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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记事 临川郡，有古刹者，名之曰金山。傍金山岭而建，北接进贤，东连东乡。始兴建于宋，迨于明初而香客络绎不绝。盖睹其信灵而明验也。故凡三百载而香火犹盛。迄至嘉靖三年，乃为人所捣毁，而其中尤者，乃为刘秀才，其取斧斫木，槌捶佛像，号怒曰：佛诒吾，佛诒吾。时人闻之，纷然论之，引以为乐。 刘秀才英者，字敏慧，豫章人也。家居东巷，贫甚，以至漏屋洞窗，环顾则长无一物。英少习经传，雅好乐府。然应试多不举，颇慕巢父遗风。尝概然叹曰：“网罗在天？吾将安之。何不侣草木而友鱼虫，出乎尘世之外，超然物我之间。”于是时人多之，以为方外隐士，固不好声名也。惟其老友临川徐玠不以为然。英中年独赏释氏，家藏佛典以百数计，日与玠讲论禅理。英在临川，事佛甚笃，好徜徉梵刹，每往必进香火。每遇神像损毁，则锯门刻木补之。以是僧人多喜之，每见之必语之曰：“佛佑君哉。” 嘉靖元年，更号称新。特设恩科，广纳贤才。英闻之，且喜且狂，遂埋身章句之内，用心文翰之间。由昼入夜，伏诵之，声不绝于耳，以至口干心燥。玠闻之，欣然自乐，以为英沉沦多年当有为也！秋闱将近，英乃邀玠同游金山寺，求灵签以断仕宦。玠固止之曰：科场自凭腹内锦绣文章决断，彼佛裸跣不衣冠，何求之为？然英终不从，抽之，乃大吉，诸僧亦同相告好。 秋闱既毕，发榜，刘英赫然在榜。小厮见之，乃奔走呼告曰:“刘相公中试，刘相公中试。”英闻之，既狂且喜，走数里乃止，及小厮见之，蓬头乱发，鞋履尽失。小厮乃曰：相公莫慌，己是高举。英乃按榜寻名，急急如漏网之鱼，忙忙若丧家之犬。及觅见，乃泣且笑曰：“吾中也。”忽忆王玠同谊，乃复按寻之，如是者三。初则恍然莫知所为，后乃大笑。金山寺僧众闻之亦为之喜，逢人则曰:”佛辟护刘相公，遂使之高举也，其天命也夫。”众人以为然，英亦以为然。同年闻之，相邀燕宴，日出于勾栏瓦肆之间，流连于弦歌慢舞之内。玠乃风之曰:“君提名黄榜，自应感念西宾之诱导，台府之赏鉴，佛何有益于君乎？”英乃莞尔笑曰:“吾自有释氏辟佑，扬名郡府，势所应然，固不似短童生之见也。”众人闻之乃大笑，玠莞尔而去:”君其为佛所误者乎？”遂去，众人复大笑。 明年，乃赴京应试，三试而罢，未能显明，叹曰:”佛亦瞽盲否，悠悠天命，何薄吾哉，乃愀然还乡。历期月乃至乡，资用乏绝。时值隆冬，万物凋敝，坚冰生焉，且南土多阴冷。英饥寒迫甚，四肢僵劲，乃径走至寺，以手叩门曰:“师父在否？及相见否？”寺人闻之，启门笑语曰:“何至之迟乎？小僧候之久矣。”英语之曰:”望师父容身则个，略具粗食，不甚感激。”寺人因引其袖而问之曰:“君何言此乎，有简舍数间，粗食几许，幸勿见弃，想来相公高举矣，冀乎勿忘小僧。” 对之曰:“惭愧。”因语之种种，寺僧闻之，乃捐袖退步，敛笑含愠曰:“然则相公不可入寺矣，不可用食矣。”英问之曰:“异哉，寺庙自是乐善地，且余与我佛颇相厚，奈何为此乎？”僧率然对曰:“吾佛前则与君有缘，后则无耳！佛门虽是福地，然只渡有缘者也！于是将刘英赶将出去。后紧闭山门，万呼而不应。 刘英横卧寺前，四肢僵冻不能动，号叫曰:“名利场中情分疏，权势局里恩义绝。自古佛陀渡财神，原来神明佑权贵。”濒死，王玠方驱车反家，见之，乃救之。及至家，以衾拥护，久而乃和。因询之曰:”敏慧何至于此乎？”因愧对之曰:“多谢兄长救命之恩，因语之种种。玠乃讪笑曰:“君非佛佑者乎？奈何为无缘所阻？”英惭曰:“”幸勿见笑，前言失之多矣！”玠乃正色曰:“然也，君何见之晚乎！方君振容色，以生花妙笔，中正之文，得赏春帘，一时风头无二，正该抖擞精神，精研义理。一举夺魁，奈何与同年冶游风月？又以为佛自佑我，天命所定，行所应中。岂不知佛渡何如己渡？佛佑何如己祥？刘英乃悟，遂发愤用功。 嘉靖三年，天大寒，英乃聚众坏其神像，䂨神像以作木柴之用，寺人大呼:”佛不佑汝，佛不佑汝。”英乃纵火焚庙，朗声笑曰:“此所谓佛光普照也！ 作者简介： 一名热爱文学的大学生，仆以为文之感人者，情深而义厚，辞正而言丰也。 微信昵称：争那闲思往事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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