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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卷一〕先锋优雅:年度诗歌18人谈(上编)

 二少爷收藏馆 2021-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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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届中国第三极诗歌节(李仁义摄)

〔档案〕诗人刘诚主要文学作品列表(微信版)


先锋优雅:年度诗歌18人谈(上编)

〔《第三极》、《翼参考》、《刘诚说》2021’中国诗歌问卷纪要〕

(根据参与诗人答卷摘编,未经本人审阅)
 
2021年,新世纪第二个十年的第一年。为了密切跟踪当代诗歌动态,汇聚国内外一线华语诗人对当代诗歌的最新观察与思考,最大限度地凝聚共识,《第三极》诗刊、《翼参考》、《刘诚说》于2月18日就当下诗坛若干焦点问题联合发起问卷调查——《聚焦:2021’年度诗歌问卷》,问卷以开放的姿态,面向诗坛公开征集答卷。问卷发布后迅速引起反响。截止2021年3月31日,长长短短共回收问卷57份,笔答总字数达13万之巨。在娱乐时代海量信息之下,仍有这么多诗人肯静下心来用心作答实属不易。其中诗人理论家、文艺学博士后马永波、吉林诗人批评家董辑、宁夏回族诗人单永珍、黑龙江诗人解非、广东诗人庞清明、西安诗人尚飞鹏、山西诗人黑牙等,百忙中迅速作答,第一时间发回了问卷;江苏诗人十品、陕西作家叶平等言犹未尽,发来了长达数千言的宏篇大论。山东鹰之发来了与问卷焦点问题密切相关的原创文章。尤其令人感动的是,一向热切关注诗歌的江南大学退休学者何根生老师看到问卷后,也发来了简短而中肯的意见。纵观回收的问卷,观点鲜明,畅所欲言,对当代新诗及其种种现象进行了前瞻性、建设性的思考。山东诗评家燎原,北京魏克,广州朱子庆,重庆唐诗、张智,内蒙古原散羊,河北曹英人等因种种原因未能及时发还问卷的诗人朋友,先后对问卷活动表达了肯定和关切。
本问卷纪要分上下两编同时发布。由于一些诗人发来的已是在微信发布过的完整文章(如鹰之),没有必要入编;也有的回答相对粗疏,或观点不明确,模棱两可,另一面总文字量又这么大,也不可能凡参与皆入编,凡此种种而致部分问卷未能入编,在此谨表歉意。另因篇幅所限,凡入编诗人观点亦属摘编,入编后也有一定的技术处理且未经本人审阅,如有出入尚望海涵。
 
入编问卷诗人(按音序列表)
沉 戈 湖北,网络诗人,批评家。
董 辑 吉林,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理论家,《第三极》诗刊副主编,非非诗派代表诗人,《非非评论》栏目主持。
单永珍 宁夏,回族,诗人,批评家,宁夏诗歌学会副会长,《六盘山》文学月刊副主编。
古 岛 陕西,诗人,批评家,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理论家、《第三极》执行副主编,《汉中诗歌》副主编。
何根生 江苏,美学家、文艺评论家,江南大学退休学者,《第三极》诗刊学术顾问。
黑 牙 山西,诗人,批评家,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理论家,《派度诗刊》执行主编。
刘 诚 陕西,诗人,作家,批评家,第三极神性写作首倡人,《第三极》主编,《文化汉中》主编,汉中市诗歌研究会名誉主席,国家一级作家,《诗刊》2005年“每月诗星”。
刘兴聪 陕西,诗人,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汉中市诗歌研究会主席,《汉中诗歌》主编,陕西省专家型教师,陕西省教学能手,热爱诗歌朗诵艺术。
庞清明 广东,诗人,批评家,第三条道路主推手和代表诗人。
屈永林 陕西,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汉中诗歌》副主编,农行汉中某分行副行长。
十 品 江苏,诗人,作家,批评家,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理论家,《第三极》副主编。
尚飞鹏 陕西,诗人,作家、小提琴手、文艺评论家。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理论家。
马永波 江苏,文艺学博士后,理论家,翻译家,现任教于南京理工大学诗学研究中心。
解 非 黑龙江,诗人,批评家,大学教授;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当代女子智灵性诗歌首倡者暨核心诗人、诗评家、理论家;当代女子智灵性诗歌理论研究学会理事长。
雪 野 甘肃,诗人评论家,系甘肃省作协会员。
叶 平 陕西,作家、批评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理论家,《洋县文艺》执行主编。
子 非 陕西,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汉中市诗歌研究会副主席,《汉中诗歌》副主编。
赵万宏 陕西,诗人,文艺评论家,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汉中市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现任教于陕西理工大学。
 
一、诗人以超级敏感拥抱了互联网:先是博客,而后是诗歌论坛,再后来是微信。在这些重要节点,诗人一马当先拥抱了新科技,将其中每一种都发挥到了极致。可是我们看到面对抖音为代表的网络新品种,诗人却一筹莫展,无法再前进一步。对此你怎么看?
董 辑:抖音、快手等,主要以影像方式呈现,突出的是影像、声音和广义层面上的表演。不太适合诗歌的传播,诗歌主要还是用文字以文本的方式进行传播,至于以后会不会有诗人在抖音等上“火”起来,找到某种可能的或者适应诗歌传播的传播方式,现在还不好说。我个人觉得,技术尤其是传播技术的发展和变化,对诗歌写作可能会有影响,但诗人不能被技术牵着鼻子走。
屈永林:在抖音上玩诗歌可能是吃力不讨好、最不待见的。抖音是及时行乐的工具,并不适合诗歌这种质量较大的情感文字的呈现,诗歌还是应该冷静的在逼格的时空中煎熬,厚积薄发。
甘肃诗人雪野直言,抖音多是娱乐、消遣,与网络文学风马牛不相及。
对此湖北诗人沉戈认为不能一概而论。他列举微信诗人王寒山,指王寒山的抖音号就做得很好。王寒山认为,抖音平台是真正的百姓舞台,自导自演,自我播报真实的自己,是贴近现实生活的人生剧场。沉戈并指,互联网时代诗歌一直在网上行走,腾讯微博、新浪微博、微信平台、各诗歌网站、诗歌公众号、抖音诗歌……可谓八仙过海,各擅胜场。但他也承认,这确实只是少数走在时尚媒介前沿的诗人,对大部分诗人而言,或由于技术能力欠缺,或干脆就不屑于此,至今没有开通自已的抖音号。诗是语言(文字)的艺术,似也不宜以影像或音频为主要的传达媒介,因为诗毕竟是属于文字的,而文字重在阅读感悟。诗歌阅读很在意媒介、环境及当时的心态;掷笔长叹,掩卷深思,非纸质媒介,非自在自由自我的状态下,不宜阅读诗歌。
庞清明:诗是语言的艺术,语言乃存在之基,达于世界的桥梁与神性的殿堂,诗使书写成为一种可能,进而让诗人超拔于庸常,引领着精神的方向。以历史的眼光来看,诗恒久地与丝帛纸笔结为同盟,如今携手互联网,诗人却永在幕后,这就是我所理解的诗人止步于抖音的原因,而非面向新技术的一筹莫展,诗人有着高贵的近乎神性的灵魂,又何必降格以求?
陕西诗人古岛则直斥网络时代娱乐至死的萎靡风气,他引用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中“有两种方法可以让文化精神枯萎,一种是奥威尔式的——文化成为一个监狱,另一种是赫胥黎式的——文化成为一场滑稽戏”的论断,直言我们正在同时经历这两种方式,这是中国诗人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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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极神性写作代表诗人理论家古岛在中国诗人寻根之旅——第四届第三极诗歌节陕理工诗歌朗诵会上朗诵诗作
江苏诗人十品首先肯定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话题。他说:诗人一向是最敏感的族类,新鲜、好奇、神秘都会与诗人有关,甚至有些发明创造还有诗人的影子。进入新世纪以来,网络进步给中国诗坛带来最大的利好,促进了诗歌的广泛传播。诗人们在博客、论坛、微信的使用和操作上如鱼得水,挥洒自如。可是到了抖音时代显然被“卡”住了,为什么呢?经过观察,我发现是表达方式上出现了差异,形成了不对称表达。诗歌是主要是通过语言文字来表达的,中华民族创造了汉字,并在千百年的使用和发展中逐步形成了将两种方式融为一体的表达,一是书写的文字;二是读出声音的口语,甚至达到一个音节对应一个汉字的效果,两者完美地结合才是汉语言从根本上优于其它语言的关键所在。所读文字可以写出来,写出的文字也可以用读音表达出来,这样一来,汉字与音节的整体性在历史发展中互补互助,非常恰当。汉语文字在经过甲骨、钟鼎、石鼓、秦篆、汉简的衍进过程,造纸术发明后,汉字又以毛笔书写的书法又成为艺术的一个类型。到网络时代,汉语诗歌的文字表达历经博客、论坛和微信都很顺畅,这都依赖于文字表达方式没有本质的改变,表现诗歌时依然能够清晰、准确,与纸质文本几无二致。到抖音就不一样了,它是以视频和图像为主要特征的表达方式,诗歌的语言文字优势在抖音这里瞬间被抵消了,反而是以声音、动态画面、形象艺术为主的视频作品成了主流表达方式,诗歌的长处显然不在这里。由此可见,形式对于一种艺术表达来说真的是非常重要。历史地看,几乎每一次传播方式的进步都能催生一批新的文艺表达类型,从唐诗到宋词到元曲,再到话本小说,再从摄影到电影,莫不如是。现在高科技网络的裂变更新非常快,归终会裂变生成出一种或多种什么样的文艺形式呢?不得而知,但一定会有最新、最适合的表达方式出现,且有可能蔚为大观,成为一个时代的主流文艺样式。
马永波在问卷发言中探讨了诗人止步于抖音的技术原因。他说:抖音我没有用过,也许它是记录生活的小视频,以新奇有趣为主,当然,也有可能有严肃高雅的内容。诗人掌握不了它,我觉得和诗与多媒体艺术的关系有关。诗应该与之充分合作,以声音画面为助,扩大诗歌传播范围。实验影像完全可以增列进去。可能还是技术的限制,拍摄诗歌视频,要达到艺术化恐怕需要专业影像制作人员。认为诗人完全可以因地制宜拍摄点自己出场朗读的视频,应当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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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席第二届第三极诗歌节“桔园诗会”的诗人朋友们在城固酒业副总经理何卫红先生(前排右一)引领下参观知名白酒企业——城固酒业
尚飞鹏:抖音的本质是广告消费,是全民化稍纵即逝的娱乐,是具有碎片化综合性表现欲望的形式,是全面反映和展示个人生活内容的娱乐化传播工具,它使每一个想表达的个体充分得到表达,而不加以限制。诗歌的内容决定了它不属于抖音表达范畴,诗歌是远远大于瞬间表达具体事物的本体,诗歌的任务是承载世界思维的容器,需要时间思考的艺术。比如庙堂,诗歌就是这个庙堂的建筑物,而并非庙堂里呈放的某一尊佛像。也许,抖音里有诗歌写作的一些因素,但它本身没有承载诗歌的品质。也许以后会有诗人在抖音上朗读自己的作品,不过很难说就看好,以现在喜欢热闹的情形来看,不会有多少人愿意静下心来,在抖音里倾听诗歌的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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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诗人尚飞鹏出席第一届第三极诗歌节留影
黑 牙:诗的阅读、创作、保存、传播,主要是靠文字,而不是声音、图像和视频。抖音是一个以展示影音作品为主的网络平台,不是用来传播文字的。抖音于诗,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平台。诗的看、读、感悟、创作,都需要时间和过程。抖音里的内容,需要在极短的时间里同观众的感官发生共鸣。抖音是一个表演性的平台,而诗不是用来表演的。一快一慢,一动一静,一个张扬,一个内敛。特点不同,本质不同。个人认为,对抖音等视频软件的火爆和诗不能更好地借助这样的平台,要怀有平常心。两者合,不一定是好事;两者不合,不一定是坏事。顺其自然最好。
陕西青年诗人子非认为,互联网只是改变了诗歌的传播方式,既无法拯救诗歌,也无法消解诗歌,诗就是诗,传播方式的改变无法决定其盛衰。他说,每一种新的传播方式出现,就会造成一种假象:全民皆诗人。各种诗作铺天盖地,各种诗人如过江之鲫,甚是热闹,实际上,这只是某些诗人的自娱自乐罢了,吹吹打打一阵子,只剩下一地鸡毛。诗人还是得安安静静写诗,写不了就换个行当,或者去追求升官发财的生活也好,别动不动就跳出来吓唬人。
单永珍:石涛说,“笔墨当随时代”,换句话说,艺术当随时代。任何艺术是由人创造的,而不是工具创造的,工具只是起到传播的作用。现在抖音在诗歌的传播上很热闹,只是我们可能关注的少,大概与我们的年龄有关,至少对我来说,我还不会用。随着新的传播载体的出现,抖音必将会成为过去式。追赶潮流,会累死人的。我们要明白诗歌的变与不变。不变的是诗歌所拥有的真善美爱的力量,变化的是时代、世道、人心,当然包括载体或者媒体。
解 非:诗歌是人类文明进化的丰碑,而不是人生风景的装饰品,也不是平庸生活的调节剂,是诗人以其特有的方式对精神世界的探索、对灵魂的拷问,文字浸润着刻骨铭心的感受和洞穿世事的体验,优秀的诗作是对人性善恶的深刻反思后在思想境界上的超越,可以说任何真正触及人类灵魂的伟大作品,一定也来自于一个伟大的灵魂,优秀的诗歌作品能够把诗人自己的灵魂附在自己的诗句里,为读者点亮一盏智慧的心灯。而像抖音一样的传播媒介不太适合诗歌。
叶平由网络诗歌,进而谈及自媒体。他说:说诗歌是时代生活的风向标,诗人是文学的领跑者都是对的,不过这个话题较大,不如谈谈“自媒体离文学(诗歌)有多远”?自媒体已成为当下风潮,早已形成一个庞大载体,仿佛一艘文字的航空母舰,无所不载。但凡爱好写作的人,都可以在名目繁多的微信平台上亮相。它的最大好处是自由自在,像摆地摊,只要愿意,谁都可以亮出旗帜,开号练摊,自话自说,自卖自夸,反正不上税,别人看不看、如何看无所谓,话语权和发表欲总算得到了满足,顺便还可能赚点虚名浮财。不管自媒体距离诗歌远或近,都不影响它的迅速发展,并将成为未来阅读的大趁势。对人工智能初级阶段的写诗机器人(比如微软小冰、清华九歌、封面小封、华为乐府等)来说,写出的诗有无意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会写诗这件事。以我之见,传统文学必将让道这些智能新宠,但并非无路可走,只是走得慢点罢了。纯文学(也可叫严肃写作)和网络写作,并非不可相交的平行线,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前者是一座冰山水面之下的部分,后者是水面之上的部分,如何包容并存,需要的是时间。
刘 诚:诗歌止步于抖音快手的确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它意味着曾经无往而非坦途的诗歌网络化第一次踢到了高科技的铁板。很多诗人看到抖音受众大,喜闻乐见,传播力甚至强过微信,试图拿来为诗歌所用,也有诗人做过一些有益的尝试,结果应者廖廖。这说明了什么?无非再一次说明,诗歌压根就不是用来“表演”的(虽然也可以被朗诵),而是被“阅读”的;诗歌也不是用来“娱乐”的,而是用来激活“思考”“联想”的,与以“表演”为核心元素、以“娱乐”为根本指向的视频化传播,天然隔膜,格格不入。抖音以前的互联网虽也多所变化,娱乐化图片化倾向也很突出,且有越来越厉害的倾向,毕竟还是以文字为主打,于诗歌天然亲和,等到抖音快手等出现,娱乐化倾向被发挥到登峰造极,诗歌看上去也只能沦为看客,就算不想止步又能如何?大约也只能被排斥在墙角,黯然神伤了。除非你是青春美的女诗人,颜值超群,或者拥有强大的网红潜能,要不就特别擅长于各种才艺表演,能将诗歌巧妙地嫁接到才艺表演里面去,杂交出一种能够携带诗歌的综合性视觉品种,但这毕竟不属多数诗人所长。所以想在抖音上形成一个类似于论坛或微信诗歌那样为大多数诗人都接受和无不奋勇争先积极参与的能量场很难,未来如何很难说,就目前来看诗歌的抖音化看来十有八九是泡汤了。这个遭遇对诗人这种天生对新事物极度敏感的种群可能心有不甘,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有什么不好呢?既不是诗歌的缺憾,更不是诗歌的耻辱,完全正常,对诗人群体冷却一下被高科技冲昏的头脑反而十分有利。诗歌到底是什么?它等于传播吗?你究竟是要买珠呢还是要买椟?而在以前很多人似乎认为诗歌就是传播,看到诗歌比散文小说更活跃地跳弹在网上,就以为进入了一个诗歌的时代,其实那只是一种幻觉。诗歌的问题根本不是传播不够而是传播过剩,传播过剩而又很少好诗歌,这便是今天诗歌的现状。因此对高科技不必过度迷信,人们所欢呼的诗歌时代很多时候也就是一地鸡毛。
刘兴聪:正如狄更斯所称,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移动互联时代,高科技改变了人类生活,无处安放的诗歌让诗人们倍感伤心和无奈。微信让诗歌更加圈子化,碎片化,而抖音等短视频平台,它推出的几乎全是娱乐,鱼目混珠、泥沙俱下,让诗人格格不入,更感到灰头土脸,不受人待见,当然也有少数诗人利用抖音拍出了很精致的配乐诗歌朗诵短视频。任何高科技都有两面性,诗人大可不必一筹莫展,热衷抖音的,不妨借助抖音的方便灵活、喜闻乐见,打造出抖音特色的诗歌精品,成为诗歌网红,圈定诗歌粉丝,这对诗歌的发展是有好处的;不玩抖音的,正好把时间和精力用于静心读书、潜心写作,各取所需。
 
二、网络诗歌兴起后纸媒就衰落了,无边无际的网络加上诗歌民刊的兴起,为诗人以低廉的成本绕开传统纸刊对诗歌流通资源的垄断提供了一切可能。可是我们也看到经过了这么多年,诗歌民刊慢慢进入低潮,而有官方资金支持的官方刊物大有重拾旧日山河之势。你怎样看网络诗歌与传统纸刊的前景?其中诗歌民刊有何意义?现在再出来搞诗歌民刊还有没有价值?
马永波:官刊民刊都仅仅是传播媒介而已。民刊由于资金关系,可能用稿严格一些,也会有比较集中的方向性,官刊需要包容,一般比较宽泛,当然,也会打上主编者的个人印记。两者有些不同,都可以继续。民刊不能发行,限制了其传播面,这是比不过官刊的。
庞清明:互联网对信息的传播是革命性的、爆炸性的,诗歌只是被迫裹挟其中,事实上互联网对诗意的人生及其阅读的愉悦带来了巨大的伤害。是的,民刊的黄金时代已成为既往,所谓的兴旺仅是回光返照,尽管坚持理想主义信念的诗人仍在勉为其难,但民刊的命运实在堪忧。
古 岛:官刋重拾旧山河之势头,我没看到(相信也没多少人看到),因为我很少读官刋上的诗。诗歌民刊的式微,是权力和资本双重绞杀的结果,总体生态如此,民刊当然别无出路。
董 辑:首先纸媒(似乎应该准确为“诗歌纸媒”)不能叫衰落,至多可以叫“转型”或者“变化”或者“进化”,这是符合历史规律的,毕竟一种事物不能总保持原样,社会在发展,纸媒也会变化。还有,诗歌民刊也不能说是进入了低潮,创刊几十年的老牌民刊很多都还在出,每年还都会出现很多新创刊的新民刊。大浪淘沙,好的民刊会走向更好,坏的民刊或者差的民刊慢慢会被淘汰,相比于1970年代末和1980年代的民刊,现在的民刊不论内容还是印制还是发行,都是早年民刊所不能比的,而且民刊的呈现方式也有所变化,怎么能说民刊进入低潮了呢?至于网络诗歌和传统纸刊,都会存在,并且都会以自己的方式发展变化,可能会有冲突和互相排斥,但也随时都会合流和互相借力,只要不偏离诗歌写作的本身,只要是诗歌,就无可厚非。民刊意义重大,在中国的文学体制内,民刊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因为民刊承载的是中国诗歌的先锋和实验部分,中国诗歌的革命和活力部分,只能由民刊承载。民刊是中国诗歌的前锋、方向和活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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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诗人理论家董辑2011年10月出席第一届第三极诗歌节——当代诗歌精神重建暨第三极神性写作高端联谊会时发言
尚飞鹏:对网络诗歌与传统纸刊的前景我其实都感到担忧。一方面网络诗歌是诗歌生态环境中的庸常生活,并非有绝对的控制权,纵然它是民间诗人的发源地,但是决定作品的传播权并不掌握在诗人自己的手中,最后的决定权还在网络的大财团手中,大财团的背后无非就是权钱交易下的名利场。真正的好诗人在互联网还是出不来,出来的一定是被操纵的结果,谁与操纵者有权钱交易,谁就有可能被推出来,哪怕他的作品狗屎不如,这就是当下的现实。传统纸媒的报刊和出版发行依然有存在的价值,一方面出版物可能会沦为政客和富人的游乐场和后花园,另一方面可以记录一些这个时代真正伟大的诗歌作品。诗歌民刊存在的意义是有保存价值的,它可以供后人研究,或者发现被时代埋没的优秀诗人。当然现在再出来搞诗歌民刊我以为价值不大,随着诗歌运动的消亡,群众性的诗潮会更少,再加上办刊困难重重,又有谁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呢?
刘 诚:官方诗歌文学刊物重新受到追捧是诗歌网络化以来又一重要现象。这并不说明官方诗歌文学刊物忽然变得重要了,官方刊物还是那个刊物,仍然是相对保守、傲慢、政治正确、对新锐诗歌创造力反应迟钝、被一个或多个小圈子垄断,等等,甚至腐败,以诗谋利、以刊谋权等等痼疾仍然都在,一个都没有少。之所以有被重视的趋势,首要原因仍然是稀缺,稀缺又是因为它的昂贵(因为国家对出版的绝对垄断),同时也是人们对网络诗歌泥沙俱下、野蛮无序生长、大量垃圾作品充斥网络感到厌倦的某种曲折反映。但无论今天的诗人如何追逐官刊,那种通过、而且只能通过官方刊物推荐成名成家的时代永远结束了。最终无论官方刊物推出的诗人还是活跃在网络的诗人,都必须面对历史巨大时空的耐心淘洗和沉淀。就如同这个年代的评奖,你获得了这个年代最大最大的官方背景的诗歌奖又能如何?并不说明你是最优秀的诗人,可是在时间沉默的时候人们还是想去获奖,因为能获奖被认为毕竟是“好事”。我觉得今天的诗人,你可以对发表和获奖这类事情抱有最大的兴趣,但一定要保持清醒,万不可为了发表和评奖写作,更不可将此作为诗歌写作活动的终极目标,写作的目标应该远比发表评奖高出很多、也大过很多。
雪 野:网络诗歌有利有弊,它给诗歌爱好者提供了便利,却也极大地降低了诗歌品质。好处是平衡了当下官刊对诗歌的官僚专制,人情发稿;弊端是良莠不齐,败坏了创作风气。
沉 戈:网络诗歌与传统纸刊的前景,依我看是各据半边江山,各有各的优势,谁也无法替代谁。诗歌民刊的本质特征,首先在于它的民间立场,即独立性。独立性又可分两个方面,一是其反叛传统、反抗权威的艺术革命精神,即解构、解散;二是其自由自主的诗学立场美学标准,即建构、建设。两者相辅相成,合二为一。先锋民刊禀承民间立场,源自主办者的诗观及办刊方针、宗旨,而这又是由其世界观认识论所决定的。广义上讲是一定的社会存在(社会物质生活条件)决定上层建筑,决定社会的审美风尚时代风貌,决定个人的审美趣味与审美格调。作为现代先锋诗人与现代先锋诗刊主办者,我们更强调其个人的个人气质、性格良知与人格魅力,更强调其内在的自然禀赋与本能潜质。这些乃是决定民刊主办者的诗观诗学与办刊方针宗旨的哲学基础、文化逻辑与心理、生理机制。正是先锋诗刊的独立性、自主性与反叛性,必然引发先锋民刊的边缘性,即存在状况的被遮盖与被打压,生存状态的贫困与挣扎。先锋民刊的独立性及其边缘性,也必然将赢得其历史价值。作为先锋诗歌的媒体载体,先锋诗歌民刊的资料性原生性,先锋诗歌民刊的引领性开拓性,其积极的现实作用与深刻的历史意义必将与时俱进,与日月同辉。
十 品:中国诗歌的特殊性之一就在于有其广泛的受众,自古如是。在当下的诗坛,因网络的发展与进步,对纸媒和各类民刊都有很大冲击,似乎官刊在网络和微信平台的冲击下也在兼容这些网络工具。以我个人观点,我是不希望在诗歌领域出现互相争斗的场面,谁更有利于诗歌,就发挥谁的优势,主动做好。在当下的诗坛实际情况看,纸质书籍还是第一位的;其次为纸质官刊;再次之为微信公众号;再再次之为纸质民刊和更广大的网络平台、电子书、报纸副刊的夹缝等等。目前,在中国,诗歌和诗坛的复杂混乱是前所未有的,不能以偏概全,也不能虚假繁荣。我觉得还是得静静观察,现在还不是下定论的时候,再有十年也许就该有答案了。
黑 牙:从传播速度、传播面、传播量诸方面看,网络具有明显优势。诗人热衷于在网络上发表作品,其中重要原因是网络发表作品门槛低、受众广、传播速度快。因此,并不是说网络刊物、网络平台在文学爱好者的心中比传统纸刊的分量重。网络是基础平台,传统纸刊是检验平台,诗歌民刊是诗人重要的学习、交流、展示平台,相对官刊来说更为自由和独立,在培养诗歌写作者方面也更优于官刊。目前,一份优秀的诗歌民刊,仍然是诗歌爱好者所需要的。很多民刊办不下去,或越办影响力越小,这同文学大环境、资金、人员有关,也同办刊人的思路和方法有关。
子非认为,民刊不是官刊的补充,没有独立精神,为什么要办民刊?做不到这点,办民刊就是在浪费纸张。若确有独立作家,就目下之大环境,也没必要办民刊,只需放在博客、公众号等网络就好,被404了,再改头换面,换个马甲再发出来,零成本,其实挺好。
屈永林:相比官方文学刊物,网络诗歌、民刊自有其积极意义,它发出了时代的不同声音。当代诗歌有网络和民刊在,诗歌不再是一个腔调或唯一的官方标准,但他给诗歌爱好者提供便利的同时,也极大的伤害了诗歌,诗歌的门槛一再降低,导致大量非诗泛滥,也是不争的事实。
图片美丽的汉中南湖风景区——第三届第三极诗歌节在这里举行
宁夏诗人单永珍作为一家官方文学月刊的副主编,从另一个角度谈到这个问题。他说:诗歌资源不存在垄断一说。我从事公开发行的文学杂志诗歌编辑二十余年,并没有拉帮结派,自立山头。经济时代,文学的低潮是正常现象,加之,文学本来就是小众的产物。如果说今天的中国,文学引领世界,而经济居于世界底层,那将是多么可怕的场景,我宁可不要这样的文学。所谓文学的边缘,不就是一些专门从事文学的人在象牙塔里的无病呻吟,与芸芸众生关系不大。这么说吧,人类最高级的精神活动是哲学、宗教、艺术(诗歌),是极少数人从事的行当,位于金字塔的顶端,而大多人从事着衣食住行的工作,位于金字塔的底座,设想把这两类人颠倒一下,你能想到吗?至于民刊,我个人很喜欢,是官刊的补充,甚至高于官刊,其价值在于自由。
解 非:透视新世纪的诗歌写作,网络开辟出了一个别具诱惑力和创造力的活动空间,诗人们以网络为媒介一展身手,这为诗歌的死灰复燃无疑是添了一把柴火。但是,诗歌是一种具备自身特殊审美形式的文学体裁,而网络写作是一种社会文化的载体,一些本来很纯粹的诗歌理念、诗歌思想、诗歌文本被各种各样的声音淹没,失去其本来面目。网络诗歌虚拟繁荣,似乎找到了存活的市场,可诗歌从骨子里厌恶这些媚俗的市场文化,她是依附着伟大的魂灵而生存的生灵,是有生命、有操守的生命体,绝对是亵渎不得、轻慢不得、儿戏不得的。真正的诗人热爱诗,敬重诗,诗歌的生命与自己的生命是一体的。于国于家于人性,都有着沉重的爆发力和震撼力。无论是官方诗歌刊物,还是诗歌民刊,抑或个人出资的诗歌作品集,对诗歌的传播都有着积极的意义,这是一份历史的传承,其价值和历代的文学作品一样,对后世都有着深远的影响。
刘兴聪:网络诗歌的确具有传统纸刊不具备的优势,但不可能完全取代传统纸刊,未来传统纸刊依然会长期存在。纸刊相对笨重而稀缺,诗歌能在纸刊公开发表,被认为经过了某种可信的审核和过滤,具有更高的权威性和可信度。公平地讲,网络诗歌和传统纸刊是诗歌传播、传承、发展的两条腿,一对翅膀,有了这两条腿、两只翅膀,诗歌才能走得更远,飞得更高。至于诗歌民刊,它作为中国当代诗歌特有的现象曾经与官方刊物并驾齐驱,对推出新锐诗歌先锋诗人起过巨大的作用,但因为经常性地受到所谓“非法出版物”的指认打压,加之没有稳定的经费来源,全靠诗人自己微薄的财力支持,往往断断续续,难以为继,一些诗歌民刊不得不被迫停刊。官方刊物在某种程度重新受到追捧,诗歌民刊陷入低潮可能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
 
三、微信时代,诗歌界不时仍有论争,但与诗歌的论坛时代相比,无论是论争的规模和它的深度都呈现出没落的走势。诗人们为什么对诗歌的论争突然失去了兴趣?现在还有没有诗歌运动?如果有,微信时代的诗歌运动呈现出怎样的特征?你怎样看微信对中国诗歌的影响?
董 辑:我认为,不能叫“没落”,应该叫“变化”更准确,因为工具不一样了,呈现出的状态、态势和效果也不一样了。诗人对论争也没有失去兴趣,只是更理性和“矜持”了。当然有诗歌运动,至于这个“运动”是何种成色的“运动”,则需要时间和历史来最后认证。微信是一种比较广谱和强大的社交软件,传播功能很强大,中国诗歌和中国诗人需要微信,至于影响,可能主要体现在传播、记录、留存、互动和交际等方面,对诗歌写作本身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雪 野:微信时代的诗歌论争,更象是一场骂战。专业的非专业的山头林立,对峙激烈,却是一地鸡毛。缺乏严肃理性的讨论,全是低劣的人身攻击,这不是正当的学术理论交锋。我不否认微信极大地助推了诗的普及,只是没有权威的理性引领,让诗更加庸俗不堪。
沉 戈:诗歌界有论争是好事,但不宜认为论争是什么“诗歌运动”(“运动”这个词太大了)。诗歌也不宜“运动”,最多只是“活动”,而最好则是做“静功”。微信时代的诗歌活动呈现出的特征是“散步”活动,或者说微信对中国诗歌的影响只是多了一个快节奏的“散步”活动。
庞清明:微信时代与论坛时代岂可同日而语?不是诗人失去了争论的兴趣,或对诗歌运动的漠然。论坛时代可以大量发帖并保有极大的自由度,激发参与者的巨大潜力与无限可能,扩充诗歌的边界,擦亮精神的星空,均能得到有效的保全;而微信时代,陷入了近乎于佯谬的“点赞”怪圈,设若志不同道不合,甚至看不顺眼,便被踢出界外,甚至有拉黑的危险,“圈内红”与“和事佬”等大量繁殖,微信对于诗歌或许将在一场集体主义的狂欢后留下一地鸡毛。
古 岛:高科技是一把双刃剑。发达的传媒可以很迅捷的把诗歌作品送达到读者面前,因为迅捷,所以信息海量;因为信息海量,所以传播的効力在逐渐减弱,最后渐至于无。不过,黑马仍在人间寻找真正的骑手,真正的读者也在寻找他心仪的诗人。浊世少清韵,人间要好诗!
马永波:诗歌运动永远会有,论争也会有很多人感兴趣,真理不辩不明,良好的争鸣氛围是诗歌良性发展不可或缺的。但国人特殊的性情原因,争论恐怕会触及人际关系,导致友谊破裂,这是很悲哀很无奈的事情。好的微信公众号影响力超过纸刊,从环保角度看可以取代纸刊。
尚飞鹏:我们的诗歌理论体系从来就没有建立,而论争从来都抓不住重点,只是吵吵闹闹一番就完事了。我们的诗歌理论家连什么是好诗,什么是不好的的诗都弄不明白,他们往往为一些不好的作品唱赞歌,反而把真正的好诗冷落在一边,其中的原因还是利益。现在我们甚至没有诗歌理论家,谁也不想下功夫阅读作品,研究诗人的创作风格与区别其他诗人的特点。在这个金钱社会,还有谁愿意坐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冷板凳?微信对每一个底层的诗人来说,尤其被长期边缘化的诗人来说,既没有发表作品的机会,又不可能出版诗集,互联网的出现,博客微信的出现,拯救了中国诗坛和民间诗人,互联网的博客微信就成了这些诗人的刊物和出版社,找到了表现自我的窗口,甚至是一个发泄的渠道。当然通过网络要得到公众的认可是不可能的,因为微信本身的价值就是一个自我狂欢的工具。我承认互联网时代是诗人的福音,我们都是受益者,因为它能够让诗人自我完成,满足虚幻的要求,但也只是一个空洞的梦而已,根本解决不了任何具体问题。严格的讲,在这块土地上,每一个时代都不是好诗人真诗人的时代。也许我们还要再等一千年,才有可能回到唐朝与李白会合。诗坛没有互联网的时候,是官方一家独大,自从有了互联网以后比原来好多了,但最后形成了不同流派的割据,各种小圈子的器量格局越来越小,没有公共的长远眼光,就必然成了群魔乱舞的局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乱到头,乱到谁都没有特权的时候,就是诗坛的盛世。我写过一首诗《诗坛大乱得到诗坛大治》,说得就是这个意思。
十 品:微信时代还是很有特点的。首先,诗歌论争的热度下降是与诗坛的认知有关。因为过去的论争大都是在诗歌的地位呀,表述方式呀,诗人个人好恶之类,对诗学原理、审美观念、艺术表达等方面几乎没有多少涉及。这是没有深度。其次,过去发生过的几次论争多少带有小圈子的义气和媒体热炒的性质。风吹过去,一地鸡毛。现在进入微信时代,信息传播超快,世界上任何角落发生小事,微信和各种媒体很快就传播开来,一点隐私都能放大、发酵成网络事件。在这种环境下,诗歌界一点小事就能传播开来,也就是说,刚刚有一点小苗头,就传播出去了,还没形成论争之势,就被海量的信息稀释掉了。当然,没有论争也不是好事,那样子会使诗歌失去应有的竞争力,死水一潭,庸庸碌碌。我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诗坛。
黑 牙:中国是诗歌大国,很多人从学说话开始就背古诗词,但这并不能改变诗歌是小众文学的事实。诗歌是小众的,诗歌论争呈现出没落,也是正常现象。对某一事物失去兴趣,是符合事物发展客观规律的。信息时代诗歌有一定的衰落,也是好事,有利于积蓄新的力量。
屈永林:我认为中国至今罕有专业的文艺批评,文艺批评从新文化运动至今,基本上是互相谩骂,官方以文学的阶级性判断是非曲直,诱发民间把正常的文艺批评弄成人身攻击。现在文艺批评环境更糟,现在是没有批评或少有批评,唯官唯名互相吹捧,致使一些非诗成为名诗,一些非诗人成为名诗人,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到了微信时代,诗歌界小圈子吹捧更见厉害,推动微信诗歌鱼龙混杂,泥沙俱下,转瞬即逝,在推动诗歌普及的同时又使诗歌庸俗不堪。
单永珍:谈及这个话题,我忽然想起武侠小说,最后看到的是,争来争去,不外乎争一帮抬轿子的信徒,现代文学的论争也是如此。想起英国诗人兰德说: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热爱艺术/也热爱大自然/我的双手烤着生命之火/火萎了/我也要走了。微信对中国诗歌的影响,我前面已经回答了,微信,形而下者,器用也。诗歌的美丑在人,不在器。
解 非:也不能说没有论争,微信诗歌不时仍有论争,诗歌与诗人遭到空前的质疑,这也是诗歌界的好事,蕴含着对现代生活的反思和对现代诗歌的批判。但是,微信的传播毕竟是短平快的诗歌快餐,能否流传长久,抑或对诗歌界有什么深远的影响还有待观察。我个人认为,一个有责任心的诗人,脊梁里依然流淌着诗性的因子,又复出在一个民族精神困惑的时代,通过微信等平台为诗歌奉献一份自己力量,恢复诗歌应有的高贵与尊严,这本身就是一种价值和意义。
刘兴聪:微信时代的确很难看到风起云涌的“诗歌运动”,只是不时看到一些诗歌的“小地震”。不少非诗人拥挤在诗歌圈里成为“搅诗棍”,这些人大多不懂诗歌却对诗歌指手画脚,不会诗歌写作却打着诗歌的旗号招摇撞骗。这些人知行分离,热衷于表演,再也肩负不起时代代言人的角色,不再是那个敢说真话的孩子,其写作越来越走向低俗化、琐碎化、功利化、娱乐化,他们的论争也是指桑骂槐,唯我独尊,往往沦为人身攻击。另一方面,诗歌的读者越来越少,诗人找不到诗歌的价值感、归属感,这些都是导致人们对诗歌论争失去兴趣的重要原因。
刘 诚:微信诗代的诗歌争论的确平淡多了。所谓平谈,一是说它的频率比起论坛时代天天都争论到深夜的情况大大地松弛了;二是规模小多了,激烈程度也大大地弱化了。为什么呢?这很可能与微信相对封闭的圈子化流通方式实在不便于开展诗歌的讨论直接相关。另一面,网络诗歌的黄金十年里那一批已经成名的诗人慢慢老了,加之娱乐至死的时代氛围对诗人的裹胁,很多诗人厌倦了过去那种义气用事的争论,更加回归平常,处得来就加微信,处不来,道不同则不相为谋,老死不相往来。对于大多数比较成熟的诗人而言,这样子反而更好。至于更深层的原因,说老实话诗人争论的那些东西回头来看其实都很渺小,范围也很有限,有想法写论文就好,不需要相互攻击,大家安安静静,让智慧和创造默默流淌,这就够了。比起中国当下的现实命题,包括瘟疫大流行在内的各种至关尖锐的时代命题纷至沓来,生存压倒一切,纯诗人的主义之争、风格之争无疑显得太渺小、太渺小了,既无关财富,又无关国计民生,无助于世界变得更好,反而显得自私,小器。大家争了很多年,世界还是那个世界,诗人却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诗人,不知不觉老之将至。我以为诗人不能高贵到闭上眼睛,终生龟缩在诗人(或诗歌,或诗歌界)这个坚硬的封闭的外壳里蜗牛式生存,也该睁开眼看看世界,想想换一种活法是否能够把诗人做得更好?因为毕竟你首先得是一个正常人,回归常识,然后才可以或者说才能够做一个正常的诗人对不?一直以来,对于那些就诗歌说诗歌的所谓诗人我十分怀疑,至少我不准备当那样的一个诗人,更不会以当一个那样的诗人为满足。我的诗歌及其活动,必须与千百万普通中国人的切身的利益与持久的幸福达成牢不可破的捆绑,不允许它相互游离开来,如果有一天游离开来了,将被我视为写作的失败。为什么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那正因为当代太重要了,重要到每一点挤压都让我们感到窒息,每一点动荡都让我们感到切肤的疼痛——除非诗心不再,对时代完全麻木。
 
四、中国诗歌奖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举其大者有官方的鲁迅文学奖,有半官方的南方传媒文学大奖,有民间性质每两年一度的柔刚诗歌奖,而名目繁多的中国诗歌奖仍在不断地产生。我们注意到有一个地方性的“中国长诗奖”,几乎每一届获奖名单都引发争议——最新一起是颁发给莫言。你怎样看莫言获中国长诗奖?这些诗歌奖,你比较认可的是哪一个,为什么?
马永波:大多评奖意义不大,包括诺奖。文艺创作又不是体育竞赛,反而是那些民间无奖金的奖还有点意思。
董 辑:评奖既是学术行为,更是社会行为,甚至利益行为、话语权行为。没有绝对“公正”的所谓评奖,任何评奖都不可能做到“公认”。因此,探讨各种评奖其实毫无价值。
单永珍:得奖总是好事,至于得不上奖,只能怪自己。莫言的诗歌,贾平凹的书法,我的原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西海固有一句方言:会怪了怪自己,不会怪了怪别人。佛学也有这么一句话,怎么说的呢?有兴趣可以百度一下,大意也是如此。
雪 野:经典作品是时代筛选的产物,绝对不是靠获某个奖确立的。获奖只是对作品当下时段的认可,不代表未来也被认可。况且现在奖项泛滥,连权威的鲁奖都注水多多,更何况别的奖。
刘兴聪:对于现在诗坛流行的这奖那奖,我实在没有兴趣关注。但我想说一句:奖总是要有所交代的,给读者有所交代,给诗歌有所交代,给时代有所交代;无论设奖的还是领奖的,总得让奖不贬值、不掉价、不成为笑话、不成为悲哀才好。如果做不到,宁可不搞。
沉 戈:莫言获中国长诗奖,应该是文坛的“马太效应”吧,当然也是国人迷信名人、崇拜权威的某种表现。至于中国当下的名目繁多的诗歌奖,我个人比较认可的应该是完全民间性质的吧,因为没有必然的权力因素作怪,当然没有必然性不等于没有偶然性,做到民间性质诗歌奖的公正公平公开是个复杂的系统工程,在当下出淤泥而不染似乎是一件很难的事。 

(未完待续,全文分上下两编同时发布,敬请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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