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杜甫五古《五盘》读记

杜甫五古《五盘》读记

（小河西）

五盘

五盘虽云险，山色佳有余。仰凌栈道细，俯映江木疏。

地僻无罟网，水清反多鱼。好鸟不妄飞，野人半巢居。

喜见淳朴俗，坦然心神舒。东郊尚格斗，巨猾何时除？

故乡有弟妹，流落随丘墟。成都万事好，岂若归吾庐？

离开兴州（今略阳）后，杜甫转到了金牛古道上。唐宋时的金牛道，自梁州三泉县西南（今宁强县阳平关镇以西）循嘉陵江至利州。据考证，杜诗中的五盘或在今广元市大滩镇嘉陵江东岸九井驿一带。所引资料：《四川名胜志-川北道-保宁府-广元县》（明-曹学佺）：“县北五十里为朝天岭，…又二十里为神宣驿，即古筹笔驿也。…又八十里为九井驿。…（九井滩）其上为七盘关，乃秦蜀分界处。”

五盘虽云险，山色佳有余。仰凌栈道细，俯映江木疏。

地僻无罟网，水清反多鱼。好鸟不妄飞，野人半巢居。

五盘：五盘岭，也叫七盘岭。《夜宿七盘岭》（唐-沈佺期）：“独游千里外，高卧七盘西。”《早上五盘岭》（唐-岑参）：“平旦驱驷马，旷然出五盘。”《醴泉东溪》（岑参）：“蜀郡路漫漫，梁州过七盘。”

凌：升，登上。《商君书-赏刑》：“攻将凌其城。”《望岳》（杜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映：《说文新附》：“映，明也。”《…俯见南山》（唐-储光羲）：“天静终南高，俯映江水明。”

罟（gǔ）网：鱼网；捕鸟兽的网。《管子-势》：“兽厌走而有伏网罟。”《陈书-王固传》：“魏人以南人嗜鱼，大设罟网。”《奉赠张荆州》（唐-王昌龄）：“鱼有心兮脱网罟，江无人兮鸣枫杉。”

巢居：《庄子-盗跖》：“且吾闻之，古者禽兽多而人少，于是民皆巢居以避之。昼拾橡栗，暮栖木上，故命之曰'有巢氏之民’。”《情诗》（晋-张华）：“巢居知风寒，穴处识阴雨。”

大意：虽说五盘岭也险峻，山色美景却超出人的想象。仰攀狭窄的栈道，俯瞰江水掩映的疏木。地僻没有人设渔网，水虽清澈却多鱼。好鸟遇人不妄飞，当地土著还是半巢居。

喜见淳朴俗，坦然心神舒。东郊尚格斗，巨猾何时除。

故乡有弟妹，流落随丘墟。成都万事好，岂若归吾庐？

淳朴：敦厚，质朴。《后汉书-崔骃传》：“淳朴散离，人物错乖。”《奉赠韦左丞》（杜甫）：“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巨猾：极奸猾的人。《东京赋》（汉-张衡）：“巨猾闲衅，窃弄神器。”（闲衅：乘隙。）

丘墟：废墟；形容荒凉残破。《史记-李斯列传》：“纣杀亲戚、不听谏者，国为丘墟，遂危社稷。”《拟行路难》（南朝宋-鲍照）：“君不见柏梁台，今日丘墟生草莱。”

吾庐：《读山海经》（东晋-陶潜）：“众鸟欣有讬，吾亦爱吾庐。”

大意：喜见淳朴的民俗，心情坦然畅舒。中原一带战乱未息，大奸巨猾何时才能清除？故乡有弟也有妹，现流落在荒凉残破之地。成都虽然万事好，岂能比得上归吾庐？

诗意串述：此诗前10句写五盘岭所见。五盘岭虽险峻但景色甚佳。栈道高悬而狭窄，故曰“险”。谷中江水与树木相映，水清多鱼，好鸟不飞，故曰“佳有余”。“佳”的不仅是风景，还有淳朴的民俗。看到这些“半巢居”的“野人”，看到他们的淳朴和善良，杜甫心情特舒畅。后6句写所感。杜甫看到“佳有余”的美景和美俗，忽然想到了故乡。故乡还在战乱，也不知何时结束。弟妹流落各地，故乡已成废墟。既便到了成都，既便成都一切都好，但毕竟不是故乡啊！杜甫的乡关思来自所见的“淳朴俗”。而“淳朴俗”正是杜甫早期的志向：“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补充：一、“巨猾”或许不止指降而复叛的史思明。导致邺城之围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宦官的瞎指挥。二、本诗中有“巨猾”和“淳朴俗”两个意向。官场不缺“巨猾”，但没有“淳朴俗”。三、“水清反多鱼”、“好鸟不妄飞”，多么美好的境界啊！）

参考文献：孙启祥《杜甫、岑参诗中五盘岭地名考辩》中国韵文学刊第24卷第2期2010年6月