜60多年了，志愿军战友们与朝鲜军民并肩战斗、同甘共苦、亲如一家的情景历历在目。杨文忠老人做梦时，时常回到魂牵梦萦的地方，金达莱花开满山野，梦见阿爸基背着筐在路上的弹坑填土平整道路，梦见阿妈妮在河边洗补衣服，梦见他们挎着篮子上山给志愿军挖野菜。 【70年驾龄的“老司机”】 1953年3月，汽车团修理连，将缴获的各种汽车零部件组装一台汽车，以“八一”命名，授予杨文忠，杨文忠成为一名“八一”军车汽车兵，一名“八一”战士。 杨文忠老人喜欢聊开车。说起开车，老人眼中霎时放出光芒。朝鲜战场道路经常被炸得坑坑洼洼，时断时续。夜间行车不能开车灯，在助手帮助下，还要常常驾驶汽车通过临时架设的铁轨，不仅杨文忠，所有的志愿军汽车兵都有这个基本功。 杨老开过日本产的烧炭的汽车，“两脚离合”充满时代烙印的驾驶技术，至今仍然记忆犹新，战火中淬炼的驾驶本领，注定了杨文忠一生与车结缘。 杨文忠复员后，先在沈阳市运输公司工作，后来短暂成为沈阳市新城子区新台子大队的党支部书记。支援三线时是渤海工程局第四公司的驾驶教练。1988年，在沈阳市新城子化工厂小车班正式退休。 杨老带过不少徒弟，学员格外尊重穿过军装上过战场的杨师傅，都愿意成为他的弟子。 因为年龄的原因，杨文忠的机动车驾驶证被注销，虽然不能再驾驶机动车，但老人退而未休，自己买了一辆老年电动代步车。“老司机”偶而拉着老伴儿上街买个菜，也常回到农村老家走走看看。 如今算来，老人1950年年末参加志愿军学习开车，至今“驾龄”整整70年。 【未曾忘却的“大年三十” 】 1953 年1月，杨文忠成为了一名中国共青团团员。1954年4月汽车4团3连的程先福同志介绍杨文忠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57年回国前，杨文忠个人荣立三等功一次，先进工作者一次，晋升为排长。如今，杨文忠老人居住在沈阳市沈北新区帝景佳园小区，大家庭30余口，四世同堂，在老伴儿和子女的精心照料下，杨文忠老人安享晚年。 （志愿军老战士：杨文忠 全家福） 不过最近几天，志愿军老战士杨文忠哭了好几回。 2020年9月27日，117位抗美援朝英烈遗骸归国，安葬在沈阳抗美援朝烈士陵园，中央电视台两天直播，老人紧盯着电视屏幕从头看到尾，手心攥着湿漉漉的手帕，嘴里念叨着要去看看这些战友，老人今年虚岁90，家人担心安全，劝了几回，拗不过先答应下来，老人破涕为笑。 杨文忠1957年回国时，所在部队已有数十位战友长眠在异国他乡。印象最深的是1952年（1953年）大年三十，头天晚上（腊月二十九），战友王金富和助手刘兆美，为前线运输物资时被敌机发现，这两位战友发现敌情后，从驾驶室出来的瞬间遇险。牺牲时，他俩分别伏在左右两侧打开的车门上，鲜血顺着车门流淌下来…… 本来计划完成这次运输任务后，战友们在一起高高兴兴地过个年，连队过年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只是这两位战友永远永远“缺席”了…… 这是汽车4团3连战友们一生中最痛苦的一次“过年”。杨老退伍后，每到除夕夜万家团圆之时，通常要备上两副碗筷，留给他的这两位战友：辽宁丹东籍志愿军烈士：王金富 辽宁大连籍志愿军烈士：刘兆美 “还有其它牺牲的战友们，我刚刚得到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章’，这些勋章应该属于您们！……”杨文忠最近经常念叨着。 岁月静好。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年，为了捍卫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抗击侵略的志愿军4团3连（黑河大队）的战友们，还有您们的家属，战士杨文忠给您们敬礼啦！ 保家卫国 永不褪色 志愿军老战士：杨文忠 【寻找志愿军烈士及亲属信息】 辽宁大连籍志愿军烈士：刘兆美，中华英烈网有此烈士名讳。辽宁丹东籍志愿军烈士王金富（福），司机，是新婚不久入朝参战的，与助手刘兆美一起在大年三十牺牲的，两位烈士是否有遗孤亲人在世？志愿军老战士杨文忠十分惦记。现居住在石家庄的汽车4团副团职退役干部王世贵，也未能确认7140部队是否就是部队的新番号。本文作者在中华英烈网只查到王金富（福）重名烈士，籍贯未对上。也恳请辽宁记忆读者留意，关注公众号留言，帮忙实现志愿军老战士杨文忠多年的夙愿。 辽宁记忆，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之际，铭记和传承历史，致敬这些最可爱的人！ （文中涉及资料参考沈阳市沈北新区退役军人事务部提供《杨文忠同志事迹材料》及志愿军战士杨文忠口述历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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